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偏心有理
崔乐乐屏住笑斜着眼看她：“你看看，刚刚还表扬你呢，怎么就那么经不起表扬呢。”她把脸凑近周欣，神秘地说：“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周欣又一声惊呼笑倒在床上！
“好了好了，说点别的吧。”子君突然压低嗓音说，“你们发现没，熊老师和马老师好像打架了。”
熊老师是我们的地理老师，浓眉大眼，梳着一个简单的马尾，从没见她化过妆。马老师是我们的化学老师，深度眼镜，苍白的面容，瘦高的身形，微微佝着背。他们是一对夫妻，有一个三岁的儿子。从没有见他们在一起并排走过，也从没见两个人笑过，他们是我们所有任课老师中最严肃的两位。
“我发现了。”我说。
其实我早发现熊老师一只眼睛乌青，马老师脖子上有几道抓痕。这一年下来，两夫妻不是这个有伤就是那个挂彩，似乎没停歇过。我很不明白，既然这样吵吵闹闹动手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不离婚呢？
“你们不知道，上次才好玩呢。体育班的男生调皮得要死，问熊老师，额头怎么破啦？熊老师说被狗咬的。然后他们又假装关心马老师，您脖子上怎么了？马老师说被猫抓了。”崔乐乐说完自己先拍着手笑起来，我开始在脑海中脑补他们打架时的样子。
“既然打成这样怎么不干脆离婚呢。”崔乐乐总是快人快语，她说出了我的疑问。
“谁知道呢。”子君幽幽地说，“也许就这样打打闹闹一辈子也是有可能的。”
除了打架的化学老师和地理老师，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们的神仙姐姐最近有些憔悴。
她看到我们仍然会温柔地笑，但不再调皮地眨眼，走路也不像以前那样如春风抚柳般地轻盈。
九九永远是我们的情报处处长，有些情报她会主动广播出来，而有些情报要你自己去问她才会说。我想神仙姐姐最近状态不大对劲，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九九一定知道些什么。
一个午后的间隙，九九从我们寝室门口路过时，我把她拉到了外面，我们坐在那块洗衣板上。我们班的女生并不太喜欢九九，所以看到我和九九坐在那，她们也懒得凑过来。
“神仙姐姐最近有点不对劲，她怎么了？”我开门见山。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老气横秋地叹气。
“告诉我呀，怎么回事。”
“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保密。”
“那当然！”
她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突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英语老师被老公打了。”
“有这种事！”我心里一团火焰呼地蹿了上来。
她连忙扯了下我的衣服：“小声点，起初我也不信呢，神仙姐姐那么好的人。我也是听我姑妈说的，我姑妈跟她住一条街上。”
“为什么呀，她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英语老师性格脾气那么好，不至于呀。”
“具体为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当初他们结婚时可是惊动很大呢。”
“什么叫惊动很大？家喻户晓吗？”
“就这意思吧。英语老师当时在外地念完大学回家，他老公对她一见钟情。他老公是这个镇上的首富，镇政府旁的那栋别墅就是他家的，城里也有房子。具体他们家做什么赚钱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们家没有人敢惹。英语老师刚开始是看不上他的，他矮矮胖胖的，文化也不高。但他就是死盯着英语老师不放，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轰也轰不走，逢年过节，不管是中国的节还是外国的节，他都大包小包地拎着礼品往英语老师家里跑，听说英语老师爸妈有时候出去打个麻将他都是殷勤地开着车接送。就这样苦苦追求了五年，英语老师才同意嫁给他……”
“那他肯定高兴死了，按理说应该很珍惜啊。”我说。
“当时肯定是高兴的，那个婚礼可豪华啦，二十辆婚车去娶亲，聘礼下了十八万八，在当地，方圆上百里，第一家。至于珍不珍惜，这个真说不好。他们夫妻之间有什么矛盾，别人也不可能知道。”
“他们结婚几年了？”
“好像四年了吧。”
“是不是他们男的一旦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了？”我有些失落。
九九一愣，然后盯着我露出坏笑，用食指在我鼻子上点了点说：“不一定啦，要看人的，至少杰克就不是这样的人。”说完她就跑了！
我脸一热，刚跳下去追她，想想还是算了，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我想到了我的姨母，她曾告诉我：你妈年轻时可漂亮啦，你爸疯了一样的追她，说如果不是她，他这辈子就不结婚了！结果呢，你看看你妈，当时追求者那么多，也许随便嫁一个都要比嫁给你爸强。男人啊……以后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教室，脑子里都是姨母的那句话：男人啊，以后你长大就明白了……
