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言成谶
李成蹊如释重负，起身时还险些被脚踏绊倒，待他稳住身形后，这才敞开喉咙唤了门外早已守候多时的奴婢们进门。
佟海带头推门而入，其他人一拥而入，且个顶个脸色惶恐，目光流转于李成蹊与宋绾离身上。
竹月见到宋绾离垂了青丝坐在炕上，虽着中衣却不凌乱，而一旁坐在方桌前的李成蹊，衣衫巾帽肃正，并无半分不整。竹月见到此情此景，终是放下心来，狠狠地松了口儿气。
宋绾离看着他们越发想笑，“行了，都别愣着了，佟海你去张罗晚膳，竹月你们几人过来替我更衣。”
宋绾离一通吩咐，一干奴才顿时感激涕零。佟海扭头就往外跑，完全没发现身后还跟着个丫头，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门后，竹月几人这才上前将宋绾离从炕上扶了下来，因着珩王府没有女眷，所以便一切从简，来到方桌前坐下充当妆台。
她由着竹月等人捯饬，一边问道：“广陌对孙家可了解几分？”
李成蹊坐在他对面，边欣赏着她梳妆边说：“可是镇国公府孙家？”
“是了。”
李成蹊纳罕，“依依怎会突然想到孙家？可是发现了什么不成？”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倒也不算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今日在偏堂时，冷夫人有意为难，岂想孙夫人竟会出言帮衬，实属是我没有想到的。”
闻言，他稍作沉默，开口说道：“当年之事你已知晓，镇国公等人无不是畏首畏尾，生怕被找出一点错处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孙湘在朝中官职不高，更显平庸，若非真的是胸无点墨，那便是有意为之了。”他蹙眉，啧了一声，“平日里镇国公府都是不做声响，何以会为你仗义执言？”
宋绾离亦是纳罕，“说的就是，无缘无故替我出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说着，她歪头看他，翣着眼睛说：“难道是因为孙兆君今日与我交好，孙夫人有意拉拢？”
李成蹊上扬了唇角，“这还未睡着，怎地就说起胡话来了！”
宋绾离嘟着嘴，“我不过是在盘算着孙夫人今日之举来的太过唐突……罢了，只当我太过敏感了。”
他说：“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为上的好。这样吧，明日我传信去三回门，让人去查查看，这孙府之内可有猫腻。”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宋绾离见发髻已是绾好，抬手轻轻抚过鬓边，“不用着钿儿了，省的夜里归府还要折腾。”
竹月等人替她穿戴好衣衫，这才退至一旁，李成蹊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越看越是欢喜，“你今日装扮，可是为我所置？”
宋绾离也不藏着掖着，坦然道：“是了，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断不能穿的过分素净。”说着，她从圆凳上起身，原地转圈的同时织金的马面裙随之飘荡，待她停下后，这才开口问道：“你可喜欢？”
李成蹊忙点头，“好看的紧。”
她听的很是受用，心满意足地往圆凳上一坐，“用过晚膳后我便回府去了，之后你若得了空闲，我再过府与你一聚。哦对了，还有江珏，他此时尚在我珍宝阁的阁内，你派人将他安置了吧，莫要让江淮找到。”
他应声道：“依依嘱咐我已知晓。”
入夜，宋绾离与李成蹊一同用了晚膳，甚至还上了壶佳酿，二人对盏畅饮，待稍有醉意之时，宋绾离这才起身回府。李成蹊送她至府门前，二人目光交缠，难解难分，若非情势所迫，倒也可放下这满心抱负携手此生。
然而，身在此局中，一切尽是奢望。
宋绾离坐在车舆内，因华荣不在，便由着佟青驾车跟了过来。舆厢内燃了半支油蜡，马车有所晃动，便让烛火摇曳不止，影影绰绰间平添了些许压抑。
宋绾离靠在围栏上，甚是无奈道：“想问什么便问吧，别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几个丫头耷拉着头，暗中交换着眼色，最后还是竹月冒了头，紧张兮兮道：“姑娘还好吧？”
宋绾离噗嗤笑出声来，“好，好的很呐。”她大笑着牵过竹月的手来，“我知道你们心中想些什么，我虽与珩王亲近，却不曾有过越雷池之举，你们安心便是。”
宋绾离向来是说一不二，竹月等人不甚了解，听了她这么说，终于是放下心来。
“雀梅，今日你去寻孙小姐，她可有说些什么？”她突地想起了孙兆君，兴许心中疑惑可从她身上解开。
雀梅忙不迭道：“回姑娘的话儿，孙小姐只当姑娘不愿瞧见那些腌臜事情，便躲了个清净。孙小姐说，过几日会送上邀帖，请姑娘过府一聚的。”
她点点头，“看样子还需耐着性子登上几日的。”
宋绾离与孙兆君想到同一处去了，今日珩王府所发生的事，翌日便会震惊朝野，这节骨眼儿上还是谨慎些好，莫要引起旁人猜忌才好。也正如宋绾离所想那般，这夜归府后一夜无梦，好眠至晨曦。
“姑娘可是醒了？”竹月端着清水进门，探头看向帐幔内。
宋绾离唔了一声，掀开帐幔坐了起来，“外头可有动静？”
“正如姑娘猜想的那般，天刚见亮儿，宫里头的旨意就传遍整个上郢了。”竹月放下水盆，继续说道：“圣上下旨，江芸熹进瑾王府为芸侧妃，而鸿胪寺少卿之女入瑾王府为正妃，日子就定在五日后。”
她虽有所料，却还是难以自抑笑出声来，“江芸熹一心谋划，宁愿成为他人笑柄，也要追随瑾王，如今得偿所愿，咱们该送上贺礼道贺才是！”
竹月忍俊不禁道：“姑娘预备送些什么？”
她慵懒地倚在拔步床的围栏上，笑意盈盈道：“之前让吉万青寻来簪子还在吧，就把它送去就是了。”
竹月笑道：“雀梅那丫头还当姑娘忘了这簪子，正想着找个时机和姑娘讨要来呢。”
她笑了笑，“府中钗环不少，她们几人也要及笄了，你便找个空闲去库房寻些好看的赏给她们吧。”
“奴婢替雀梅、素采、白青谢姑娘赏赐！”
宋绾离今儿心情甚是愉悦，要大方就大方到底，连带着衣衫都每人赏赐了一身，就是身为奴才的华荣都跟着得了赏赐，当他嬉皮笑脸跑到明心楼来谢恩时，宋绾离倒不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反倒更加在意襄永伯之子冷白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