第19章 chapter19认识你自己
“德尔斐神谕：认识你自己。”
“孩子们的上学路上。/配图”
图片里的孩子们三两背着书包，在林间小路上走着，清晨的阳光照在林间的树叶上，透过繁茂枝叶映照在孩子们的脸庞上。叶隽站在学校的校门口旁的小径里拍下了这张照片。小径通向的是另一条泥土小路，这条路围绕着学校，在小溪的这一岸。孩子们的上学路，在小溪的另一岸，从学校这岸看过去，就像是山间的油彩水墨画，几米间隔的大树之间，藏着一个又一个，背着书包，扎着马尾，或者戴着帽子蹦蹦跳跳上学的孩子们。而孩子们的身上，他们的脸上，都有光。
时不时地，孩子们快到校门口的小桥边，看见了在校门值勤的老师们，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挥着手和老师们打招呼。
有的孩子是爷爷奶奶送来上学的，多是一只手帮忙拿着书包，另一只手提着早餐。若是爸爸开着摩托送来上学的，孩子站在前面威风凛凛，感受山间的风经过，或是在后座紧紧抱着爸爸，睡眼惺忪。
“满山的桂花香。孩子说，折一枝桂花送给苏老师，这样老师一整天就能闻到啦！/配图”
苏老师很感动，一边感动一边叮嘱孩子们不要乱折了其他人自己种的花木，花木的养护者是用爱在浇灌的。
叶隽没想到，之前发在朋友圈关于山村学校孩子们的日常，有不少朋友关注。
有大学同学羡慕。“之前大学时候暑假跟着学校支教团去西部支教，是很喜欢也很怀念，很有意义的一段日子。自己原来是喜欢那样的生活的，可是毕业了，还是跟随大流，去公司，去做了自己不喜欢，也觉得没有意义的工作。真羡慕你，叶隽，也很佩服你，可以有勇气去尝试自己真的想做的，感兴趣的，哪怕是逆流而上。”
叶隽一瞬意识到，原来只是随性地做自己，哪怕只是生活中一个看起来很小的选择，因为听从自己的心意，而蓄满了力量。
“如果想做什么，有机缘，或早或晚，等待机缘成熟，总能做成的，那些你真正想要的。你也可以。”叶隽回道。
只是或许人们就像是一个一个被局限在自己世界的蜗牛，自己看到的世界是身上背着的壳，一点一点地向前缓慢地推进，朝着蜗牛眼里的自己的方向。路过其他的蜗牛时，发出一句感叹。“你走着自己的路，真勇敢。”孰忘了，回过头来看自己，或以他人的眼光看自己，以第三人与旁人的眼光看自己，自己已经走在了最想要走的那条路上。因为正在历经的，就是你自己选择的，在那个时空，你最想要去经历的。
一切看起来毫不相关，或者兜兜转转地绕了许多路，但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那个选择显化出来的路径。
只不过叶隽也知道，她发出来分享的，是她在山间看到的美好。但没有发出来的背后，一定是有着不知道怎么前进或是改变的无力和无奈。比如，山间学校作为周边村落最近的学校，承接了特殊的孩子，有因为过分捣乱和恶语不被其他学校接受的一个四年级孩子，成天在校园里晃荡，不上课，但也不想让别人上课，课堂上时不时哈哈大笑，或者突然骂人打人。课间时不时去学校老师办公室，只是为了和不同的女老师说话，说着中伤同学和老师的粗俗言语。眼睛似是放大瞳孔的水波湖面般闪烁，学校找来家长，家长却撒泼骂人说学校敢不管孩子，就去教育局告状，又或是一会好声好气地求学校，以孩子精神有问题为由哭着，“只有你们学校能收了。”
这样的孩子，学校也不知道怎么办。但处于九年义务教育期间内，有时又不肯不来学校，可来了学校又是恶骂的唾扰。班主任和全校老师都不胜其扰，只有班主任常常严厉教育，才能好上一会儿，一会儿不盯着，便又故技重施。
叶隽听完老师们的讲述，对之前的耳闻本不以为然。而后的亲眼所见他莫名骂同学骂老师，扯女孩子的衣服，对女老师说粗俗的话语，叶隽一开始还微笑着温柔地应对，后来感受到老师们说的不堪其扰，和看见他眼神和行为时，内心的难受、嫌恶，甚至还有恐惧的害怕。开始感叹自己的武断和想法简单。因为人无法回避和抗拒身体和内心感受到的情绪。又开始怀疑那个争论不休的哲学问题，那么，到底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或许两个方向的论断都各自有道理，但也都离不开后天的教育作用。又或许哲学问题本身成为一个哲学问题，就在于各自的论断都难以证伪，因为这世界的许多现象，似乎有共性的一面，又总是存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个例。
五年级的另一个孩子，却是完全相反。因为自闭症，常常不说话，很少说话。但他很喜欢上课和学校，时不时去学校老师办公室的后门口地上坐着，就只是和老师们在一起，自己研究自己的世界，有时是张贴日程安排的文字，有时是课堂上的一道数学题，或者自顾自的背英语。他从不主动打扰别的同学，只是会忽然灵光乍现般，在课堂上控制不住地大呼一声！说出老师问的问题答案，有时是现在问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答，于是大声地抢先。有时是过了好一会的问题，他似是想明白了般，开心地大喝。
老师们都喜欢他，只是需要理解他和懂他。大家也柔情地看着他成长，祝福他这位来自星星的孩子，能在自己擅长或是感兴趣的天赋所在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对口合作的城镇学校有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来支教，每周安排一定量的课程，这是支援乡村教育的新政策。叶隽发现，当五年级的这位孩子，在老教师的鼓励和赞扬中，循循教导散发想象力的作文课中，哪怕他大声地忽然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却已经错过了问题，其他同学忍不住笑声，这位老师依旧大声地、惊喜地赞扬着他，让同学们之间互相鼓励和赞扬，发现各自的长处和优点。
于是在这样的课堂里，在这样充满鼓励和爱的氛围中，他的话多了起来，他开始愿意说更多，是因为他开始愿意分享他那个星球的，他看到的星星的世界。而他细心负责的班主任，其实之前就发现他数学和语言都很有天赋。他自己一个人时，不是在研究数学，画着什么，就或者是自己念英语或诗句。他的班主任告诉叶隽，“他的妈妈自从他诊断出自闭症，就把工作辞了，好好地陪着他认识这个世界，陪他画画，学英语，做他想做的喜欢学的。所以仔细听，其实他英语发音很好，不像是大多乡里孩子的发音，因为他的妈妈，一直陪着他一点一点地点读和听读，讲故事。所以别看他话不多，但很懂礼貌，看到我们每次都挥手打招呼，说老师好。”
叶隽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孩子，都那么地有潜力，只是不可否认地，和所处的环境，有着太密切的关系。
收到傅斯年信息的叶隽，已经在乡村学校和孩子们一起待了近半个月。叶隽看着消息页面，这才想起来，有段时间没有联系。叶隽想到又笑笑。陌生的两个人，萍水相逢，没有联系再正常不过。就算是朋友，也都各自忙碌着各自的生活。
“看到你朋友圈发的孩子们的生活，很谢谢你分享，很感动也很治愈。我也在想，能为孩子们做些什么。我已回英国，人不能到场提供支持，于是想问问你，孩子们或者学校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接受捐赠帮助的，想尽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