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
下午有节体育课，马上要考试，这是最后一节体育课了。
体育老师对神仙姐姐的仰慕之情我们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好几天没看到勇哥了，我很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也很憔悴呢。
我们来到操场时，勇哥已站在那等我们了。他穿了一套黑色的篮球服，露出晒黑的胳膊和强健的小腿。他背着手站在双杠边，手里拿着根细小的教鞭。他背朝我们望着前方，纹丝不动，像一棵孤独的树。
我们稀稀拉拉地在他身后站好了队，等他转身，可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左枫咳了一声大声说：“勇哥，今天我们玩什么。”
勇哥这才转过身来，他朝我们笑了一下，用教鞭指着我们的脚，我们连忙站成一条直线。
我仔细观察着他。我看到了我预料的结果。
他心不在焉，眼神有些落寞，每个动作都比往常要明显慢一拍。他把那根细小的教鞭扛在肩上，绕着我们走了一圈，准备说点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最后他一挥教鞭，轻声地说：“解散，自由活动。”
男生们一声欢呼，像被打了鸡血似的一哄而散，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拉着扯着往寝室走。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仍扛着那根教鞭，慢吞吞地走向教师宿舍。
晚饭后我和子君在浴室里刷鞋子，一边刷一边聊，聊勇哥也聊神仙姐姐。子君似乎也感觉到了神仙姐姐的异常，说她没以前那么快乐了。也许是聊得太投入，丝毫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当我们洗完鞋子回到寝室时，走廊静悄悄的，整个宿舍空无一人！
我们丢了鞋子撒腿便跑，当跑到教室，发现班主任早已站在教室门口。
他把手背在背后，笑着看着我们跑过去。我心想完了，要罚站了。
“报……报到。”我们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我偷偷往教室看了一眼，发现好多双眼睛正看着我们，这永远是群爱看热闹的家伙！
“进去吧。”他身子让开一条道，我来不及反应，子君拉着我麻利地钻了过去。
“江老师，这太不公平了！”
“就是，江老师好偏心啊。”
“凭什么我们迟到就要在走廊上罚站，女生就不用？”
“抗议，抗议！”
……
是班里最活跃的那几个男生，左枫第一个发难。
班主任笑嘻嘻地站在讲台上，一边笑一边用舌头舔着嘴唇。他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下。
“其实呢，不是我偏心，有些道理是客观存在的，我跟你们讲一讲这个道理啊……”
“不听不听——”男生们都集体捂住耳朵。
班主任装假惊讶地说：“啊？不想听啊，那我走了。”说罢一副要走的样子。
“哪有这样的！”
“不行不行！”
……男生们无奈地捶着桌子笑着指着班主任。
我发现当男生们撒娇撒泼起来，比女生有过而无不及。
“好好，我不走……”班主任及时又闪回讲台上。“还是要听的对不对？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这个道理……”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男生们仰望着天，一副生无可恋状。班主任假装没看到，继续讲他的道理。
“我问你们哈，你们男生怎么可以跟女生比呢？她们女生多麻烦啊，头发那么长，洗头梳头都要弄半天。你梳头发吗？你梳吗？你呢？不梳吧，你也不梳的吧？所以呢，你看，你们男生就简单得多，她们女生，不仅要梳头，女生还爱美，这是天性嘛……”
“我们也爱美，我们也有天性！”男生们又集体抗议。
“别打岔，让我讲讲完嘛。”班主任往下压压手，笑嘻嘻地说。“所以她们洗完脸呢总要往脸上擦点香香对不对？你们男生擦吗？不可能擦的嘛。”说到擦香香，他娘气十足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逗得我们一阵哄笑。
“还有啊，女生们爱干净，比男生也要勤快，经常要刷刷鞋子洗洗袜子什么的，哪像你们，一双大臭脚。所以呢，男生天生就要比女生省时省力嘛——好了，谁都别说了！现在呢我正式宣布：在我们班，女生允许迟到三分钟！你们男生就不要跟女生去比啦，男生嘛，当然只能跟男生比啦！快快快，抓紧时间复习，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啊。”
女生们开始鼓掌，男生们一片嘘声然后咚地一声集体趴下！
“江老师，我也要梳头擦香香的，下次你不能算我迟到。”左枫一脸坏笑，不依不饶。
“弗（胡）闹！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小女生一样呢，就为了迟个到？你也好意思！赶紧写作业！”班主任在他头上拍了一把，他赶紧抱住头趴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