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杀心
“王轶清，年43，禹州人，太崇年间考中举人，任从六品侍御史，后晋为正五品御史中丞。任职间检举、弹劾百官数人，不惧淫威，清廉忠义。”
三年前李琮宇就开始注意这个中丞大人，多次探查都得到同样的回复，便有意与其结交，都被婉拒。当时他以为此人忠心为国，不耻皇权斗争，极其敬佩其为人。
却不知此人是为他早早埋好的一根引线。
“五皇子啊！我知你不会见死不救，数万黎民百姓在等着你！”王轶清被压在地上，垂死挣扎着。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李琮宇，有的愤怒、有的震惊、有的冷漠、有的悲哀，也有担心的和期待的。
吴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表情，他在等他解释。
可只要李琮宇开口辩解，就会被人冠上沽名钓誉的名声；若不辩解，那便做实他漠视皇权，企图让天下只知五皇子，而不知皇帝。
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对立势力自然不会为他说什么，他自己的人这时也不敢轻举妄动，担忧再入圈套。
李琮宇跪在席间，忍耐是他目前唯一可做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凌恒。”吴王开口，席间瞬间鸦雀无声。
“皇兄还能是怎么回事，李琮宇定是私下与这王轶清谋划了什么，不然为何这人会说出让他’救天下‘这样大不韪的话？还请高内侍如实禀告父皇。”见李琮宇襟怀坦白，毫不畏惧的样子，秦王坐不住了。
“仅凭此人酒后妄言就要定凌恒此罪，过于草率了。”吴王眯眼审视道。
姜梨冷笑，果然是个狠人。话照吴王这样一说，不就表示找到证据就可以定罪？证据这个东西，只要有心那么要多少有多少。
她偷瞄了一眼柔桑，看见她有些微微发抖，手悄悄地拉着柔太傅；柔太傅正容亢色，不理会女儿的乞求。
另一边与五皇子私交很好的周泽露出忐忑地表情，周丞相在旁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姜梨知道这场危机过后，五皇子元气大伤，与柔桑的感情也要许多面临考验；之后八皇女会被嫁去漠北，他们已自身难保，更妄想去帮助她。
得为李琮宇解围，可她能做什么？
视线环顾一周，落在那个王轶清身上，又看向秦王。
酒后妄言……
姜梨倏尔靠近周夫人，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母亲，你说这个秦王是如何知晓王大人和五皇子私下谈论事情呢？我怎么不知道……”
周夫人吃惊地怒视她，斥责她多嘴。
姜梨置若罔闻，打了一个酒嗝，又转去问旁桌另一位小姐。
“你说这王大人是不是被谁安排的啊？说些话看起来正义凌然，怎么我感觉尽在给五皇子捅刀子呢？”
话毕，全场哗然。
不是没人没想到这个可能，但谁敢说出来？怕只有姜梨这个“蠢货”了。
看到吴王和其他亲王皇族望向这边，周夫人连忙出列，行了一个跪拜礼向他们请罪。
“望殿下恕罪，臣妇未管教好媳妇，导致她醉酒妄言，回去定将好好惩罚她！”
“她就是你家二郎新娶的夫人？哼，果然是一对呢。”秦王不屑地调侃道，眼神满是鄙夷。
吴王则不语，静静地端详着姜梨。
姜梨感觉自己如芒在背，他比周逸给人的压迫感更甚。
察觉到姜梨的意图，李媛安立马向吴王一拜，接着说道：“请皇兄宽宏大量，莫要与醉酒之人一般见识。”
“小八认识周家二少夫人？”吴王妃疑惑的问道。
“只见过几次，性情相投而已。”李媛安解释道。
她不敢轻举妄动为自己皇兄求情，但姜梨就不同了，她不涉及皇权斗争，为她求饶即使大家明面上都明白，却也不能说死自己是为了李琮宇。
吴王起身一步步走向姜梨，众人屏息凝神，注视着他们。
“周家娘子，你可知本王是谁？”走到她面前，吴王问了这个问题。
这是在试探她，姜梨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装疯卖傻。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本王？哈哈哈哈，他说他是王爷诶！”姜梨傻笑对着旁边的那位贵族小姐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像皇上啊……”
你们设计男主觊觎皇位，那我就以牙还牙，反正都是喝醉的人说的话，看你们怎么办。
“大胆！”一直看戏般伫立在旁的高内侍怒斥打断她。
“简直目无王法，此话也敢说！来人将她拉下去关入大牢！”
“高内侍，且慢！”周丞相也终于说话了，“臣的二儿媳已醉的不轻，说的话着实不可信，何须理睬一个醉酒之人呢？”
“若她只是装醉呢？”
周丞相轻笑一声，说道：“臣以为没人会装醉胡说，而让自己被砍头。”
有人点头附和，姜梨猜测不是五皇子的人，就是周丞相的人。
“这可不一定，万一她是为了装醉为李琮宇求情呢？”秦王不愿松口，追问道。
“好问题！秦王殿下，老臣斗胆问您一句，为何在场的三公九卿无人为五殿下求情，而只有臣醉酒的二儿媳这样做？”
言下之意就是满殿大臣没一人为五皇子求情，站出来的是一个醉酒女子，这样硬生生将他们列为同一阵营有些不合情理。
“因为，因为他们关系密切。对！本王知道他们私下见过面，还有你家两个儿子和柔家女儿，他们、他们……”
秦王显然没想到周丞相会那样一问，语无伦次地辩驳。
“好了！”吴王打断他们，走到李琮宇身边说道：“确实，醉酒之人所说不可信。五弟快起！”
秦王和王轶清同时惊恐地望着吴王。
“不过，既然酒量不好就不要再喝了，自己说的话也要负起责任……来人，将王轶清带下去，等他酒醒后立即细审。”说完，盯着姜梨，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这周家二少夫人，便交予丞相你们自行处置吧。”
姜梨默默地叹口气，危机算是渡过了一半，剩下的圣上那边只有靠五皇子自己解决了。目前她担心回去后自己的处境，想必也是凶多吉少。
之后，周丞相命人将姜梨送回府中，待宴会结束后，他们再进行处理。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姜梨心脏狂跳不止。刚才的情况太过紧张，现下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松弛下来，她才感觉到冷汗浸湿了衣服。
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后怕，自己赌的就是最后周丞相会站出来说话。
所有人都担心被牵连，她正利用这点逼迫周丞相不得不站出来。因为她的身份是“周家儿媳”，若她当时说错什么，周家也会被牵扯进来。
正好自己醉了酒，与那王轶清在状态方面来说是相似的。加之八皇女接的那句话，层层递进才促成这次她的侥幸。
即使搭上自己性命也没能完全解开这局，姜梨不由地想夸耀周逸的好计谋。
她准备闭眼休息一会，马车却突然停下，车外传来一阵骚动，骤然变得安静。
天色已暗，街上几乎没有路人。姜梨不安地靠紧车厢木板，她屏住呼吸聆听车外的动静。
这时车身晃动，门帘蓦地一下被拉开，一个黑影闪进，姜梨还未惊呼出声，只觉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