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姜伊在中介的租房合同上签了字，打开手机转了房租过去。
中介走后，她去了一趟超市，提回来一袋清洁用品，然后脱了外套，戴上塑胶手套，开始搞卫生。
到傍晚时，姜伊完成了全屋清洁，并把自己带来的行李归置好，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她拆了一筒去超市买清洁用品时顺便买回的薯片，一边吃薯片，一边在便签纸上补充需要采购的生活用品。
写了五六条后，正环顾四周查漏补缺时，赵蔚莱电话打进来。
“伊伊，苏辰来找你了吗？”
“还没。”
赵蔚莱沉默了一下，说：“你这两天别上网。”
“哦。”姜伊应了一声。
其实她昨天没忍住，已经上网看了。除了之前的九宫格，那娱记又公布出新的一轮照片，应该是更早些的，苏辰和张苑在甜品店，坐在一起，用勺子吃同一杯冰激凌。
前天晚上苏辰在电话里告诉她会当面跟她解释，她答应了，昨天苏辰发消息来说被媒体缠住了，今天到现在，还没有任何苏辰的消息。
赵蔚莱有工作去了外地，姜伊昨天自己跟中介看了一天房子，今天敲定，就搬了进来。
电话那头赵蔚莱还想说什么，姜伊手机里有个电话插进来，她看了一眼，“孟闻声”的名字显示在屏幕上。
“莱哥儿，你别担心，好好工作，我这边有个客户电话进来，先挂了。”
姜伊挂掉电话后，接通插进来的电话：“孟总——”。
“回国了？”声音悦耳，带着点上位者不自觉的矜贵。
“是的，刚回来不久，本来打算这几天忙完了去拜访您的。”
孟闻声笑：“前天去看演唱会了？”
姜伊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在录制现场候场时无聊跟赵蔚莱一起拍了照，还发了朋友圈，孟闻声应该是看到那个了，不由有点讪讪：“啊……是，我……”
没等她想好措辞，孟闻声直接说：“明天有空吗？见面聊一聊。”
孟闻声是姜伊在投行做实习生时独立访谈的第一个资本圈大佬，因为跟她堂哥有一层大学同学的关系，那次亲自接待了她，给了她很多配合。这一行人脉很重要，那次之后姜伊跟孟闻声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联系。
这次孟闻声找她，姜伊能猜到大概是为了什么事，半年前孟闻声就跟她提过他在b城打算组建一个机构，如果姜伊打算回国工作的话希望跟她聊聊。但姜伊后来综合考量后，还是觉得前老大抛出的橄榄枝更适合自己，工作搞定后才回的国。
但孟闻声是她不能得罪的人，本来回国后没有主动联系已经有些失礼了，再三推四阻的就显得不识抬举了，因此姜伊答应下来，跟孟闻声约了明天的时间去拜访。
第二天下午，姜伊如约去了b城那栋著名的资本大厦，她提前一刻钟到，秘书有些歉意地告诉她孟总还在开会，可能还需要半小时，姜伊说没关系本来是自己早到。
喝完一杯咖啡后，姜伊去了趟洗手间，今天这一层不知是有面试还是怎么回事人很多，于是她乘电梯去了楼下一层。
从洗手间出来，姜伊正要去按电梯，电梯门“叮”一声刚好打开了，苏辰和一个中年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姜伊愣了一下，站在了电梯门口。
苏辰看见她显然也很意外，顿了一秒，开口：“伊伊，你……来找我？”
旁边的中年男人闻言，面露警惕，有些不悦地看苏辰一眼：“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处理好吗？怎么还找到这儿来了？”
姜伊一时没反应过来，没说话。
“刘总，要不……您先过去吧，我跟她说几句话。”苏辰转头对中年人说。
“快点啊，那边还等着呢。”中年人说，走时又叮嘱：“换个地儿，别被人拍到！”
中年人走后，苏辰看向姜伊，欲言又止，向她伸出手去：“伊伊，你跟我过来……”
姜伊手往身后一背，避开了他的手，往旁边的消防通道口看了一眼，说：“去那边说吧。”
高层的消防通道是没人的地方，苏辰没有异议，跟在姜伊身后走了过去。
厚重的门合上，苏辰忍不住问：“伊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儿？”
姜伊没做声。
苏辰摘下墨镜，叹息一声：“伊伊，我这次是被人针对了。就在决赛那天，有人筹划在评选结果出来后就立刻爆料，他们知道我人气高，一定会有名次，特意选那个时刻就是想让我从高处骤然摔下去！幸好公司提前收到消息，想了让我自己在舞台上提前公布的应对方法，这两天公司里一直在忙着查这件事情，我也被限制行动，所以才一直没去找你……”
姜伊垂头看着地面，还是没说话。
苏辰顿一顿，又说：“伊伊，你能理解我吗？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浪接着一个浪，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如果我不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跌下去，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辰哥——”姜伊终于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她看向他，问：“照片上的人是你吗？这其中有没有误会，有没有错位拍摄或者ps？我，只想知道这个。”
