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身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首，赤旖支着腿坐在阴影中，看着手心中泛黄的花瓣，久久未动。
透过夜明珠的光芒隐约可见，那原本永远一丝不苟、稳重冰冷的少尊主，此时衣摆沾满了泥土，还好几处破损。
但赤旖却根本顾不得什么少尊主的威严，她的小树已经失踪了六天了。
体内异火似是被压抑到了极致，一直都在翻滚不息，不断冲撞着上方的禁制。
那道禁制也同样更加强硬的镇压着异火。
双方的僵持让赤旖的精神力几度奔溃，身体也仿佛随时都会爆开一般剧痛。
但如果不是被千度强行送回来，她还在拼命寻找着小树的下落。
一阵细碎的响声由远及近，赤旖抬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入大殿。
千度上前一步行礼道：“少尊主，妖族我已经带人搜查了每一处，没有找到阿羽大人的下落。”
黑暗中的人身形微动，声音嘶哑：“祁千纪，阿羽真的不在妖族吗？”
“真的不在，旖儿你……”祁千纪往前走了几步，被千度伸手拦下。
“祁护法，不得无礼！”
祁千纪愣了一瞬，抬头看着高位上的身影，突然反应过来两人此时身份的差别，默默退回了一步。
他看着赤旖隐在黑暗中的身形，语气温柔：
“旖儿，你相信我，阿羽不见了我也很着急，毕竟她也是我们两个的……”
“她跟你没关系！”
赤旖打断了他后面要说的话，然后冲千度摆了摆手。
千度转身朝祁千纪做出了请的动作。
祁千纪不舍地看了一眼赤旖，还是与千度一起离开了大殿。
两人走出大殿时，殿外的台阶下站着魔界几位长老。
几个锦衣华服的老头老太太正探头偷看殿内的情况，见千度出来，眼里瞬间亮了起来。
祁千纪识趣地跟千度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
千度一脸视死如归地走向了魔界长老团。
“千度千度，那孩子找着没？小丫头还好吗？”
千度抱拳道：“回金长老，妖族没有找到阿羽大人。”
话音刚落，就被另一位面容慈祥的妇人拉了过去，
“上回让你带的补药给旖旖了吗？她吃了没啊？”
“千度，有没有什么我们几个老家伙能帮忙的？”
“千度，现在有什么线索了吗？”
“羽萼树虽然稀少，但再找棵苗也不是不行，实在找不着之前那个了，给孩子重种一棵行……吗？”
这话一出，立马收获了周围一圈人的白眼。
“老木你好歹也是个种树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就是，旖旖自己养大的能是随便一棵代替的嘛！”
“再说了，那孩子怎么化得形你忘了？”
众人一阵沉默，被批评了一通的木长老默默收回了握在手中的一株小树苗。
就在这时，一阵药香飘过，戴着斗笠的青衫女子施施然踏云而来。
千度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立刻迎了上去。
握拳行礼道：“鹿隐尊。”
鹿池微微颔首，随后也向他身后的众位长老点头示意。
木长老第一个冲了出来，“鹿隐尊，有结果了吗？”
在众人满怀期盼的炙热眼神中，鹿池缓缓摇了摇头。
“这……”金长老捻着胡须道：“妖族没有，仙界也没有，上神境那些家伙一个个清高得很，做不出跑来我魔界掳人这种勾当！”
另一人附和道：“上神境不至于，难道是冥域的小鬼干的？”
“冥域倒是有可能，毕竟人总不可能被掳到人间去！”
“千度，小丫头往冥域派了人没有？”
“好像还没……”
话音未落，众人背后的大门“砰”得一声被打开。
赤旖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双眼满是血丝。
“风长老，您刚说什么？”
林羽循着人声鼎沸的方向在漆黑的小巷里狂奔。
直到眼前一亮，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出现在眼前。
虽已入夜许久，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却依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林羽随着人流往前走，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吃食和不知名小玩意儿的摊子。
旁边几个年轻的女子嬉笑着进了一家胭脂铺。
隔壁的裁缝铺子刚走出一对母女，女孩怀中抱着一个布包，未包齐整的一角露出正红的布料。
前方不远处酒楼的伙计正哈着腰往里揽客。
林羽放出一丝灵力一一查探，这条街上所有人身上都没有灵力波动，就连空气中的灵气团都极其稀薄。
林羽停下了脚步。
莫非这里是……
人间？
可是她的小说里没有出现过人间啊！
最重要的是，她要怎么从这个没有写过的地图里回到魔界去？
林羽努力回忆着她在刚穿书时看过的地图。
一个不小心，被在街道上追逐打闹的孩童撞了个趔趄。
林羽刚稳住身形，就看到面前整整齐齐站着四五个半大的孩子，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最中间稍高一点的小孩看到了林羽的小动作，连忙把旁边的小男孩推了出来。
小男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朝林羽鞠了一躬，
“对不起，仙女姐姐。”
后面几个孩子跟着一起向林羽鞠了一躬，
