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得知己
李成蹊忽然提及宋绾离这个名字，实难让岳之淳克化，硬生生缓和了半晌才得以回转过神。
李成蹊笑容可掬道：“怎么，岳公子竟是不记得她了？”
岳之淳错乱之下还是呵腰拱手道：“宋姑娘聪慧睿智，世间少有，在下即便记性再差，也断不敢忘了宋姑娘绝世姿容的。”
他苦笑摇头，叹息道：“岳公子这般夸赞，她若是听了去，岂非沾沾自得？”他于房中来回踱了两步，“昨日她来寻我，说是有要事相商，岳公子天资卓绝，自能知晓她为何而来！”
岳之淳心领神会，遂撩袍跪地，颔首道：“宋姑娘与在下有三日之约，在下原本还心怀忐忑，眼下却是不能够了。”岳之淳顿了顿，继而泥首伏地，恳切道：“还请王爷施以援手，救之淳于水深火热，之淳此生定当结草衔环,执鞭坠镫。”
李成蹊居高临下乜着他。岳之淳很聪明，更能审时度势，在他提及宋绾离之时，岳之淳并未探究他们之间是何干系，一味的恳求于他。这样的人，李成蹊收入麾下并非难事，且不说用着安心，就是推心置腹起来，也比旁人要来的更加轻而易举。
李成蹊久久不语，他便泥首伏地不起，顷刻间，李成蹊换上一副笑脸儿，跛着腿来到他身前，亲自将人扶了起来，“之淳苦难，本王心知肚明，想你铁骨男儿，陷落花街柳巷，满心抱负而不得，又怎能心甘。再则，你出身不俗，本王尚不知事时便有所耳闻，令尊一心为民，在白台府遭逢天灾，鸿体破堤而流之际，变卖家产以供灾民，如此壮举，本该享一世盛名，不料想遭奸人从中迫害，最终惨死刀下，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边说边长吁短叹起来，满目哀切道：“令尊之事令人惋惜，更是朝廷之损失。之淳能活至今日，当乃不幸中的万幸。日后你若心有困难，自可来寻本王，本王必当为你做主。”
李成蹊一番畅言，触动了岳之淳内在心伤，是动容，亦是感伤，他红着眼眶，“王爷再造之恩，之淳感激不尽，日后愿一心追随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嗳。”李成蹊将他拖住，免了他这动容一跪，他开颜欢笑道：“以往之事不可不可记，却也不必日日放在心头，你当时刻宽慰自个儿，男子汉大丈夫，何愁不能为家人报仇雪恨？”他敛了笑意，感慨道：“眼下本王虽擢升珩王，却也不能事事周全，日后若有所怠慢之处，还望之淳不要记恨本王就是。”
岳之淳张嘴结舌道：“王爷言重了，王爷虽是忠人之事，受人之托，可之淳心中了然，王爷看重之淳，之淳自当要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他仰首，眼眶微红，神情动容道：“之淳愿追随王爷此生，如有违誓，必遭天谴。”言罢，他趁李成蹊不为察觉，已然跪倒在地，连着三个响头，尽表追随之意。
李成蹊很是满意，大笑着将人扶起，“好啊，本王能得之淳这般大才之人相助，又愁何事不成。”他似是激动地按住岳之淳的肩膀，声音颤抖道：“本王年长于你，日后你在府中行走，自可唤我一声兄长。”
岳之淳愕着眼儿，连连推辞道：“这可使不得，王爷身份尊贵，岂是……”
李成蹊闻言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儿，“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在本王的府邸，你大可按照本王的规矩来，旁人如何，又与本王何干。”
岳之淳颤抖着身子，如同打摆子一般躬腰下去，哽咽道：“长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李成蹊眯眼笑着，“这就对了，本王最为厌恶那些个繁文缛节，如此随性，岂不是快哉。”说着，他朝着门外一挥手，佟海见状跑了进来，“命人备上酒席，再命人将江世子请来，今日我们三兄弟要畅饮一番，促膝长谈。”
佟海满脸谄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茫茫人海，又得了一位知心者。”
“你这侉子，嘴皮子越发能说会道了，也罢，今日本王高兴，去后头领赏去吧。”
佟海呵腰道谢，正欲转身时，李成蹊再次叫住了他，“尚有两桩事要你去做。其一，今日莲生公子不欲回那夙兴楼，你亲自去上一趟，告知那鸨妈，本王要替莲生公子赎身，她若敢违抗，你想些阴招折腾她就是，无需顾及这背后主家是何许人也。其二，你让佟青前往允衡王府，将此事告知与她，也要好让跟着乐呵乐呵。”
佟海连连应是，随后马不停蹄地去办差了。
一切都来的太过迅猛，以至于岳之淳顿觉无措，直到李成蹊请他入座之际，这才缓过神来。
岳之淳得了李成蹊青眼，珩王府今夜势必要彻夜喧闹一番。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头李成蹊才让佟海去了夙兴楼，旁处的闲话就传遍开来，连带着宫里头都看上了热闹。
“此话当真？”宋盈君乍闻李成蹊要替倌人赎身，连忙搁置了手中茶盏，兴致盎然道：“本宫实是没想到，他在宫中多年，向来碌碌无为，即便偶有智谋，却也是入不了圣上的眼，如今一朝封王，竟能干出此等荒唐之事，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季文静坐在榻前的圆凳上，手中握着宋盈君白皙纤细的脚搁置在双膝处，边轻轻揉捏着边说：“娘娘说的是，珩王殿下自幼落了个残疾，又多年寄人篱下，如今一朝出宫入府，这性子上也就按捺不住了。”
宋盈君微眯这眼睛，昂着下颚，双颊绯红，口中不时传来吟哦之声，“厂臣洞悉无遗，本宫原以为这李成蹊是个不错的，近些年也多有照拂，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从旁协助瑜儿完成大业，现在看来，是本宫肖想了。”
季文静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轻声道：“娘娘未雨绸缪，何来肖想一说。提及此事，臣倒是觉着，瑾王殿下大婚在即，比照着从前去办是断断不能了，一切需得从简，臣担心圣上心意难以转圜，娘娘可要多想法子才是。”
宋盈君冷哼一声，“本宫不过是个深宫妇人，哪里来的什么法子去扭转局势。”
季文静等的便是此言，他抬了眼皮子，谄媚似地抬起宋盈君的脚来，送至嘴边轻轻一吻，眸中撩拨之意不言而喻，“臣有一法，不知可行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