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椎名一濑打了个喷嚏。
他觉得有人在骂他，可惜没有证据。
正如之前预测的一样，那副赝品画的后面藏了枚塑胶炸/弹。
降谷零和水谷警官将安检引到了别处，椎名一濑稍稍把手里的气球往下扯了点，试图遮挡住松田阵平的动作。
现在不是能再爆发一次恐慌的时候，要是被普通的群众发现反而会变麻烦。
“怎么样？”想到这里的椎名一濑侧过脸，“你可以的吧？需要帮忙吗？”
“差不多。”松田阵平拿下嘴里咬着的螺丝刀，不紧不慢地拆下炸/弹的外壳，“我之前见过类似的构造。”
椎名一濑“哦”了声，不太在意地收回视线。
弹幕从他眼前唰唰唰地碾过，每个不是在【呜呜呜】，就是在说【白月光场景再现】。
椎名一濑产生疑惑。
“阵平。”
“怎么？”
“你知道白月光是什么吗？”
松田阵平的动作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倒不是很意外，他剪断一根红线，落在炸/弹上的视线没有挪开半分，也没有抬头。
他只是在操作的同时连名带姓地念出了“椎名一濑”这四个字。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椎名一濑觉得有道理，道歉道得很快。
“抱歉。”他说着，目光从松田阵平的脸上挪开。
【打码！又是打码！椎名和松田说什么了，怎么这都要打码！】
【制作组出来受死！我是来看警校组贴贴的，不是来追悬疑剧的！】
【话说回来，这好像本来就是悬疑剧耶】
【不要在意这些啦，看一集少一集，毕竟这些帅哥以后都……】
【达咩！达咩达咩！剧透达咩！】
椎名一濑皱了下眉。
他的脑中闪过什么，正想深究，结果倒是听见了耳麦里水谷警官的声音。
“有人往你的方向来了。”
偏偏是这里吗。
椎名一濑掀起眼皮。
拥挤的人潮末端，有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的身影。
他没有前进的打算，几乎是和椎名一濑对上视线的下一秒就咧开了唇角。
“……c区的犯人有动静了。”耳麦的另一端，细微的电流声传来。
水谷兼人开口，似乎不是很想说接下来这句话。
“他放了一个人质出来传话。”
男人的身影没入暗处，椎名一濑有所预感地解下手腕上的气球，系在了一旁的栏杆上。
“椎名。”
水谷兼人侧过身，背对着身后哭泣的人质压低声音。
“他指名要你走进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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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馆的六个入口封闭，发生了人质挟持这样的危险案件，展览馆内的谣言愈传愈烈，人们不清楚有警官正在着手于拆除炸/弹，只是在担忧地询问什么时候自己才能从这个恐怖的地方逃脱。
而就是这时，原本用于播放宣传片的屏幕黑下，取而代之的是狭窄房间的一段实时监控。
画面中央的青年身形挺拔，眼角下方有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椎名一濑看了眼摄像头。
“你认识我？”他收回视线，率先提出疑问。
问题针对的并不是挟持着人质的罪犯，反而是对一旁两手空空，靠在墙角无所事事的男人说的。
“当然。”西村正浩微笑，“新闻播报过之前的银行抢劫事件，你很有名。”
“上面没放我的脸。”椎名一濑平静地说，没什么停顿就得出了结论，“你是那时候的人质？”
“我没觉得我是人质。”西村正浩耸了耸肩，“我只是恰好去取钱，又恰好碰到了同行。”
这个回答很狡猾，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撇清了关系。
椎名一濑笑了声。
灯光在他的身上铺了层冷白，即使处于被动的位置，青年看上去仍旧从容不迫。
“杀掉一个警察比杀掉一个普通人更容易出名。”他得出结论，垂下眼看向远处被胶带绑住嘴巴的人质，“既然你们也没打算活着出去，为什么不直接把人质放了？”
西村正浩哈哈大笑。
“谁说我们不打算活着出去？我们又没真的杀人，除非逼急了，毕竟名声是留给活人享受的。”
一把锋利的短刀被从地上踢了过来。
“椎名警官，你也知道媒体是很爱添油加醋的存在。”西村正浩慢条斯理，看着椎名一濑俯身将这把短刀捡起，“你说呢？我希望我的崇拜者们日后能给我写一本书，既然要写一本书，那内容就必然要充满故事性。”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开膛手杰克杀的都是□□，死亡医生希普曼谋害的大多都是老人，我呢？我就是和大家玩了个游戏，至于你，那是为了保护人质牺牲的，很公平吧？”
