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杨父
教学楼外的枝桠遮下了大半的阳光，影子铺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缩成一团。
陈漠的声音不算大，但是两人的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自然都引人注目，更何况陈漠前段时间还和校花传了绯闻的。
这两人怎么这么熟了？
这…看来有瓜啊。
在一旁经过的同学们干脆找个花圃的围栏处坐下，一脸八卦的看着热闹。
杨泽宇有些愣神的看着陈漠。
陈漠见杨泽宇半天没有反应，瞪着眼睛干看着他，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你二模能不能考第一啊？”
杨泽宇顿了两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慢慢开口道：“……能……”
“好嘞”陈漠拍了拍杨泽宇顿肩，像是长辈给小辈加油鼓劲“一定要考第一噢，加油！加油！”
……
杨泽宇真是大大的梗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围栏处坐了一圈的同学，几乎都这里吃瓜。
大家津津有味的看着校园贴吧里颜值第一但考的倒数第二的学渣去莫名其妙的鼓励虽然有点家庭负面新闻但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的滑稽场面，窃窃私语起来。
“诶呀我去，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呀”
这边大家伙们还在一脸懵逼状态，陈漠听见答案笑容灿烂，那笑甜进某人的心窝里去，他往后退了一步，单手竖起握拳给人打气道“加油！”然后转身就往回跑了回去，没有做多余停留。
杨泽宇：“……”
只留下原地不知所措茫然懵圈的杨泽宇和一批吃瓜群众
什么鬼…
倚靠在走廊栏杆的周媛媛目睹了全过程，她盯着陈漠的背影，慢慢回到了教室的座位上。
还没回到班级，走廊上，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林乃耀把手搭在陈漠的肩膀上，低声悄咪咪的问道：“哎，杨哥，你跟我说，你跟隔壁班的陈单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你给我说说呗，我帮你保密。”
杨泽宇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林乃耀。
林乃耀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我知道你不是随便的人，不过我瞅着现在你俩腻腻歪歪的呢，你不会背着我又和他好了吧，这样我可不开心了哟”说完还对着陈漠吃醋般的撅起了嘴。
杨泽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巴掌把他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拍落。
他转头看向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没有树荫的遮挡，大片大片的阳光洒在长廊上，留下一片片的金灿灿的痕迹，望过去是无边的清澈的蓝和白云。
杨泽宇低沉的嗓音没有起伏，像是在回复，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无聊。”
—
天灰蒙蒙的暗下来，黄昏还没有完全散开，原本昏昏亮亮的天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猛地一个惊雷炸开，上课的靠坐在窗户边的同学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关了窗户。
陈漠本来想下午放学的时候等杨泽宇一起回去的，但是他去隔壁班才发现7班一个人都没有，问了之后才知道他们班被拉去计算机培训了。
可能需要很晚才能回来，陈漠只好自己先回去了。
除了下周一的二模考试，其他时间有数不完的周练试卷。
第三高中真的是把时间用到了极致，为了实现一个下午考三门的目标，每场考试中间只休息十分钟。
不仅如此现在除了试卷就是讲卷子，还取消了午睡和晚课，穷尽一切可能，练习，练习，往死了练习。
今天的语文考试，原本四十分钟的考试时间缩短成了二十分钟，连着两张试卷一起考凑成的一节课。
像作文，基本就是看到题目就可以开始瞎扯了，拼的就是手速，写的却是情怀。
这次陈漠很厉害，试卷写完居然还有那么点空闲的时间可以发呆，铃声一响，他就找人聊天。
他离开了位置，想去找学委，人却没在位置上，他戳了戳他正在背对着他与别人聊天的学委同桌：“哎，同学，我问你点事。”
学委的同桌转过头来，虽然长得不是很友好，但好像脾气挺好，微笑回答：“怎么啦，你说”
陈漠问道：“你上次月考多少分啊？”
“啊，多少分啊”这个同学能处，问他什么他就答“我上次厉害了，数学考了65，我的妈呀，太难了，我数学还没有考过这么高的分数呢，及格还超出五分，这什么概念，下周一的二模，我有信心再努力考个70分，要求不高对吧，其他的一般般吧，总分是329分”
“那你排多少名啊？”
“排名啊，369名”同学站起来提了提校服裤子“诶呀，反正我能考上专科就行，要求不高”
陈漠看了眼旁边的小个子同学，：“那他呢？”
同学没在意陈漠的追问，踢了踢小个子同学的凳子：“哎，小雷，你前几天月考考了多少分来着？”
“嗯390分，350名”说起考试分数的事，小个字同学小雷连连唉声叹气，吐槽道“我只考了这么点分数，那天回去还被我爸揍了一顿，让我二模要前进十名，就给我买五十块钱退步一名就要扒了我的皮，十名啊，救命，哪有这样的，我干脆给他五十块好了，我感觉我二模要完蛋…”
学委同桌面露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329分是369名，390分是350名。
那按着390出头的那个分数是350名算的话，那他二模要考多少分比较保险呢。
根据陈漠以往高考的经验来说，二模应该会比上次的月考要简单许多，他考个334分可能会比较保险，也比较好，至少不会被别人说拉低平均分数线。
学委同桌见陈漠认真思考的模样，于是，问道：“哎，那你考多少分？”
“我啊”陈漠坦坦荡荡的说道：“248”
“……”
“……”
怎么可以这样底气十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了748。
“你这分得倒数第一了吧”学委同桌脸都抽了，不过他刚说完就后悔了，他记得他好像听学委说陈单他好像考了倒数，他这样戳人家伤心事，是不太好吧…
“不是不是，是年级倒数第二”陈漠纠正道。
