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身上哪儿不舒服？”靳涛问。
“右脚踝有点扭到。”
靳涛掀开他裤腿检查，“腿做过手术？”
“嗯，半年多前。”
靳涛按了几个位置，问疼不疼，纪北遥一一答了。
“脚踝的问题不大，腿你最好再去拍个片子。”
“你认识姜伊？”纪北遥显然听见了那声“靳哥哥”。
“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急诊室这会儿不怎么忙，靳涛有点闲。
纪北遥看一眼靳涛，显然不信。
“欺负我妹子？”
“没有。”纪北遥直直看向靳涛，“她是我女朋友。”
靳涛“呵”了一声，“没欺负她，你让她哭成那样？”
纪北遥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扯到后腰上的伤处，吸了口气。
靳涛注意到他动作，掀开t恤，看到后腰上一块黑紫。挂麦的位置，摔下来时狠狠磕到了。
“她哭了？”纪北遥问，声音有点紧绷。
“唔，哭得眼睛都肿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不知道？”靳涛检查后背，随口诌道。
纪北遥心里一下乱了，在过来的路上，他一直闭着眼睛，所以不知道。
当时摔的一瞬确实有几秒短暂失去知觉，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自己能感觉到有几个地方在疼，凭经验应该不会有太严重的损伤。
只是，看到她在那时候那么关切在意他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忍不住想让她对他在意再多一点。
他没想到她会哭。
“转头。头晕不晕？有没有恶心？”靳涛说。
纪北遥转了两下，随口回答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徐英接到王路电话后也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然后在急诊外面的走廊上看到了王路和……身边一个姑娘。
“到底怎么回事？他人现在怎么样了？”徐英听说纪北遥摔到昏迷，也是慌的不行，急冲冲地问王路。
王路刚简单交代了几句，靳涛从急诊室出来，“哎，医生——”，几个人一起围了上去。
“目前来看问题不是太大，去做个脑部ct，确认一下有没有脑震荡，然后他手术的那条腿也去拍个片儿确认一下。”
王路于是赶紧去办手续去了，徐英跑进去看纪北遥。
“靳哥哥，没别的问题吗？他从两三米高的台子上直接摔下来……”原本就发着高烧，又心里火急火燎地焦急了这么久，姜伊嗓子都哑了。
“两三米高算什么，他从二三十米摔下来都没事。”靳涛闲闲道。
姜伊：“……”
靳涛笑：“他演的那部枪战片你没看过啊？”
姜伊愣了一下，忽然恼道：“靳涛！都什么时候了还乱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亲眼看见他摔下来的，一路上都昏迷着……”
“生气了？”靳涛抱着手臂研究地看她的脸，“看来，还真是男朋友啊……那估计还有得你气的，你去问问他，是怎么个昏迷法……”
“什么意思？”姜伊定定看着他问。
徐英进去时，看见纪北遥正弯着腰在穿鞋。
“哎，哎，快躺下！你穿鞋做什么，还要去做检查呢！”徐英忙阻止。
纪北遥扯着鞋带，原本挺顺滑的鞋带不知道怎么就缠成了一团，就如他现在的心情，乱成一团麻，越急越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要怎么去跟姜伊解释刚才脑子里进的水？她会不会……就此说，纪北遥，你这个人人品有问题，我们别试了，分手吧……手上猛地一扯，成了个死结。
徐英看出纪北遥状况不对，走过去在他脚边蹲下，扒拉开他修长的手指，“我来……系个鞋带，你急什么？”
靳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路和詹懿的司机。
纪北遥抬眼看见靳涛，又往他身后的走廊看了一眼，迟疑着开口：“她……人呢？”
徐英不明所以。
靳涛抱着手臂，看好戏的姿态：“走了。”
纪北遥的心一下沉到了底。他抬腿要往外面走。
“我劝你还是先去拍片检查，这是医嘱。你摔下来时有短暂的休克，说明头部还是有受到撞击，不是没有脑震荡的可能，需要拍片检查。”
“遥哥，手续我都办好了，就是拍片那边人有点多，我先去排着。”王路说。
“北遥老师，刚刚詹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您的情况，他也非常担心，要过来医院看您。”詹懿的司机也说。
最终，纪北遥谁的也没听，直接回了演播大楼，跟詹懿把表演重新彩排了。
现场，导演见他回来，直呼谢天谢地，又是各种赔罪，詹懿也表达了歉疚之意。
经过这场事故，导演打算放弃高空表演台的计划，纪北遥拒绝了，直接上了台子，这次全体都更谨慎了些，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
