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39章
殷琳出院的那天，正下着小雨，雨滴淅沥沥的飘在窗户上。不过天空阴沉，像是会下一场大雨。殷琳把伞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才开始首饰起来，她把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一次性的能扔就扔，前几天舅舅已经过来把她带到轮椅搬回去了。
收拾好之后，殷琳站在窗台往外看，窗外有一株很高大的玉兰花树，上面开出的白玉兰花又香又大，殷琳估摸了一下，这些花骨朵大概比自己脸盘子还要大，叶片之间，若隐若现出几只正在筑巢的鸟雀。因为大雨就快要来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所有的鸟儿们都在雨中飞舞着，尽快的飞回自己的巢里面，窗外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其实一开始殷琳很不喜欢窗外的这些鸟，有时候它们太吵，吵得她都睡不着觉，不过换个念头苦中作乐地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生命力吧。
接她出院的人是商琼，因为家里面的长辈都已经在默湖旁边租了房子，住在那个地方每日讨论研究。
这时殷琳的手机上传来接受消息的声音，是商琼发来的，只有短短一句话：我到了，下来吧，医院门口不好停太长时间的车。
于是殷琳提着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地往楼下奔，路过宇文医生的办公室，本来想进去打个招呼，但是伸头看了一眼她办公室门口排队的病人，殷琳也就不方便这会进去打扰了，她在手机上给宇文医生留言：姐姐我出院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
下去的时候，她看见商琼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像极了一块殷切期盼的望夫石。
望夫石看到殷琳，才长呼一口气，把吊着心和胆塞回去，“你怎么才来啊，我这要是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了，是要被罚款扣分的，知不知道？”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罚款从我工资里面扣，分从我哥的驾照里扣，反正他天天也不开车。”
商琼觉得好无奈，“小姐，你这一个月才上几天班，有多少工资能让我扣啊。”
“那你给我涨工资啊。”说完这句话，殷琳有些卡壳，她能感觉出来这是商琼在故意逗她说话，估计是察觉到她情绪不佳，心情不好，所以非常给面子，她也扯出一个笑容，“不知道了吧，其实我还有小金库呢。”
商琼摇摇头，发动了车子的往家开，开到一半，殷琳看了眼窗外的风景，觉得有些眼熟，便问：“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吧，你要去哪里？”
“带你去看看默湖。”商琼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按亮转向灯，驶入一条小道，雨现在越下越大，他只好稍微放慢车速，“你最近是不是没有看新闻？”
“看也有看，但是在病房里头那个电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有个大妈要看电视剧，我也不想跟她抢，所以基本上都是她在看。是出了什么事吗？”
商琼嗯了一声，语气凝重下来，“默湖淹死人了。”
“谁？”殷琳闻言，觉得血凉了一半，“是因为相柳吗？”
“就算不是相柳，也是那些随着相柳出生的妖怪干的，游客坐着画舫，走了半个小时都没事，结果返航的时候经过湖心，船底被凿出了一个大洞，结果会水的不会水的都被掀下去了。”
殷琳想起当初在凌成山山洞里面，那些吸人血的苔藓，“失踪的人该不会是被吃掉了吧。”
“你觉得呢？”商琼也想到了，下意识按了一下额头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我估计大概率是被吃掉了，不然不可能一个…都找不到。”殷琳本来想说尸体，结果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不好说，这些东西有些是以杀人为乐，我还没听说过要吃人的话，那死掉的人说就不止这些了。”商琼看看窗外被路灯照亮的默湖，以前这里有很多人来，现在寥寥无几，路灯下面的默湖黑漆漆的，像是随时张开口要吃人的怪物，再不复往日温柔秀美的模样。
“你带我去默湖干什么，我妈跟舅舅都在那里吗？”
“是的，但是我们尽量不跟他们碰面，我只带着你绕一圈就知道了。”
商琼就带着殷琳绕默湖转了一圈，殷琳看见周围都拉上了警戒线，还有消防锥桶，三三两两的警察趁着雨伞绕着岸边，游客被警察所代替，这一看就没好事。她数了数警察的数量，比她想得还要多，“是死了很多人吧，有多少？
“媒体报道的有五个，但是失踪的有十几个，因为那一艘画舫里面的人都不见了。”
殷琳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在水里面失踪，那大概率就不回来了。”
“昨天晚上跟商玥他们打电话，说是在模糊里面撒上墨银粉，但是模糊太大了，不知道撒下去的这些有没有用，希望多多少少能压制住它们一点吧。”