椎名一濑将刀在手里晃了一圈。
“你拿自己和他们比较？”明明是没什么波澜的语气，可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西村正浩总觉得自己听到了些嘲讽的意味。
“不会有那种事的。”椎名一濑回答，他的语气轻慢，肩上的黑发随着动作滑下，“你什么也得不到，只能默默无闻地死去，更别提还有人好心到给你写书了。”
西村正浩满脸沉郁，抬手示意身边挟持人质的手下给枪上了膛。
“叫什么来着，你？”椎名一濑歪了下脑袋，丝毫不在意这点威胁。
“……西村。”
“好吧，西村君。”
椎名一濑抬手将刀掷出，他没把武器扔向任何人，只是破坏了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
“首先，纠正你一点。”
“我和你想象中的警察不一样，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应该还是个小孩子。”
青年对贝尔摩德说的话半真半假，其中那句见到reborn嚣张地说自己才是世界第一倒是真的。
他那时没想过自己会从杀手洗白成警察，骨子里的冷漠倒是留到了现在。
“其次，虽然我不喜欢威胁，但答应过别人要尊敬生命。”椎名一濑叹了口气，在西村正浩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走过去将插在摄像头里的刀拔出。
“我是不能理解啦。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被日光映照的侧脸清隽又苍白，椎名一濑重新将视线投过来的时候，身上透出了一股与这个世界割裂开的漠然。
“最后，你同伴的弹匣没有上好。”椎名一濑可惜道，他撩起眼皮，在那个握着手/枪的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俯身拉进距离。
职业杀手的压迫感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青年的行动毫无预兆，一只手用刀捅进了男人的肩膀，一只手将人质扯离，不动声色地护到了身后。
“声音是有区别的。”
说到这里，椎名一濑的嗓音变得冰冷。
“捷克产的cz75，麻烦别用老师的枪指着我。”
形势的颠倒只是在一瞬间。
西村正浩在短暂的震惊后回神，他的肩膀颤动，幅度越来越大，紧接着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搞什么。”他自信道，“原来也是同行啊。那接下来——”
高昂的语调戛然而止。椎名一濑侧过脸，看向身后同样握着刀的女人。
收紧的五指牢牢地握住了刀刃，鲜血从那纤细的指缝间一点一滴地砸落，可不管“假扮的人质”如何努力，那把从背后刺向他的刀都无法前进分毫。
“骗、骗人的吧……”西村正浩结结巴巴，“你早就知道她是假的？”
椎名一濑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发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人给他发消息了。
是谁呢？
椎名一濑没有松开握刀的手，他的思绪飘远，但耳边又想起松田阵平的那句“不准发呆”，于是又默默地收回注意力。
“警察处理事件有专门的一套流程。”椎名一濑回答，在这方面展现了惊人的执着，“我没有她不是人质的证据，只能先救她了。”
西村正浩沉默，发现自己身边之前被捅穿肩膀的同伴又站了起来。
三对一，他们也不算处于劣势。
很好，还有机会。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失败了，只要外面的同伴还能按时行动……
“安全出口。”
西村的想法被打断，他下意识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这个青年。
“刚刚那位石田君的手机上最新的通话记录是昨天下午三点。这么大的行动，你们不用手机联系，警方也没有监听到奇怪的无线电信号。”原本掉在脚下的枪被踩住，椎名一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连带着语速也慢悠悠的，“［due］，这是那张赝品旁边的介绍，翻译成英语没什么特殊，在意大利语里却是数字二的意思。”
