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按照医嘱来说，姜伊的脚起码要养一个月，但她刚进公司，又正是手头有项目的时候，根本不具备休假的条件。能在家休息两天已经是陈曦格外开恩，第三天姜伊就去了公司。
一上午忙的昏天黑地，直到午饭时间时，姜伊跟同组的同事才从会议室出来，众人这才发现她一只脚打了石膏，走路瘸着。
为了减少移动，姜伊上午没怎么喝水，也没去过厕所，一直坐在会议室没动过。
同事们出于礼貌关怀询问了她的脚怎么了，姜伊解释说走楼梯不小心摔了。
项目组长宁琳看了她脚上的石膏，笑说：“下周开始要频繁出差了。”
姜伊明白她的意思，忙说：“我没什么问题。不影响出差的。”
宁琳拍了她的肩一下，微笑：“那就辛苦了。”
姜伊上了趟洗手间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位坐下，打开手机，处理了一些会议时没来得及回复的信息，末了，才看到纪北遥发来的微信，已经被压在很下面，点开，就看到那条“找杨教授看过了”，以及上面那张照片上教授因为过于严肃而显得有些喜感的脸。
人情往来，姜伊询问：教授怎么说，没什么大问题吧？
纪北遥大概在忙，没有立刻回复，姜伊问完也没等，继续处理别的信息去了。
下午又是继续开会，资料汇总，探讨方案可行性，从会议室出来时已经晚上七点，姜伊打石膏的脚肿的厉害，连带着那条腿都胀痛不已。她收拾东西，手机上叫了辆车回家。
坐上车后，姜伊又拿出手机来看信息，工作信息这时候基本告一段落，她一直看到被压在后面的对话，她和纪北遥的记录停留在她问他的那一条，纪北遥没有回复。
姜伊停顿了两秒，或者是纪北遥忙着工作没顾得看，也或许是以他们萍水之交的交情她问这话是有些唐突了？
姜伊原本是个能跟人相处愉快，说话妥帖的人，但对上纪北遥，她忽然有些吃不准了。就像她在微信上问他的这句话，是寻常习惯性的礼貌关怀，并不会让人多想，但她忽然又想到在纪北遥的角度看来，会不会是故意想拉近距离，有点别有用心？
怪只怪自己当初头脑一昏，做了那件事，虽然从纪北遥后来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姜伊就是自己心虚，生怕自己的言行再给人产生什么误会。
姜伊不再去想，收起手机。
晚上，姜伊吃了止疼片，想要好好睡一觉，刚睡下去不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赵蔚莱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是气愤：“伊伊，简直气死我了！是不是现在就不能做点好人好事了！”
“怎么了？”
“你去看微博！”
姜伊将通话按了免提，退出去打开微博，在赵蔚莱气愤的叙述中搞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
当初姜伊在訾当湖救人的照片上过一阵热搜，但两天后热度也就退了，姜伊也就没再在意。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又被人给翻了出来，并且言之凿凿说自己当时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跳水的女孩是因为男朋友被人抢了，一时想不开才跳湖的，而所谓的勇敢救人的漂亮小姐姐，正是那个抢她男朋友的小三，看到女孩跳了水，担心闹出人命才跟着别人一起下水，做摸做样的要救人。
就么一条无凭无据的言论一出，不少人都喊着“反转了反转了”，再经几个营销号大v一转发，到姜伊看到时，已经连带着她当初被拍的那张照片再次登上了热搜。
姜伊目瞪口呆。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种人得去告他！”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知道去告不是一件很现实的事，赵蔚莱气愤过后又反过来安慰姜伊：“不过伊伊，你也别太担心，我马上去微博给你澄清！我就不信没有明理的人！”
赵蔚莱说做就做，立刻登了自己微博大号，在造谣的那一条下面评论并转发“造谣有罪！救人的是我朋友，她根本不认识跳水的人，完全是出于好心去救人！连包和手机都丢了！还因此感冒了！”
姜伊有关注赵蔚莱的微博号，因此她一回应就看到了。
然而赵蔚莱是个不知名小艺人，连真粉都没几个，影响力着实有限，她的回复很快就淹没在大量“小三去死”的浪潮中，没激起什么浪花，仅有的几个评论，要么是嘲讽她哪里来的十八线什么热度都蹭，要么就是说姜伊别也是什么娱乐公司签的艺人，搞这一套营销来炒热度吧。
赵蔚莱又气得不行，挽起袖子打算大战三百回合。
这时又轮到姜伊劝她了：“莱哥儿，算了吧，别跟他们吵，对你影响不好。再说越吵那些人越来劲儿，都别搭理，热搜都是几分钟一换，一晚上过去，明天大家就淡忘了。”
跟赵蔚莱结束通话后，姜伊强行让自己不再去看手机，躺下睡觉。
不生气不堵心是不可能的，她在大冷天跳进冰冷的湖水里救人，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图什么回报，但也不该是这样的待遇。又加上脚疼，姜伊晚上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劝赵蔚莱的话，也是她开解自己的话，寄希望于睡一觉起来网上的热度退去，那些不好的言论就当没看见过，随之而去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姜伊第二天去了公司，有几个同事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