苏辰卡了一下。
姜伊注视着他，等了一分钟，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走到门边去拉门，苏辰一把过去按住了没让她打开。
“伊伊，那天在舞台上，我感谢的人是你！你知道的！”苏辰的眸子里有着懊悔，“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喝多了酒，而且张苑她又……算了，我现在说这些听起来像是推脱，说到底还是我一时神志不清做了错事，伊伊，对不起……你要生气就对我发脾气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姜伊沉默着，拉门的手还在用力。
“伊伊……”苏辰声音里带着哀求。
“你想让我说什么呢？”姜伊垂着眼，并不看他，“说分手吗？这种情况下还用说吗？”
“不，伊伊，我不是要分手意思！”苏辰急起来，“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我最近比赛压力太大了，而且我是个搞艺术的，我需要激情来创作，我只是一时昏了头，你原谅我……”
楼梯道上层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苏辰猛然噤声，警惕的往上面看过去。
姜伊并没有觉察到上面轻微的声响，趁着苏辰这一愣神的功夫，她拉开了消防通道的门走了出去。
“苏辰，不管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分手，就是我的意思。”她的声音轻缓，但也清晰，说完关上了门离开。
孟闻声从小会议室里出来，看到坐在他办公室沙发上，一身黑的纪北遥，笑道：“稀客呀！什么时候来的？”
纪北遥两腿敞着，躬着腰，手肘搁在膝盖上，低头在玩手机，闻言抬起头来，表情寡淡，轻咳了一声，说：“刚刚。”
“感冒了？”
“一点。”
孟闻声走近，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感冒你还抽烟？”
“没在你办公室里。”纪北遥没什么表情地说，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小盒子放在桌上，“我妈，给我姑的。”
孟闻声打开看一眼，“哦，这个古董戒指，我妈想很久了，说是被哪个收藏家给收了，你母亲怎么拿到的？”
“不知道。”
纪北遥说完就没别的话了，站起来准备走了。
孟闻声抬腕看了眼时间，说：“我还有个客人要见，等半个小时，一起吃晚饭？”
纪北遥摇头：“晚上要去摄影棚拍杂志照。”
“你悠着点吧。腿伤不是才好吗，这么拼干什么？纪家又不是要破产了。”
“很早之前的合约。”纪北遥没理会孟闻声的玩笑，如实说，顿了顿，又说：“哥，这次的事……谢了。”
孟闻声笑一下，知道这才是他今天亲自跑一趟的目的，也没客气：“得你开口道声谢，不容易。你知道你这大明星的消息有多难防吗，我可是花了不少人情，才给你压下这腿做手术的消息，帮你瞒住你爸妈。你手术那天我都没睡着觉，纪家唯一的继承人要有点什么问题，我罪过就大了。”
“走了。”纪北遥戴上帽子，直接推门出去了。
姜伊不善于跟人争执，但她善于调整自己的情绪，在被秘书带进孟闻声办公室之前，独自在洗手间里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至少，出现在孟闻声面前时的她，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但交谈了几句后，孟闻声还是敏感地觉察出她有些轻微的走神，再加上姜伊一来也直接表达了感谢抬爱，但目前还想在之前的领域继续深耕的意思，孟闻声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又寒暄了几句，聊了些行业内的趋势后，秘书过来提醒孟闻声晚上约了某总吃饭，姜伊也就借此告辞。
孟闻声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了自己的外套，说：“一起下去吧。我都忘了这一茬了，本来还打算约你吃顿晚饭的。”
两人一起去乘电梯，孟闻声随口闲聊，问：“回来跟你哥见过面吗？我好久没见过姜昱面了。”
说起共同认识的人，两人距离就拉近了不少，变得亲近了些，姜伊也放松下来，说：“没呢，我之前回老家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望我堂哥他们。”
孟闻声调侃：“倒是有时间去看演唱会，我都不知道你还是追星女孩呢。喜欢哪个明星？看我认不认识。”
姜伊讪讪，也没好解释。
“哦，我想起来你有个做音乐的男朋友……”孟闻声恍然，“是去看男朋友演唱会？”
姜伊一怔。
曾经苏辰跟她抱怨公司资源不好，一直没办法出唱片，姜伊为了帮他，有一次听孟闻声提起他有朋友是做娱乐行业的，就厚着脸皮问方不方便介绍给她男朋友认识一下，后来孟闻声确实给了面子安排了一个局，那时她不在国内，是苏辰自己去的，后来结果如何她不太清楚，但苏辰当时是很高兴的。
所以孟闻声知道她有个做音乐的男朋友。
但如今这种情况再提到，姜伊有些失神，之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情绪又翻涌上来。于是她也没注意到，她走出电梯时，孟闻声接了个电话，下了电梯后就拐到旁边接电话去了。
