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鱼族（二）
周围的人鱼们再次响起了欢呼声，这次更多的是女性人鱼们的呼声。
三人的谈话也停下来，明悠悠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一条银鱼快速地向环礁游过来，它游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银光，银光慢慢地消散在海水之中。
“这是怎么了？污染后还有这样的鱼？”明悠悠稀奇地问两人。
明悠悠可以确定她绝对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它的头顶还有一根白色独角，让明悠悠联想到可以给人类带来祝福的独角兽。
银白色的鳞片，反射着太阳光，让它看起来更加耀眼，带着一些神圣感。身躯有流畅的弧度，让它在水中可以游得更快。柔软的鱼鳍和看起来坚硬的鱼身形成反差，像纱衣一样，有三分之一的身体那么长。
明悠悠到两洲星后也见过这里的原生海洋生物，要么是一些小鱼小虾；要么身体上长满溃口，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而这条体型不小的银鱼身体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受限于海洋污染，明悠悠也没有往海中投放过大鱼，她更加不相信目前的水质可以养活这种像是从童话故事中游出来的鱼类。
她甚至觉得如果向这条银鱼许愿，它会帮助自己实现。
明悠悠带着憧憬问两人：“难道是你们人鱼族的祥瑞图腾之类的生物。”
“哼。”甘泽抱臂回答：“还祥瑞，那是九颂。”
“他的本体恢复得真不错，好久都没有见到”怡玥盯着银鱼两眼放光，被甘泽撇了一眼后，停下述说。
“他每年都是最后一个到的。”甘泽不爽地说。
“原来是他呀。”明悠悠感叹地说。
得知这条银鱼是九颂后，明悠悠有一些失落。但想起九颂的样子，和眼前这条银鱼惊人的相似，又觉得银鱼等于九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吧！我也觉得他的本体特别好看。”听见明悠悠失望的语气，怡玥找到知音：“可比他人鱼的样子好看多了！”
明悠悠也说不上鱼体和人鱼体的九颂哪个更好看，但知道银鱼的本体是九颂后，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就像是发现某位备受欢迎的大明星，是你小学留着鼻涕的某位同学。也不是说小学同学不好，小学同学和大明星还是同一个人，拥有相似的五官，但就是感觉不太一样。
银鱼越游越近，身躯比明悠悠想象中的还大，它所游到的位置都被他的阴影笼罩，一些生活在珊瑚礁的动物都害怕地躲起来。
部分女性人鱼们对着银鱼唱歌，还有些大胆的女性人鱼绕着九颂转圈跳舞。九颂却不为所动，在人鱼们聚集的边缘停下来，也没有变回人鱼体。
男性人鱼对于九颂的到来两级分化，一部分在旁边起哄，让九颂变回人鱼体；另外一部分和甘泽一样，面露不爽，懒得多看他一样。
“他是不是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男性人鱼？”明悠悠问：“刚才对追求者爱答不理的人鱼对九颂好热情。”
“是啊，不过这么多年他都没接受过谁，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怡玥小声对明悠悠说。
甘泽冷哼一声。
“当然，人鱼族中最受欢迎的还是我姐！”怡玥快速地补充道。
这句话才让甘泽的脸色转好。
明悠悠这才发现甘泽对九颂有很大的意见，暗中猜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九颂似乎感觉到三人在讨论他，转身投来目光。她们这个方向的几条女性人鱼因为这一眼兴奋地游了起来，九颂很快就收回目光，放空眼神。
他身边的追求者们，也没有被他冷淡的态度打击，停下跳舞开始唱歌。
这个世界里人鱼唱的歌很奇妙，明悠悠用自己的耳朵可以听见一些优美的声音；透过声石，这些歌声会变成画面出现在明悠悠的大脑中。
人鱼们唱的求爱歌里，画面通常是求爱者和被求爱者的快乐生活。
明悠悠听了几段，觉得这些人鱼小姐姐的想象力都挺丰富的，她幸灾乐祸地说道：“他鱼形后也挺好的，这些人鱼也没有办法强迫他。”
“好了，”甘泽打断两人的讨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开始洄游，我要去开场致辞。”
