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喜成双
江淮起了个大早本就困顿,心下主意还未拿定就遇上了宋绾离。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宋绾离就如同那鬼魅小鬼一般,生生让他又惊又怕。下了早朝,过了金水桥,江淮能够感受到周遭传递而来的窥视,众人似是不解,昨日宋绾离给了他那么大的难堪,竟也能忍气吞声拒不上奏。他心中叫苦,却也不得不加快脚步出了承天门。待他坐上车舆时,心下得以片刻安定,他靠在围栏上,微眯着眼睛好似休憩,脑子里却是乱成了浆糊。
江淮自诩小心谨慎,从不肯轻易露出本来面目,只为守住家业不让列祖列宗蒙羞。哪曾想这般仔细之下还是疏忽了,府中有人窥探,将他密谋之事传了出去,那人究竟是谁他不得而知,可要说是何人授意,他此刻已心知肚明。宋绾离小小女子行猖狂做派,靠着的不是允衡王,而是当今上圣上,有他宠着护着,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江淮颞颥微痛,抬手轻揉,待有所缓解后再行思量。
她今日当街拦车,说是好心相劝,未必没有私心……不对,他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个儿变得清明起来,她要当真心存歹意,大可不必如此,只待自己上奏之后伸长了脖子等死便是,又何必大费周章天不见亮就出府拦他?
“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淮于车舆内苦声哀叹,等回到了府中,他来不及更衣换下朝服,直奔着徐老太君那儿就去了。
“母亲”江淮撩袍下跪。
徐老太君这会儿正由着江芸熹服侍用膳呢,她打眼一瞧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你起来吧,今日你未能上奏,已是让国公府颜面尽失,你啊,愧对你死去的父亲。”
江淮涨红着脸,“母亲别急,还请听儿子细细道来。”
徐老太君臊眉耷眼不看他,“你说。”
江淮他长叹一声,便将今早之事说给了徐老太君听,末了还不忘添了几句自个儿的猜想。
“可是当真?”徐老太君张大了嘴,足能塞进一枚鹅蛋进去,“这……这……。”
江芸熹一旁侍立,乍闻此事险些扔了手中碗碟,她连忙将其搁置在一旁的矮几上,满眼惊愕道:“父亲可能确定,宋绾离手中的步摇当真是……”
“你这丫头,这么大声作甚。”徐老太君伸出皱纹满布,干枯的手将她拽住,低声似是呢喃道:“你父亲方才不是说了,那日咱们的话可都传到宋绾离的耳朵里去了。”
江芸熹惊呼一声急忙护在嘴前,“父亲可要想个法子将人找出来才好。”
江淮叹气,“圣上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安排了人手,不是锦衣卫就是司礼监那些阉人,他们个个儿都是心性毒辣,没有过错都能找到个罪名扣在头上,岂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江淮看向徐老太君,“母亲,时至今日是没有回头路了,好在宋绾离与咱们交恶不深,往后请到府上好生相待也就无事了。”
徐老太君沉默良久,眍眍眼向上一瞥,“那丫头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咱们肯纡尊降贵,她却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想差了。”江淮跪的膝疼,自顾自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上,“母亲细想,她要真为昨日之事怀恨在心,又怎会当街拦住儿子的去路加以暗示呢!儿子以为,她定是知晓了允衡王与父亲的事,这才顾念旧情给了儿子一条活路。”
徐老太君到底是老迈了,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怎就没能想个通透,“淮儿说的是,她既然留了情面,往后咱们以礼相待就是。”徐老太君眼神浑浊,探头看向江淮,低声问道:“你已参透其中缘由,可想过日后怎么处置此事啊?”
江淮忙道:“儿子回来路上就已思量许久。允衡王携义女回京,又暗中献于圣上,其中定是存了谋划的,不论宋绾离能否入宫,现下看来都是圣上心尖儿上的人了,咱们断不能轻举妄动。”
徐老太君了然,遂感慨道:“允衡王如此好手段,怕是再过不久,上郢就要变天儿了吧!”
江淮抓住重点,神色略显激动道:“母亲说的是,只要允衡王能事成,咱们宁国公府定能翻身,若他没能成事,咱们大可在危急关头于圣上面前表露衷心,经此一变,圣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咱们的。”
徐老太君应了个是,“但愿能如咱们所愿吧。”
江芸熹侍立一旁不曾出声,只是她越听越气,越听越恨。她与宋绾离之间早不是横着个瑾王那么简单了,她妒恨宋绾离能得瑾王的爱慕,也恨她能爬上龙床从此富贵荣华,更恨宋绾离让她当众丢丑成为笑柄……如此种种,新仇旧恨一并算上,江芸熹又怎能听从父亲之命与她握手言和。
江芸熹气愤难消,怒恼涌上心头,突地,眼前竟是一黑,旋即一头扎进了徐老太君的被窝里。
江芸熹气晕过去,宁国公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而此时的宋绾离也才归府坐在明心楼内没多久,因为天儿热,她正拿着团扇在直棂窗下猛扇。
“姑娘,奴婢拿蜜瓜露来了。”竹月掀开湘帘走了进来,“姑娘当真是热的紧,瞧这脸红的。”
宋绾离松了领口,靠在隐囊上慵懒道:“这鬼天儿真是要了本姑娘的命了,快把蜜瓜露拿来让我吃上两口,也好让我舒坦舒坦。”她伸手过去接,“可有放了冰?”
“放了放了,奴婢知道姑娘怕热,自是会想着的。”竹月笑着将蜜瓜露递到她手上,“姑娘喝着,奴婢啊,给您说上两桩喜事就着可好!”
宋绾离抿了几口蜜瓜露,纳罕道:“什么喜事?”
竹月清了清嗓子,“方才有人登了咱们的府门,还是华荣去接的,那人只道是大德门西边的南货铺子来的,姑娘可知道那是何处啊?”
她难掩雀跃,放下蜜瓜露笑道:“三回门,是他让人来送信儿。”
竹月知道她高兴,也不卖关子了,“可不就是珩王记挂着姑娘,急着就让人送信来了。”她顿了顿,来到宋绾离身侧,低声说道:“一宗是宁国公今日早朝并未上奏;另一宗则是珩王殿下三日后出宫入珩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