“表姐——”大厅里传来的一道声音让姜伊猛然抬头。
张苑穿着一身白绒绒的衣服，肩上挎着小包，急匆匆地向她跑来。一到面前就红了眼眶，眼泪往下掉。
“表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嘛……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破坏你们的，我只是，只是太喜欢辰哥了，我一直很克制自己，那天是个意外，辰哥喝多了，他走不动，我才扶着他的，后来，走到楼下也是情不自禁……”
“别说了——”姜伊打断她。
她不想听她描述细节，越是细节越让人恶寒。
“表姐你就算不能原谅我，你原谅辰哥行吗？”张苑哭的梨花带雨：“你知道辰哥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如果闹开的话，他的事业就全毁了，不能因为我毁了他啊……”
大厅里不时有步履匆匆的人走过，不少人往这边投来好奇的眼神。
姜伊如芒在背，脑子里嗡嗡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只想快点离开。
比起苏辰，她更不想面对的是张苑。
跟苏辰，她还可以一别两宽，再不相见，从此是路人。可张苑，是她亲表妹，是逢年过节都会聚在一起，是两家家长都会时不时提起对方，无法割裂，避无可避的人。
这就意味着这段糟心的事，时不时就要随着这个人或是这个名字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反复跳跃，这种感觉糟透了。
“表姐，还有，你能不能别告诉家里啊……要是我妈和二姨知道我们俩闹了矛盾肯定会伤心的……”张苑抽噎着，“其实，表姐，你那么优秀，从小什么都比我厉害，肯定很快就能找到更优秀更适合你的……”
“当然——”姜伊再听不下去了，打断她，微笑：“现在就有。不劳你费心了。”
说罢转身挽住身侧男人的手臂。
被她握住的男人的手臂一僵。
姜伊本来是忍着的，但在听到张苑提她三姨和她妈妈的时候就突然破防了，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模糊，因此她没有抬头去跟被她挽住的孟闻声对视，只用轻至两人能听见的细软声音说：“孟总，帮个忙，撑下场子，带我出去。”
她现在只祈祷孟闻声的绅士风度能不计较她的冒失，给她这个面子。
孟闻声似是顿了顿，然后一言不发，迈开步子。
姜伊随着他走了出去，留下身后泪眼婆娑，抬头一脸迷茫看着两人背影的张苑。
一直走出大厅，远离了张苑的视线，姜伊才停下来，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用手指按掉了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抬头歉然道：“抱歉孟总，让您见笑了——”声音戛然而止。
沉沉暮色下，男人的身影被身后大厅里刚刚亮起的灯光勾勒出一圈光晕，瘦高挺拔，黑色的棒球帽压的很低，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冷淡地睨着她。
“你……”姜伊一时惊愕到失语。
是谁？？？
男人垂下睫毛，眼神落到姜伊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上。
姜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臂，慌忙撒手，眼神回避，转头看向远方一处，“……抱歉，我认错了人。”
那人没说话。
姜伊余光感觉到他一直站在那儿没动，再加上心头烦乱，不由声音大了些：“刚刚很抱歉！你还有什么事吗？”
“……等车。”男人的声音微哑，带着点鼻音。
“……”姜伊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大楼门口，人家在这里等车是再正常不过了。
姜伊觉得自己今天是被前面那两个人搞失了智了，才会在刚刚一冲动随便拉了个人出来充当挡箭牌，现在又怀疑别人站在自己旁边是别有用心，看笑话。
她一年份的尴尬指标都集中在这一刻达标了！
姜伊的脑子有一瞬的应激性宕机。
纪北遥其实也有点不耐烦，刚刚在下楼之前接到他母亲从美国打来的电话，没说几句两人就起了冲突，不欢而散。
他又在楼道里抽了只烟也没能压下心头的烦闷，另一头助理电话过来催着他该去摄影棚了。
下了楼，低着头避开周围的目光匆匆走着，谁知刚走到大厅中央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他下意识是要挣脱的，但说不清是那女孩儿恳求的声音，还是别的什么，导致他心软了一刻，由着她拽着出了门。
现在，这女孩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让他很不爽。
纪北遥刚想开口说句什么，身边的女孩忽然将手里的包往他身上一扔，三两步跑下了阶梯。
“打电话报警！有人跳湖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伴随着她的声音，她的身影迅速往远处的人工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