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姜伊明明在来这儿的四十多分钟里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跟纪北遥目光对上的一瞬心里还是慌了一下，好在纪北遥很快移开了视线。
站在窗边接电话的孟闻声挂了电话走过来，招呼说：“路上还顺利？”
纪北遥拉下口罩，低声“嗯”了声。
孟闻声笑了下，也不说话了，在圆桌旁坐下，拿起茶壶给姜伊喝空的茶杯里斟上一杯茶，姜伊忙说：“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孟闻声笑，放下茶壶，往椅背上一靠，左手随意往姜伊坐的椅背上微微搭着。
纪北遥的目光倏一下就落在那椅背上，和坐着的两人身上。
孟闻声人前一贯的衣冠端正，形象矜贵，今晚喝多了酒，解了衬衫领口的扣子敞着，姿态放松肆意。
姜伊的头发盘了起来，她微垂着头，脖颈弧度修长优美，脸上有淡妆，脸颊泛着微微酡红。纪北遥从推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觉得今天的她格外好看，好看到让他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但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好看，现在看来，似乎就是那一抹红，让她看起来很不一样。
纪北遥心里像是打翻了各种调料罐，有些不是滋味。
姜伊对于孟闻声的手搭在她椅背上的毫无知觉，她现在一心想着怎么以自然的姿态跟纪北遥打招呼。
姜伊抬头，刚要开口，就见纪北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微顿了一秒，问：“你喝酒了？”
没等姜伊说话，他蹙眉看向孟闻声：“你带她去喝酒？”
姜伊：“……”
孟闻声笑一下：“商务应酬，多少喝了点。你怎么来了w市，拍戏还是演唱会？”
孟闻声把话接了过去，倒省了姜伊打招呼的环节，姜伊于是继续装着不熟，只在旁边听着。
两人又聊了会儿关于孟闻声准备投资的影视项目的事，服务员送菜进来，纪北遥转头侧向一边，等两大盆冒着热气的小龙虾放下，孟闻声叮嘱服务员说不用再进来，有什么需要会出去跟他们说。
服务员走后，孟闻声将桌上的湿纸巾和一次性塑料手套递给姜伊，姜伊之前没吃过这种小龙虾，孟闻声于是一边上手示范，一边跟她轻声慢语地讲解哪些部分要丢掉，哪些是精华。
姜伊属于学什么都认真的类型，侧着头偏向孟闻声那边看的仔细。等到上手了，感觉虾壳很硬，她的指甲脆，是那种容易劈的类型，小心翼翼，别别扭扭好半天剥出来一个，刚放进嘴里，面前被推过来一个小盘，一排干净通红的虾肉整齐摆在里面。
姜伊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低头剥虾，一言不发的男人。接着，又莫名心虚用余光去看孟闻声，好在孟闻声低头在看手机，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你吃吧，我自己来。”姜伊小声说，觉得脸有点热。
纪北遥不说话，手上动作不停，修长的手指翻动，将剥好的虾肉整体地放在另一个干净的小碟里。
“来点啤酒吗？”孟闻声忽然抬头问，“都说冰啤酒最配小龙虾，我去拿几瓶？”
纪北遥无可无不可，姜伊说：“我不用了。”
孟闻声起身，开门出去了。
姜伊对纪北遥说：“你自己吃啊，别给我剥了……”。
她的声音一向是细柔的，即使生气的时候说话也不见铿锵，现在小声说着话更是细细软软，纪北遥就觉得有什么小风儿在耳边吹着似的，他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大概是因为辣，她有点无意识地吸溜着唇，唇色红艳艳的。
纪北遥喉头滚动一下，又转回头。
见他不说话，姜伊有些无奈，“纪北遥你……”，孟闻声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瓶啤酒。
纪北遥将刚剥好的一小碟虾肉倒进了姜伊面前的盘子里。
孟闻声“啧”了一声，“剥虾这么厉害，给我也来两只？”
纪北遥看孟闻声一眼，摘了塑料手套，从他手里接了啤酒瓶起开，往两个玻璃杯里倒上。
姜伊有点发窘，不知道说什么，只低着头做出专心吃东西的样子。
孟闻声喝了口啤酒，却把话题引到了姜伊身上，问：“伊伊分手有一段时间了吧，现在还单身吗？”
姜伊没料到孟闻声会问她这么私人的问题，抬头“啊？”了一声。
孟闻声笑：“想来追求你的人会很多，要是目前还单身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姜伊怔了两秒，倒是笑了起来：“孟总开玩笑了。”
“怎么就开玩笑了？”孟闻声半真半假道，“我的人品姜昱清楚，咱们也算知根知底，又是同行，共同话题也多，说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我。”
姜伊只是笑，当他逗乐子。
“你也别老孟总了，你不肯来公司帮我，我们也不是上下级，以后叫孟哥吧。”
“行，孟哥。”姜伊应下。
