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局势
静宇元年腊月十九,镇北王李琮宇携新妇柔桑携太后旨意进京谢恩。听闻李琮宇回京,新帝欣喜不已,立马于太和宫外亲迎。与自己的亲皇兄只有两三个月不见,却感觉时间漫长,像是隔了好几年。
他快步下阶,躬身扶起跪拜于自己的李琮宇,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母后,如今这龙椅上坐的应是他的五皇兄,而跪拜的人则是自己。
“皇兄快快请起!”心有愧疚,新帝不忍李琮宇跪拜自己。
“谢圣上!”李琮宇带着柔桑向他深深一拜后才起身。
新帝内心酸涩,自己和皇兄之间还是有了隔阂。他苦笑着慰劳二人赶路回京谢恩,下旨赏赐黄金万两,珍宝无数,良田百亩。
李琮宇没有拒绝,欲再次跪拜谢恩,却被新帝止住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再跪下。
见两人在众大臣面前拉扯,景后露出不耐的表情,清嗓开口道:“臣子谢恩跪于圣上是礼制,您若拦下他则是陷镇北王于不臣之地。圣上三思!”
听到景后所言,新帝蹙眉不悦。
他如今十分厌恶自己的这位母后,若不是她做了什么,自己怎会坐上这个位置?他就想做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想礼佛还是游山皆随心意的小王爷。
他并不觉得这个皇位有多么好,操心一大堆不说,那些他在乎的人变得变、离远的离远。就连自己最喜爱、崇拜的五皇兄现在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他不愿这样。
“吾尊敬皇兄而已,怎就被母后说成陷他于不臣之地?平日里也没见母后跪于我,难不成您也是有不臣之心?”新帝颔首侧目,一点也不给景后留面子。
景后被气的又一口气岔于胸中,咳嗽不止,两侧大臣皆垂首置若罔闻,已经习惯了。
早就得到京中消息的李琮宇,还是被这样的场景震惊。原来事事都听母后话的十二弟,居然开始反抗回怼她,这变化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圣上,太后说的是。我既为臣子就该行臣子之礼,圣上不能因我一人而破礼法制度,跪谢不可少!”说着便双膝跪地拜谢新帝。
李琮宭还想说什么,被一直站在后面的周穆打断。
他说:“镇北王果然是忠孝两全的英雄,臣敬佩您!”话毕就向他鞠躬表示尊敬。起身时,他招手唤来一名内廷小官,递了一封折子给新帝。
继续说道:“既然圣上感念兄弟之情,臣认为可将镇北王晋封为二字亲王,予以表彰其对陛下的忠心,同时也是封赏镇北王赈灾、解决沿途拐卖妇女、抓住刺杀吴王刺客等诸多功劳。”
听周穆如是说道,景后神情急迫,怒视这个奸佞之人,冷哼一声:“周太傅也太重拿轻放了吧?镇北王北地赈灾之事就足以封为二字亲王,现你将他所有功劳揉在一起来封赏,是想让天下人耻笑圣上不义吗?”
李琮宇知道周穆与景后的心思,不愿成为这两人的工具。抢在在新帝下旨之前,拜于他的脚下。诚恳的说道:“圣上体恤之心,臣感激涕零!只是北地赈灾是臣应该做的,并不需要什么赏赐。不管是二字亲王,还是什么其他的奖赏,臣皆无异议。只是……若圣上真想赏赐臣,那臣斗胆求两样东西——”
“皇兄想要什么?”
“粮食与春种。”话音刚落,百官喧哗。
李琮宭一听是如此简单的事,二话不说就要答应,刚开口就被周穆和景后制止。
“不可!”
“圣上且慢!”
李琮宇埋头冷笑,心道果然如此。
封赏是假,打压他才是真。二字亲王虽比他现在的三字郡王等级高,封地在靠京都比较富裕的地方,但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装饰品。这些人想拉拢自己,又给自己套上锁链为他们所用,真是奸猾狡诈啊!
