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诱饵
当周泽来到周逸被囚禁的地方看见他的时候,责备之心转为无奈地叹息。
他就像第一次见面那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等死。
“你和你母亲就是太看重感情了。”周泽抬了一根板凳坐在笼子前说道。
听到是周泽的声音,周逸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他还是如第一次见面那般华丽、随和。
“当初我是问过你还要不要复仇的,做不到就做不到,干嘛逞强呢?”周泽怜惜地看着他,“若你早说做不到,那我就替你杀了姜梨,何至于你落成现在这副模样呢?”他用最和煦的音调说着残忍的话。
“周穆要成功了,你甘心吗?”注视眼前如木头一般的人,周泽冷笑道:“反正我不甘心。你既然做不了,那就只有我去。其实有你没你都行,当初我只是想给你这个机会,你这么不争气那就算了。”
周泽起身走向门口,在踏出一只脚时转身又说了句话。
“哦对了,他们没找到姜梨的尸体——要么她被野兽啃食殆尽了,要么她就没死。你是想一直被关在这个笼子里吗?”
半晌过后,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满意的点头说道:“好好想想,想清楚之后泊叔会来接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也不辜负你多活的这几年。”
照在周逸身上的光线随着关门慢慢消失,他再次陷入漆黑的世界中。
景后寝宫。
宜昌侯与几位她的亲信坐于殿中等待景后决断。她接过婢女递来的药碗,满是嫌弃地喝完,立马吃下一颗早已准备好的蜜饯,皱眉不悦。
“周穆这个老狐狸居然和本宫打着一样的算盘,害得老五察觉不对拒绝了封赏,真是岂有此理!”着实气不过,景后举起药碗摔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几位大臣惶恐地说。
“息怒?本宫养出这两个好儿子,你们叫我如何息怒!”她怒斥道,重重地拍了一下把手。
“娘娘保重身体,切勿再动怒啊!”宜昌侯上前劝慰道。
“好你个宜昌侯!你不说话本宫还没想起来,要不是你提的这些个破主意,本宫怎会落得如此被动?今日那个柔家女的眼神,恨不得活剐了本宫,你来说说这下该怎么劝谏老五助我?!”景后越说越激动,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臣、臣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镇北王敬酒不吃,只能给他罚酒来试试了!”他一边说眼睛一边咕噜噜转,尽力想着办法。
景后深深叹口气,“罚酒?如何罚?老五现在不仅无过,功劳还甚多,又无吴王制约,你来说说如何治他!”
宜昌侯浅笑说:“娘娘,是人都会有软肋,只要我们握住他的软肋,还不是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听到他的意有所指,景后思索起来。
“倒也不是不行来人下令!明日召镇北王王妃入宫品茶,是该与新妇好好说道说道。”
随后他们与景后又谋划了一炷香左右才退下。
刚一出皇宫,宜昌侯的马车上闪进一个黑影,甩了一个瓷瓶在他怀里就走了。
宜昌候拿着瓷瓶立马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吞下。敲窗呼唤车外跟随的仆从,说道:“明日找人把这封信交给镇北王。”
仆人称是,小心翼翼地揣好信封。
在第二日柔桑进宫之后,李琮宇收到了这封信。来人说是圣上派人悄悄送来给他的,半信半疑中将信打开,上面只有三个字——皇嫂危。
他不敢拿柔桑的性命去赌,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去太后那里把人找回来!
“母后安康。”柔桑向景后行礼,冷淡地说道。景后知道她是在怪自己软禁柔太傅的事。
“赐座。”摆弄着手上的饰品,用一种无所谓地态度吩咐下去。
瞟了一眼身旁的椅子,柔桑没有坐下去。
“母后今日有何事找儿臣?”她不想与这个女人周旋太久,害怕忍不住内心的恶意做出什么无礼之事。
“呵,是传旨的内官没说清楚,还是王妃耳朵不好没听清?本宫今日是邀请你来饮茶的。”景后嗤笑一声说道。
“母后不必如此找借口见臣妇,您的一声令下谁敢不从?”柔桑不甘示弱回讽道。
“放肆!”景后拍案而起,“柔桑你好大的胆子敢与我如此说话,你能嫁于我儿都是因为我的准予!”