几个人又吃了会儿，后半程纪北遥几乎没怎么说话，孟闻声也没管他，只跟姜伊说着话。
结束后孟闻声让司机去买单把车开过来在楼下等，又问纪北遥怎么走，纪北遥说自己有开车，孟闻声就没管他，说先送姜伊回酒店。
车还没来，姜伊背着包去拐角的洗手间洗手，纪北遥戴好帽子口罩跟孟闻声先行下楼。
江轮这边不如排挡街那边热闹，晚上十点多这边也没多少人了，纪北遥出来倒没引起什么注意。
楼梯道狭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不行。”走到一半，纪北遥没头没尾地说。
“怎么不行？”孟闻声头也没回。
“……太老了。”
孟闻声被气笑：“我他妈就比你大四岁！这理由不成立，换一个！”
一直到一截楼梯走到了底，纪北遥垂着眼睛，开口：“我的人，你别动。”
……
姜伊洗干净手，从洗手间出来，到门口时，发现说要送她回酒店的孟闻声已经不在了，纪北遥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阴影里。
“他有事先走了。”纪北遥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捏着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
姜伊开口：“纪北遥……”
纪北遥迈开步子往外走，心里突突的。
她今天叫了两次他的名字，他听得出来那是有点无奈的口气，但她用那样绵绵软软的声音叫他的名字，他还是觉得心肝儿颤的慌。就不想听她说下面的话，不想她把路封死了。
姜伊怕在路上弄出太大动静儿让人注意到，只得一声不吭跟着纪北遥后面走。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纪北遥上车发动车子，姜伊想了想，拉开副驾的门坐上去。
车子开出去，姜伊说了酒店的名字，纪北遥只“嗯”了一声，姜伊问：“要我查导航吗？”毕竟他们都不熟w市。
“不用。”他在等她的时候已经查过了。纪北遥说了这个又没声了。
“王路没跟着你？”姜伊找话说。
“你找他有事？”
姜伊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是这样……她好像总是很难跟他把天儿聊下去。
纪北遥在觉察到气氛安静下来后，愈发沉默了，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心里一阵焦躁。
可明明，他平时也不是这样的。更多的时候，别人觉得他冷，只是他不想说话。怎么到这儿，就怎么都说不好话了呢？头一次，他开始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
车子开了半程，姜伊再次开口：“纪北遥……”，这次都在车上，他避无可避。
“你是不是看到朋友圈了？”姜伊也是最后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反应过来的，她和孟闻声纪北遥都添加了好友，所以，纪北遥是能看到她在朋友圈跟孟闻声的对话的。
姜伊觉得这应该不算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晚上才落地w市，就直接找孟闻声，说是谈投资的事，可她看他们晚上也没聊几句。投资方面不是她的专项，可轻重缓急她还听得出来。
纪北遥没作声，但也没否认。
姜伊觉得有点棘手，她斟酌了好一会儿，心里也烦躁起来。眼看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姜伊决定快刀斩乱麻。
“你之前说的……说我撩你，是，我承认我那时居心不良。我那时候刚跟男朋友分手，我被说没有魅力，我受刺激了，我一时头脑发昏，我怀着一丝的报复心理，去敲你的门。我现在诚恳跟你道歉，是我的错。我之后也很后悔。如果……因此让你产生了误会，从而造成了一些……情感上的波动和影响，我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补偿，让你，好受些。”
“但我们俩之间，不可能。”
姜伊一番话说的很坦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她把那些难堪的，阴暗的心思，都翻出来给他看了。
其实也可以不说，她只要板着脸拒绝他就行了，或者说些你太优秀我配不上你之类的，可面前这个人，明明是他逼着人，可他用那副眼神看着你，又闷着不吭声时，总莫名让人觉得他委屈着，她欠了他什么似的。于是，姜伊就莫名心里发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说不出来。
话说完，酒店也到了，车子停在正门口，车厢里很静，姜伊等着纪北遥说话，可他一直不说，一直到酒店门童走了过来，姜伊有些急，小声说：“纪北遥你说句话呀！”
怕门童走得太近，认出他来了。
纪北遥喉头滚动一下，转头看着她，说：“……行。”
“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得了应答，姜伊心安了些，推开车门，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