在外公的笔记里面看过，墨银粉是商家的宝物之一，取自几种常见的妖物熬制出来，有驱邪和清毒的功效，不过仅对小妖有效果，能让它们不敢靠近。但大妖怪是不会害怕这些的，因为现在也不太能见到很多法力强大的妖怪，所以墨银粉的效果一直都很好。
商琼见她忧心忡忡，出言安慰，“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再多也没有用，去吃点东西吧，你早饭应该没吃，饿了吧？”
殷琳摇摇头，“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商琼抓起后座上的伞率先钻出了车门，“快出来，我饿了，就当陪我吃一点。”
殷琳见他执意，也跟在他后面出来了。两人坐在往日要排队叫号，现在没什么人的餐厅里面。殷琳有心事吃不下饭，三口两口就喝光了碗里面的汤，然后开始坐着发呆。商琼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别扭，“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知道，我妈舅舅跟你们家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一点都没有告诉你吗？”商琼夹了一筷子鱼肉吃，以前默湖会开放一段时间的捕捞季，从湖里面捞上来的鱼肉质鲜美，可是自从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敢再吃了，但是他不怕。
“没有，我问过，但是他们都不说。”
“你知道商家预言的事情吧。”商琼擦擦嘴，将筷子放到旁边的筷架上，“无为进，胜于观，山湖倒悬与谁行。这个预言在很久很久以前，商族的一位老祖宗曾经做过，那个时候我们两家的关系还很好，但是就因为个预言，才导致决裂了。”
这个故事殷琳也有所耳闻，之前听妈妈说过。
“后来这个预言又被重新做了一次，这次预言是我姐姐占卜出来的。”商琼说到这里，目光有些空。
“这件事我知道，后来你姐姐去世了。”殷琳的声音低下去，“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不过你是她亲弟弟，你应该知道的吧。”
“她是自-杀的。”
“自-杀的？”
商琼点点头，“那个时候她做出这个预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后来也跟我家里人商量过，他们担心这个同样的预言再次传到你们耳朵里，可能会造成更加恶劣的后果。但我不这样想，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过来找你们的主要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俩在凌成山上，我被那个千颜藻忽悠着做了一个梦吗？”
“它是不是在里面变成你姐姐了？”
“嗯。”商琼的眉眼垂下去，殷琳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那边商琼轻轻笑了一声，先开口了，“不需要安慰，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男孩了。”
“我就说去年我跟我哥在小南山救了你不是偶然。”殷琳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商琼笑了：“确实不是偶然，我是有备而来，我在来青陵之前曾经在你哥哥身边待过一阵子。”
“可是我哥好像并不认识你。”
“当然不认识，我们商家天生就有隐藏自己气息的能力，尤其是对上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灯下黑吗，就是越明亮的地方，下面的地方就越黑。”那时候商琼所待的公司就在殷琅的楼上，平常虽然不打照面，但是在一个食堂吃饭，乘坐同一部电梯，偶尔还会有些业务往来，所以商琼对殷琅的了解不算特别少。可是面对有备而来“处心积虑”的商琼，殷琅就一点儿防备也没有了。
殷琳听完撇撇嘴，“你这样，你家老爷子知道吗？”
“知道啊。”商琼将筷子放下来，拿起纸巾擦擦嘴，“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钱把你搞进来公司，知不知道我请领导吃了多少顿饭，给他买了多少瓶酒。然后我说这是我远房的一个妹妹，刚毕业，挺有能力的，这才把你弄进来。”
“滴滴！”正跟着商琼聊天的殷琳拿起手机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消息的发送者居然是覃紫。
“谁发的？”商琼端茶喝了一口。
“覃紫。”殷琳皱着眉头说。
“覃紫？”商琼放下茶杯，“她发的什么？”
殷琳就把手机拿给商琼看，覃紫就给她发了一句话：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殷琳不太理解，商琼也一脸茫然，谁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发这样一句话给她。
两分钟前，覃紫站在黑漆漆的默湖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零五分。她找到跟殷琳的聊天对话框，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把手机塞回去，想了想又掏出一个防水袋把它装了进去。然后深吸一口气，跳进默湖里面。
湖面荡起一片涟漪，不过很快就又就回归平静，只在不远处冒出几个泡泡，旁边有几道划开的水痕朝着气泡泛起的位置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