“……”
“……”
好的，你不用强调。
陈漠回了位置，从抽屉里拿出书本，想要稍微复习一下记忆里不太确定的概念句子。
李帅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巧克力跑回来丢在陈漠的桌上，然后猫着身子把头伸进抽屉里，过了一会才脸憋的通红的一头倒在桌子上：“我不想活了…我考不上大学了，我的大学啊…”
他趴了一会，才转头对陈漠说：“陈单，你什么意思？”
陈漠一脸呆滞的看着他：“？干嘛”
李帅：“生活对我重拳出击，这个时候，我的心灵是脆弱无助的，我需要社会各界人士的关爱和呵护，我需要你伸出援助之手，对我奉献一点点的爱心，给予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陈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雪碧还是可乐？”
“雪碧”
李帅欣慰了：“有你的生活竟如此多娇”
他将试卷拿到陈漠的桌上，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哎，陈单，你知道吗？昨天啊出了个大事，咱们班班长昨天晚上被人尾随了，你听没听说啊，是个醉汉…”
陈漠正醉心于计算二模的考试，正全神贯注的背着句子，闻言就是一愣“哈？”
“你不知道啊？”
陈漠摇了摇头。
“今天有人说出来的，昨天班长和她朋友一起回家，路上遇见的醉汉跟跟踪，还要去摸他们呢，给两个人吓得不行，要不是班长机灵拉着她朋友跑得快，啧啧啧，人间正义是沧桑啊…”
陈漠：“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李帅：“怎么样，哥迷人吗？”
陈漠无语的撇了撇嘴。
窗外的雨还在下，从玻璃窗上蜿蜒而下，像一条小虫歪歪扭扭的爬
陈漠的视线落在周媛媛的身上，她的背脊挺直，在认真写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教室里有闷闷的透不过气的感觉，他觉得头又有些胀了，放下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把手掌搭在眼睛上。
铃响了，放学了。
陈漠还坐在位置上发呆，他今天没带伞，要不要叫司机来接一下他呢？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些动静，陈漠抬头发现教室里只有陈漠自己一个人了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衣服上一大片被打湿，颜色比另外一边深的许多，他皮肤有些黝黑，脸颊的颧骨很高，鼻梁高挺，眼角眉梢的皱纹也很深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瘆人。
陈漠不认识这是谁，以为是哪个老师，陈漠朝他点了点头，礼貌的笑了笑。
男人走进来问，：“小同学，杨泽宇是不是这班？我是他爸，下雨了，我给他送雨伞”
陈漠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哦哦哦，叔叔你好，泽宇哥他不在这班，他在隔壁班，我带你过去找他吧”
“好好好，谢谢啊，你这孩子真好，叫什么名字啊？”男人笑了起来，模样亲切。
“陈单”
男人似乎跟他很有话聊，但是问的都是家里有什么人啊，爸妈做什么的呀的一些家庭方面的询问，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人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他摸他脑袋的时候，甚至给他一种虚伪的感觉。
陈漠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笑容变的也有些牵强
我艹（一种植物）这人是不是杨泽宇他爸啊？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系统：不清楚呢
陈漠：问你了吗，你就答
系统：……再见
走廊上有雨丝飘进来，地面一半都已经变得潮湿，陈漠领着男人到了7班，杨泽宇背对着教室门口正在打扫卫生
他肩宽腿长，身材比例优越，杨泽宇侧过身来下颚线坚毅，陈漠看着杨泽宇的脸，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杨泽宇回头望过去，看清站在陈漠身边的人时，茶色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男人笑起来，叫了一声：“小鱼”
杨泽宇沉默了一会，脸色有些不好，他收了簸箕和扫帚靠在墙角，走到两人面前，把陈漠拉到自己身边，面对爸爸，此时他的表情简直冰冷到极点，语气是陈漠从未听过的凉薄，冰喳子似的往外冒：“你来学校做什么？”
“你这孩子，爸爸当然给你送伞啊，下雨了”杨泽宇他爸瞥了一眼陈漠，笑道。
杨泽宇却完全没觉得他会这么好心，毕竟这种事，以他的性格是完完全全不会做的。
杨父把手中的雨伞递给杨泽宇，后者却没接，站在一动不动的。
等了一会，杨泽宇也没接，杨父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在陈漠面前维持着作为长辈的关怀：“正好陈单这小伙子也没雨伞，不是顺路吗，正好分他撑伞”
杨泽宇没说话，好像场面有些僵持住了，陈漠有眼力见的接过雨伞超有礼貌的说道：“额…谢谢，谢谢叔叔，那就麻烦泽宇哥了”
杨父笑着看了一眼陈漠，又转头瞪了一眼杨泽宇，就离开了。
直到人背影都看不见了，杨泽宇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陈漠想到大纲中的描述，杨父会家暴，是已经被打过了吗？他侧过脑袋，盯着杨泽宇的侧脸发呆。
杨泽宇走到讲台，擦着黑板，过了一会才对陈漠道：“走吧，一起回去吧”
下了雨的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水渍，微风吹过来，带着阵阵的凉意，陈漠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杨泽宇一路上似乎都心事重重。
这次的补课也补的很晚，杨泽宇回去的时候雨也已经停了，夜深了，天如同砚台侵过的池水，黑的透彻，一片漆黑，一丝星光也无，万籁俱静，只听着那树梢地面永不停歇的蝉鸣声响彻。
楼上杨父的呼噜声打的响亮，杨泽宇重重的推开他的房门，房间的门“彭”的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惊醒了躺在床上的人，杨父烦躁的起身，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