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画如生
有他应允，宋绾离更有决心将此事处理妥当。不过眼下还在齐玉斋，实在不是用来闲话和画图样的地方。
“殿下随我来。”宋绾离放开手，先一步站起身，“父王还在里头替瑾王殿下诊脉，想来也不会很快出来，殿下且随我来吧。”
李成蹊巴不得能与她独自相处，可又碍于此处不合时宜，只得耐下性子来，彬彬有礼：“那就有劳宋姑娘了。”
“殿下客气了。”
彼此间眼波流转，眉目传情，倒将这府内齐玉斋的美景儿给比下去了，她与他前后出了月洞门，举手投足间恍如入了画一般。
“哟，姑娘怎么这会子就出来了？”
董卨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幅画作中，着实煞了风景。
宋绾离顿觉气恼，却不得不抑制住火气，“父王正在里头替瑾王殿下诊脉，我见珩王殿下孤身一人，便邀他于府中花园赏赏景儿。”
董卨颔首笑道：“姑娘说的是，老奴现在就去备些吃食去。”
不得不说，董卨虽令人生厌，可这伺候人的功夫的确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管事想的周到。”说罢，她回身看向李成蹊，“殿下请随我来吧。”
“有劳了。”李成蹊拱手迈腿跟了上去。
宋绾离与他并未并肩前行，而是错开了一个身位，两旁又有竹月和佟海跟着，哪怕是外人见了也必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儿来。
就这样漫步穿过游廊，越过箭道，顺着东边儿弯弯曲曲的花路直抵庭轩水榭。允衡王府曾是前朝王爷的府邸，奢华至极，也正是因为此因，宋绾离和李成蹊走的颇为辛苦，更甚的是明明藏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得不隐藏着，想来就难受的紧。
“殿下还好吗？”
李成蹊以袖轻擦额头，笑了笑说：“尚好。”
“怪我了。”宋绾离与他来到水榭中坐下，这里搁置了一张方桌，四张圆凳，都是花岗岩雕制而成，夏日坐在此处纳凉是极好的，“殿下先歇歇，稍后董卨就会送吃食过来了。”
李成蹊应声道：“这里四下无人，依依可否坐过来些？”
“我怕董卨那老阉奴……”
“无妨，让佟海站远些，待他过来咱们也就知道了。”说着，李成蹊朝着佟海使了个眼色，佟海了然转身出了水榭。
“过来吧。”
宋绾离并未动地儿，只是轻声说道：“竹月，你也去外面候着吧。”
竹月有心阻止却不得其法，只得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李成蹊看穿了竹月的心思，戏谑道：“你身边的丫头这是不放心你，怕本王在这四下无人之地欺负了你。”
闻言，宋绾离抬起头，笑问道：“那殿下可想欺负我？”
“本王是有这个心思，只是眼下还不行。”他右手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叩在桌面上，“依依还是拿出来吧。”
宋绾离喜笑颜开道：“殿下最是懂我了。”说着，她将竹月偷偷藏在水榭处的攒盒拿了出来，里面装着的不是果脯、果饵，而是笔墨纸砚。
李成蹊笑不可支，“依依还真是未雨绸缪，想的周到呢。”
宋绾离听着很是受用，她笑着说：“从宁国公府回来，我就已经在盘算对策了，所以就让竹月暗中备下了。”
“你啊，最得我心。”李成蹊展开竹纸的同时，宋绾离已开始从旁研墨，他取过瓷管马毫揸笔细细思索着，眼见着正要下笔时，董卨已带着奴才们过来了。
佟海守在远处，见到董卨带着人来了，连忙跑回水榭通传，“爷，董管事回来了。”
宋绾离冷声道：“董卨前次出府已有几日了，下次出府便是他的好日子了。”
李成蹊闻言点头，“若是处置不了，可去三回门。”
她唔了一声，还不待开口董卨已是到了水榭边儿上。
“老奴带了瓜果茶饮，还请殿下与姑娘一同品尝。”
宋绾离端坐在石凳上，浅笑道：“搁这儿就是了。”
董卨招呼着奴才们把凉茶、瓜果、糕点送进水榭，正要往桌面儿上搁，便瞧见桌上铺了纸张，他心有好奇，笑问道：“哟，姑娘这是要和殿下以文会友不成？”
她看向李成蹊，“殿下精通诗书，文采卓绝，岂是我能匹敌的。”她苦笑摇头，“不过是瞧着这儿的景儿不错，有心画上两笔罢了。”
“殿下与姑娘好眼光，这里可是王府最好的景儿了。”董卨上前将空白的竹纸挪到一旁，紧接着命人奉上瓜果茶饮，“姑娘与殿下在这里歇脚，老奴前头还有事儿要忙。”
“管事去忙便是，这里还有竹月伺候着。”
“是。”董卨应声而走，眼角余光却是朝着竹纸上瞥了一眼。
董卨越行渐远，宋绾离忍不住冷哼一声，“东厂和司礼监出身的是不是都这般让人生厌！”
李成蹊笑着摇头，取过一枚裹蒸送到口中，咬下半枚后竟是送到了宋绾离嘴边，“依依可嫌弃本王？”
宋绾离目光落在那半枚裹蒸上，含笑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后细细品爵，“软糯香甜，当真是不错的。”
李成蹊笑弯了眼，将剩余裹蒸尽数放入口中，他边咀嚼边拿起了揸笔，待细细思索后便开始下笔了。
李成蹊自幼偏爱兵法不假，可在诗书作画上也有些许天分。从前他倒是察觉不出什么来，今儿这一落笔，竟心生行云流水之感，走笔如神，不过片刻那玉叶金簪轻步摇已跃然纸张上。
“殿下画的真好。”宋绾离感叹的同时，不免有了自惭形秽之感，“殿下下笔如神，依依钦佩之至。”
李成蹊搁置了揸笔，打趣道：“依依这般赞美，可是到了心悦本王难以自持的地步？”
宋绾离也不羞赧，坦然道：“是难自持，若非大业未成，我还真想与殿下双宿双栖，形影不离呢。”
李成蹊本是逗趣，不料想她说的这般认真，他连忙收敛心神，探手过去牵住了她，“能与依依执手相依，形影不离，当乃我毕生所愿。”
他正色誓言，眼中纯粹，长眉微皱，生怕宋绾离不信似的。
“你若不离，我必生死相依。”宋绾离目光流转于他眉眼之间，真情流露的同时，宋绾离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纳罕至极，“依依为何事而笑？”
宋绾离并未放手，而是起身来到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近在咫尺，宋绾离低声说道：“我与殿下每每相见，总是有着说不完的酸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定是要被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