姜伊怕是自己多想了，午休的时候还是拿手机去看了微博，期待热搜榜上已经没有了那一条，结果，就看到，经过一夜的发酵，那一条从头天晚上的末位嗖嗖嗖飙升了几十位，后面还跟着个“热”。
姜伊皱眉，心口突突跳。她点进去，看了几分钟，才明白这让人意外的热度的由来。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有感而发，在她被造谣的当晚，某知名女星忽然发了长文，讲述自己当年离婚的真相是被三，女星说自己当初也是痛苦万分，一度得了抑郁症而无法工作，再加上该女星的前夫也是现在还活跃在娱乐圈内的人，所以这篇长文一出，立刻又引发吃瓜大潮，而有关姜伊这条，连带着成为了瓜的一部分，水涨船高，而有着姜伊正面照的那张照片则是一再出现。
姜伊心烦不已，思忖了一会儿，开始在手机上搜索如何在微博上投诉，想办法删除撤销这些信息。没等她摸出门道来，宁琳又来叫她去开会，姜伊只得放下手机去开会。
开会出来，临近下班时间，姜伊经过陈曦办公室时，被陈曦叫住：“你进来一下。”
姜伊踮着脚挪进陈曦办公室。
“坐吧。脚好点没？”陈曦问。
“还行，长好得一个月。”姜伊看着陈曦，知道她叫她肯定不单是为了关怀她的脚。
陈曦也没再寒暄，单刀直入：“网上那些言论，怎么回事啊？”
姜伊这回是真见识到了网络的力量，连陈曦这样的大忙人都注意到了这件事，可以想见再这样下去，又有多少认识她的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会来问你的总还能解释，那些不来问你的呢？曾经的同学，打过交道的客户……
这不是一件值得人专门费心来问你的事，但确是会因此改变对你印象观感的事。
姜伊觉得不寒而栗。她把事情的原委跟陈曦说了一遍。
陈曦也皱眉说：“这种比较难搞，即使你真的去告，哪怕告赢了，但留给大众的印象也很难改变了，因为有时间差。做我们这一行的，尤其是女性，给客户的印象很重要，你花了大量时间去展示你的专业度你的职业化，但一件桃色事件足以打消客户好不容易对你培养出的信任感。这件事情你最好尽快解决。解决不好的话，以后很容易被人翻出来当做你的黑点，非常……影响前途。”
姜伊又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呢，但她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网络事件，一时间毫无办法。
陈曦给她想了个办法，让她去联系律师，发张律师函，起到警示威慑作用。
姜伊办公室出来，公司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她手里捏着陈曦介绍给她的律师名片，心情糟糕。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确实可以请律师发函，但她一个没有影响力的素人，发出去在这样的网络狂欢之下，能激起的浪花有限，有没有人注意到都难说。
姜伊在办公桌前坐了会儿，拿起手机，上面有个未接来电，没有名字，但她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上次将苏辰的电话删除了，但看到号码还是能认出来。
手机恰逢这时候又打进来，姜伊接了。
“伊伊，我看到微博上的那些了，你还好吗？”苏辰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关怀，“怎么会这样啊？这是巧合，还是你得罪什么人了？”
“应该只是偶然事件。”姜伊不想多说，她接起来只是怕苏辰会没完没了地打。
“你这两天保护好自己，尽量少出门，网络上有些疯子疯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来。等这一段热度下去了，应该就没事了。”
“我被人冤枉了，要躲起来的人是我。”姜伊轻轻说了一句。
苏辰顿了一下，说：“你也别太担心，等两天，要是热度还不下去，我去找刘总想想办法，花钱总是能压下去的。我——”他又停顿了两秒，“我其实应该帮你说话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而且那天我也在那附近，但，公司最近管我管的很严，不准我动微博，我没办法。”
像怕姜伊不相信似的，他立刻补上说：“我们这行就这样，你看赵蔚莱，即使还没出名，公司也不许她沾上这些事，她的微博都被公司给管控了。枪打出头鸟，这风口浪尖的，这不是说一句话那么简单的，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姜伊愣了一下，也懒得再听苏辰的话，匆匆说了两句就挂了。
再打开微博一看，受这波热度的波及，昨晚上被淹没在评论里面的赵蔚莱的那条微博下面，也建起了高楼，前面大部分是冷嘲热讽，各种骂的，赵蔚莱在下面跟人对骂，但时间到了今天上午的，确实赵蔚莱一声都没吱了。
下面也有一些询问她说的是否属实的，她也没回复，大家就又开始怀疑起来，被顶的很高的一条是“说的跟真的一样，单纯做好人好事，还冻感冒了，还包都丢了，你拿什么证明？”
姜伊想给赵蔚莱打个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无意识滑动一下，又刷新出一条新的回复来。
v北遥回复并转发：我证明。
姜伊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不是眼花，又点进这个“北遥”的账号去，粉丝xxxx万。
又隔了两分钟，手机疯狂响起来，赵蔚莱的信息涌进来：“沃日！伊伊你绝对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北遥转发了我的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