“对不起仙女姐姐！”
林羽刚想说没事，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这才想起自己还被困在珠子里时，被面具人下了哑药。
几个孩子还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林羽只好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最边上一个矮矮的小女孩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遗憾：
“仙女姐姐这么漂亮，却是个哑巴啊！”
刚刚那个大些的男孩子立马拽了她一把，抱歉到：
“对不起，仙女姐姐，她不是那个意思。
不能说话没关系的，我家隔壁的姐姐也不能讲话，但她特别好，我们都很喜欢她……
我的意思是……我……”
男孩脸涨得通红，林羽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男孩又带着几个孩子朝林羽鞠了一躬，然后跑开了。
林羽眯了眯眼，心情好了很多。
她一直隐着自己的气息，在加上这里人潮拥挤，那面具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
索性先找地方安身，再想办法找回魔界的路。
林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客栈，又摸了摸自己身上。
很好，一毛钱都没有！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抱着赤旖这条粗壮的大腿，完全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
自己浑身上下甚至都没有一件可以用来抵押的首饰。
林羽一顿，手正好摸到发间那只青白竹叶簪花。
店铺掌柜正靠在柜台清点库存，余光瞥见一抹白色的衣角踏进店门。
抬头便看到一个形貌昳丽的妙龄女子款款而来，冲他微微一笑，将一样东西放在柜台上。
掌柜艰难地把目光从女子脸上移到柜台，眼神倏地更亮了。
“这这这，这是羽萼枝？！这么长一根！？”
那只簪花毕竟是赤旖的，自己私自拿去当了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林羽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从自己本体上折下了小臂长一截枝条，想着好歹也是个药材，拿到药铺应该多少能卖点钱。
但看这老板的反应，自己好像是折多了……
老板捧着那截羽萼枝两眼放光：“这羽萼啊！整体都可入药，药效好又对人没什么伤害，就是太稀少了！
咱们这周边十三个镇子就指着郊外那一棵比葱高不了多少的羽萼树，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敢摘啊！
姑娘，你这羽萼枝准备卖多少钱？”
林羽没想到自己这么稀有的，但毕竟只有这么一截，她迟疑着在纸上写到：“一百两。”
掌柜一愣，林羽以为自己要价高了，刚准备改价格，掌柜已经“咚咚”将两个钱袋放在了她面前。
说到：“姑娘，我原本是预备跟你压压价，压到两百两左右买你的羽萼枝的。
你年纪小不懂行情，一个哑女又怪可怜的。叔也不能占你便宜，这两百两你拿着吧！以后再得了羽萼，记得还来找叔啊！”
林羽点了点头，收起了那两个钱袋子，向掌柜颔首致意。
其实她已经跑了好几家药铺，前面几家的掌柜都是一脸贪婪地盯着那截羽萼枝，价格基本都开在八十两到一百两左右。
她本想着找个稍微高点的铺子就卖掉，没想到收获这么大。
看来前面那几家就是看她是个哑女又不懂行情，刻意压价的。
林羽临走又假装从袖子里掏，抓了一把羽萼叶给了老板。
老板瞬间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跪下给林羽嗑一个。
林羽拎着两个钱袋子飞快地溜了，她可经不得这种折寿的事情。
这一趟下来也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她从药铺出来时，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很多，有不少摊贩都已经开始收摊了。
林羽到之前看好的那间客栈开了间中等客房，又找小二要了洗澡水，然后拿着牌子回到自己房间。
屋子不大，刚进门是一张实木方桌和两把凳子，右侧摆着屏风和木桶，左侧是一张床榻。
热水不大一会儿就送了上来，两个伙计送完水离开后。林羽捏了个诀，在整个屋子外面都加了一层隐藏自己的结界，这才松了口气。
她全身没在浴桶中，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捏着一个清理诀处理着衣服上的污渍。
目光无意流转到放在桌上的青玉竹叶簪花和旁边的发带。
不由地叹了口气。
要是当时先学了追踪诀就好了，至少现在能找到回魔界的方向。
自己虽然给赤旖留了花瓣，可是面具人的院子有结界，自己逃出来后又一直隐着气息，赤旖怕是也追踪不到自己。
林羽看向窗外的月亮，结界的波动使得天上的月亮此时像是在水中一般，随波荡漾着。
不知道我和主线还有没有关系……
赤旖啊，我的头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