“下午两点，你们打算在六个安全出口行动。”
一字一句，椎名一濑说完时，终于松开了那把从身后刺向自己的刀。
横贯过掌心的伤口看上去狰狞又可怖，椎名一濑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有关痛苦的神色。
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西村一行人的计划，听见从紧闭的窗外传来的嘈杂的声响。
这个类型的犯人最需要观众，想必在刚刚打开摄像头前就通知了记者。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西村正浩退到墙边，抬手示意另外的两个同伴原地不动，“椎名警官，我可不怕你。”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就算你在这里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同伴是谁。”
听起来的确有些棘手。
要是那些人死光的话，他以前做的那些好事是不是都白干了？
椎名一濑的神色松动，痛心地发现自己离回到原来的世界又远了一步。
“最重要的是！”
提高的音调将青年的注意力猛地拉回。
“椎名警官，你打坏摄像的时机似乎不太巧妙。”
搅拌着尘埃的阳光下，西村正浩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说到底，外面的那些记者可不知道雪子不是人质。”
西村正浩的意图昭然若揭。
遮挡视野的百叶窗被毫无预兆地拉开，伴随着手肘击碎玻璃的声音，扮作人质的女人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外面的人群中，扮演女人丈夫的同伙颇有感情地大喊了声“雪子——！”
可蹁跹的衣角到底还是没有落到地上。
记者的闪光灯下，有人从窗口探出了半个身子。
椎名一濑的衣袖上滑，面无表情地用那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气氛在此刻凝滞，宫泽雪子愣愣地抬头，她干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问“为什么要救我”。可这样的问题还没问出口，那张漂亮的脸上就已经扭曲出和西村正浩一样的疯狂。
女人的计划被破坏，气急败坏地大喊“松手！”
椎名一濑不想说话，他的唇瓣抿紧，看起来有些生气，余光却瞥向身后西村正浩对准自己的枪口。
躲不开。
但只要避开致命的部位，中一枪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椎名一濑收回视线，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好麻烦。
他心想。
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他们全部……
砰——
铜制的子弹擦着脸颊而过，肉/体倒地的声音沉闷，椎名一濑愣愣地抬起头时，隐约看见对面楼顶上瞄准镜的反光。
“隐蔽！全体注意！有狙击手！”
“不是我们的人！开什么玩笑！又是同伙吗！”
“保护群众！后退！”
“a2点位！不止一个狙击手！”
“sat！去把狙击支援班的人找来！”
又是一枪。
消/音/器震动，在楼下警察的指挥声里，这次被击中眉心的是刚刚假扮女人丈夫的男人。
说是暗杀行动好像有些微妙，椎名一濑沉默，把人拽上来时似乎知道了刚刚给自己发短信的是谁。
贝尔摩德的名字后带了个笑脸，她的心情不错，贴心地将这次出动三个狙击手的事情称为［温馨的团建活动］。
……团建。
椎名一濑回头，看向身后西村正浩死不瞑目的尸体。
硬要解释，团建倒是没错，但这怎么都和温馨没有关系吧？
椎名一濑沉思，就这么在尸体边蹲了一会，然后抬手在对方冰冷的脸上扯出一个笑脸。
尊敬生命，尊敬生命。
椎名一濑默念。
现在好像温馨了不少，要不然搬到阳光下去？
椎名一濑想着捂住耳朵，烦恼地看向角落里的另外两名罪犯。
他们不断尖叫着，连攻击都忘了，似乎对青年刚刚的行为充满了恐惧。
于是稍作停顿后，此时同样扮作游客混在展览馆里的贝尔摩德收到了封邮件。
是一张图片。
贝尔摩德甚至不需要点开，就能看到上面被拍摄的人脸上的惊恐。
boss可能是在报复自己被威胁的事，询问的语气却很虚心。
［贝尔摩德］
椎名一濑问。
［他们好像被吓傻了］
［怎么安慰人，快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