“景太后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我嫁于殿下是因为我爱慕于他,他也待我极好视我为唯一,即便没有你的旨意,我们终究也会在一起。”像是被姜梨影响,柔桑说出她这辈子最硬气的一句话。
一想到姜梨,她心中泛起酸涩。
就在她分神之时,景后抄起桌案上的一尊玉佛朝她扔了过去。柔桑身边的侍女完全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宽广的背脊帮她挡了下来。
看清来人,景后震惊地退后跌坐在椅子上。
“原来母后的’品茶会’是这样安排的啊!”李琮宇意有所指,目光除了气愤还有失望。
“不是的,老五你听我说!”景后还想垂死挣扎,却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得不敢继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两个孩子离她越来越远,甚至与她反目成仇。
她做错了什么?
见到李琮宇紧拥柔桑离开,内心被这一幕狠狠刺痛。现在她连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有了,脑海中的理智逐渐丧失,沙哑着声音、颤抖着吩咐传宜昌候觐见。
静宇元年腊月廿一的傍晚,京都落下今年第一场大雪,整个南齐京都城内一夜之间银装素裹,寂静悲凉。
第二日一早,景太后意图谋逆的消息不胫而走。宜昌侯因携兵十万救驾及时,护得新帝李琮宭安然无恙,破格升至威武大将军,晋为宜昌王是也。
此道旨意一出朝野上下皆震惊不已。
趁今日圣上上朝,许多朝臣开始进谏此道旨意实在不妥,那些随着景后被囚禁而失势的大臣,跪在大殿之上叫骂宜昌王是个阴险狡诈、卖主求荣之辈。
宜昌王与李琮宇站在同一排,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李琮宇退后为他让出行走的空间,静静地观察他要做什么。
“回禀圣上,臣以为众位大人之言确实有理,斗胆请圣上收回旨意吧!”他毕恭毕敬地向新帝请求道。
“荒谬!”李琮宭本来就被这群大臣吵得头疼,这个话题人物居然还要火上浇油让自己收回旨意,被打脸的感觉很不好,他现在火冒三丈。
“宜昌王效忠母后之事,是吾所吩咐的,你们是连吾也在骂是吗?!”做了几个月的皇帝,李琮宭处理政务不会,皇威倒是会了不少。
看他生气的样子就像假装大人的小孩,李琮宇强忍着没笑出来。
“这、这怎么会呢?是圣上您让宜昌王假意向太后投诚的?”一个属于景后一派的大臣不可置信的问。
“是吾吩咐的。”李琮宭肯定的说,“母后垂帘听政已久,很难不让吾联想到她别有用心!吕后、武皇误国之例,怎可出现在我南齐?因此吾才找了宜昌王去试探她没成想居然是真的!”
听闻,百官皆沉默。这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宜昌王这次确实是立了大功。
“臣斗胆想问一下圣上是打算如何处理太后?”李琮宇询问道。
见自己的亲哥哥在问自己如何处理他们的母后,李琮宭内心深感悲凉。害怕李琮宇责怪自己心狠手辣,目光完全不敢看向他,结结巴巴地说:“吾、打算让母后退、退居行宫,颐、颐养天年即可,皇兄认为、可好?”最后一句甚至带着一些请示的意味。
立于阶下的周穆不禁皱眉。
“圣上所言极是。”李琮宇回答。
看他没有任何不满,李琮宭松口气准备下令时,周穆开口道:“圣上还需再加一道旨意——’无令不许外出,任何人不可探视’,这样才可断绝景后的痴心妄想。”
李琮宭不敢违背周穆的话,又怕李琮宇不接受来回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琮宇瞧了周穆一眼,说:“周太傅说的对,圣上确实要加这一道命令,免得母后祸心不灭又做出这等不可饶恕之事。”
“好好好,那就按皇兄和太傅所言下令吧!”他松了口气,赶忙下旨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