三字郡王虽然只位于四品,却有自治权与封地兵权。他能在两个月的时间获得全北境百姓的爱戴,若北境粮食充足,不日之后战力将会远远胜过京都。这些人在忌惮自己。
十二弟你会如何选择?
新帝感觉几股不同的压力正在逼迫自己,在这冷风吹拂的寒冬里,额角居然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察觉到了不对,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见周穆和景后都在制止自己,他犹豫了。
“这、这过完年之后,就是初春,那时候春种农忙,或、或许粮食和种子会有稀缺吾、吾下来与太傅商议一下,可好?”他用衣袖擦拭额角细汗,面带歉意地说道。
“圣上所言甚是,那就依圣上之意,臣无怨。”李琮宇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琮宭尴尬地扶起他,“那个,皇兄快起来!这天气越来越冷了,随吾进殿暖和暖和吧!”
众人随他们二位一起进入太和殿。在经过景后的同时,柔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另一边,一间郊外的农家院落里,周逸坐于关押钦犯的铁笼中闭目养神。他披散着黑发,身穿白色麻布素衣,双手双脚被铐上枷锁。
李琮宇对外宣称吴王遭遇土匪刺杀,刺客已被就地正法。
他们皆遵循姜梨的遗言不杀周逸,将他锁于牢笼之中命其悔过。谢兆司自请监视,每日为他送三餐,也每日都拿一幅姜梨的画展于他的面前,自言自语地探究她绘画时的心境。
他要让周逸永远记住姜梨,让他永远都活在自责与后悔之中!
今日他从周府偷了一幅画出来,这幅画被好好地放在周逸的书房之中,外面由一个精致的布袋包裹,一看就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坐在木椅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这幅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衣决飘飘的白衣公子。
“原来画的是你啊!”谢兆司苦涩的笑道。
周逸听闻睁开眼望过去,看见他手上拿着是姜梨很早之前偷画自己的那幅。
“还给我。”他冷冷地说。
这是他这三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给你?你有什么资格拿阿梨的东西?”谢兆司嘲讽道,要不是姜梨白纸黑字写了不要杀他,自己说不定早就把他大卸八块喂给狗吃了。
“还给我。”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周逸重复着话语。
“哼,你来拿啊。”谢兆司挑衅道。
他把笼子打开走了进去,面对周逸恶狠狠地说:“你知道我们去山崖下寻找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吗?”
周逸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那里有一块大石头,上面有一滩鲜血,红到发黑。你能想象吗?阿梨坠落下去撞在石头上,会有多痛?”
被枷锁困住的双手在轻微地颤抖。
谢兆司眼角划过一滴泪,声音颤抖地继续说:“阿梨是多么美好的存在!她的眼里只有你,而你却狠毒地刺穿她的心,让她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周逸,你怎么不去死啊!!!”
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狂躁,谢兆司猛烈一脚踹向周逸的肚子。
周逸后背撞击在栏杆上,又重重落下。腹部撕裂般的疼痛却也比不过心里的痛,他的口中鲜血涌出,双眼无神的看向谢兆司手中的画卷。
这幅画里的自己是那么美好,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一个人眼里是如此的存在。
神明怎么会怜爱这样低劣、肮脏、不堪的自己?他不明白,想不通,可又是那么渴望,甚至想把她困在自己身边藏起来。
可是。
他的神明不在了,被他亲手杀死了。
他又变成孤独的一个人,一个被所有人厌恶嫌弃的杂种。
阿梨,我能来找你吗?周逸默念着,闭上眼睛。
“休想!”见情况不对,谢兆司立马捏住他的下颌,蛮力掰开他的嘴,将腰牌塞入他的口中阻止他咬舌自尽。
“你不能死,你要带着愧疚活着,我会让你每日都感受一遍阿梨受过的钻心之痛!你休想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