完成彩排，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纪北遥把下午没做的检查做了。
手机，始终被他捏在手里，想联系又不敢联系。
他怕他发出消息去，会发现自己已经被姜伊拉黑，或者等到那一句“纪北遥，我们分手”。甚至每有一条消息进来，他心里都会跳一下，怕进来的会是那条姜伊对他的判决。
徐英和王路都跟着纪北遥来的，也都在旁边候着等拍片结果。
徐英把王路拎到一旁，问：“下午北遥在病房里问的那个‘她人呢’，她是谁？”
王路有点懵，但想着下午一起过来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也就反应过来：“那估计是问小伊姐吧。”
“小伊姐？？”
“就是你来的时候站我旁边的那女孩，徐总，我跟你说过的，之前有个女孩暗恋遥哥，可能是追求遥哥被拒绝了。今天她也去了彩排现场，当时遥哥摔下来时候，我在厕所，还是她第一时间冲到遥哥身边去的。”
徐英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不是那个叫赵蔚莱的女艺人吗？怎么又换了一个？”
“还有，你逗我玩儿呢？有没有脑子？你见过哪个被拒绝的暗恋者走了，当事人失魂落魄的？”她今天可是看得清楚，自从纪北遥听见那医生说了句“她走了”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王路也迷惑了。两个人一起看向纪北遥。
年轻的男人坐在角落的一张长椅上，弓着腰，手肘搁在膝盖上，手里还紧紧捏着手机，垂着头，戴着帽子和口罩，让人看不到表情，但他这幅姿态，徐英莫名看出几分可怜的感觉来。
“靳医生，下班啦？”有护士叫了一声。纪北遥抬头，看见脱了白大褂穿着一身便衣的靳涛。
“今天我不上夜班。”靳涛回了问候她的护士一声，也看见了纪北遥。
纪北遥站起来，走到靳涛面前，“……她，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靳涛乐了一下，“不接你电话了？我伊伊妹子脾气还挺大。不过也是，换了谁生着病还被你这么耍，都会生气……”
“她生病了？”纪北遥霍然盯住靳涛。
“你不知道？我看她发烧了，让她去挂个号，她说她回社区医院去打点滴……”
纪北遥抬腿就往外走。
不远处徐英呆了两秒，叫着：“你干什么去？小心外面有人蹲！”，等她和王路追出去，已经没看见纪北遥人影了。
“徐总，遥哥把车子开走了，我们……咋办？”王路望着远处一个黑点问。
“……还行，温度降下来了。”护士举着温度计看了眼，放在一边后，弯腰给姜伊拔了针。
“谢谢。”姜伊用手按着棉球。刚刚囫囵睡了一觉，又退了烧，终于感觉不那么难受了。
姜伊单手挽着包，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屏幕上除了几个工作短信外，没有一条来自于by的信息和电话。
很好！
姜伊呼出口气，将手里的棉球丢进垃圾桶，默默往外走。
社区医院门口一盏双灯头路灯，坏了一头，只一盏亮着，昏黄的光照着方寸之地，路上几个行人匆匆走过，车子很少。
姜伊等了一会儿也没拦到车，只好又打开手机叫车。
其实走回去也不太远，大概二十分钟，但今天她实在没力气，觉得精疲力尽。有身体的原因，也有心理的原因。
看到纪北遥从高台上摔下来的那瞬间，姜伊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来，都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第一个就冲上去的，明明她不是离的最近的。
去医院的一路上，她的心跳就没平复过，只强行装作平静，实际上整个人像一只吹到极点的气球，不知道哪一刻就爆了。
直到听靳涛说了那些事后，姜伊脑子里嗡嗡的，第一反应就是纪北遥为什么骗她？他怎么能骗她？
之前苏辰骗她，现在纪北遥也骗她。姜伊抬脚就往医院外走。
出了医院门后，开始生气，还有很多复杂的她一时来不及分辨的情绪，在胸口堵成一团，难受极了。
下楼梯的时候腿一软，浑身卸了力。肾上腺素退去后，整个人都虚弱了起来。在医院打针的时候，脑子里也都还乱着。
姜伊不是多矫情的人，因为她总是能很快地调整稳定自己的情绪，使之自洽，但此刻，站在医院外昏黄的路灯下，盯着脚边孤零零的影子，有了丝心酸的感觉。
她再次看向手机，纪北遥没有发来只言片语。
很好。姜伊心里想，那她也不要理他了！
她吸了下鼻子，抱着手臂在路边等车，一辆蓝色suv在她面前停下，听到声音她抬眼她看了下车牌，不是她等的车。
随后，车子的车窗落下，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的男人，从车内定定看向她。
姜伊在接触到他视线的一刻，心里没绷住，忽然涌起委屈，眼眶瞬间红了。
她扭头就往反方向走。
“姜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