“等会致辞会提到你，你别紧张。”甘泽对明悠悠说完，最后向怡玥叮嘱道：“你照顾好悠悠，等会洄游的时候别把人弄丢了。”
“你去忙吧，我不会乱跑的。”明悠悠对甘泽说道。
“姐，你就放100个心吧，难道我还会亏待我的朋友？”怡玥向甘泽保证道。
甘泽不能完全放心，但她等会要领头，没办法照顾到明悠悠。
甘泽走后，明悠悠戳了戳明悠悠的手臂问：“你姐姐和九颂是什么关系？感觉她对九颂意见很大。”
“嗯”怡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简单地说他们是王位竞争对手的关系。”
“你们人鱼族还有王？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们提起？”
明悠悠非常意外，她还以为人鱼族没有这样的大领导，毕竟她到两洲星上这么久，人鱼族相关的事情也都是和甘泽沟通。
按照她的现在的能力，怎么也值得人鱼王亲自见一面吧？
“现在是没有啦。”怡玥解释道：“上一任人鱼王去世后，王位就一直空着。现在族内有什么问题都是长老们一起协商。”
“难怪。”明悠悠问：“空了多久？”
“都快有60年了。”怡玥有些向往地说道：“听说前任女王非常强大，但我是没有见过的，前王去世的时候我才出生呢。”
“为什么会空这么久？不是有两个候选人吗？”明悠悠再次提出问题：“而且你们和九颂看起来没有血缘关系。”
九颂是银白色的，而甘泽和怡玥一个金黄一个橙色，明悠悠觉得他们应该是两个品种，怎么会一起竞争王位呢？
“当然不是！”怡玥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又说道：“我们的王是海神选出来的，和血脉没有关系。”
“海神？”明悠悠不太相信真的有神，但还是饶有兴趣地问：“候选人是怎么选？”
“被选中的人身上会出现浪花的标志，我姐姐的标志就在手腕上。”
明悠悠回忆了一下，甘泽的手腕上的确有一个红色的标志，她还以为是人鱼族流行的纹身。
“这一届的候选王位非常奇怪，”怡玥托着下巴说：“我听说以前只有一个王位候选人，这一届却有两个。”
明悠悠对有几个候选人倒没什么想法，她不理解地问：“两人还不好选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有选一个出来？”
“这就是问题了，在成王之前需要通过海神的考验。但是这次的考验特别奇怪，这么多年下来，两人都没有通过。”怡玥摊手说：“我听长老们说，以前的考验在一年之内就能完成。”
“考验的内容是什么？”如果怡玥不说，明悠悠都不知道人鱼族内部有这么多事情。
怡玥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姐姐也不肯告诉我。我姐姐非常想当人鱼族的女王，这么多年也一直为了这个努力，但也没有通过考验。她对九颂也不太客气。”
“非要通过这个什么考验才可以继承王位吗？”
“通过考验后才能得到海神赠予的力量。不过我也没有见过王的力量，但如果有人成王的话，应该对海洋的恢复也会有一些帮助。”
“真的有海神？”明悠悠这才正视王位竞选背后的海神。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怡玥对明悠悠的态度有些不高兴，叉着腰说：“不然你以为我们今天的节日是祭祀谁的？”
“我以为就是祭祀大海的”明悠悠老实地回答。
“海神就是大海，无处不在。”怡玥一脸严肃地说。
无神论者的明悠悠闭上了嘴，还是不太相信有海神存在，既然人鱼的世界存在魔法，那么这个“海神”也可能是一种神秘力量，后来才被冠上“海神”的名字。
·
另外一边甘泽游到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众人鱼也慢慢安静下来。
甘泽对着众人鱼们总结前几年和展望未来。
明悠悠有一些失神，这场景和学校运动前的校长的动员致辞差不多。不同的是场下的人鱼包括怡玥都听得很认真。
她还看见远处的鱼形九颂吐了一些气泡，明悠悠看看九颂又看看甘泽，撞了撞怡玥的肩膀问：“为什么不由九颂来致辞？”
怡玥转头看了看九颂反问明悠悠：“你想象得出来他长篇大论的样子？要说话的事情一般都由我姐姐来做。”
“好像也是。”明悠悠发现自己难以想象后又问怡玥：“你姐的呼声是不是要比九颂高？”
怡玥想了想说：“其实差不多，两人分工不太一样。”
明悠悠还想继续问的时候，甘泽放大了声音，让明悠悠听得更加清楚。
“今年的祭海节我特意邀请了我们的朋友——明悠悠，海洋的好转也多亏了明悠悠。”
人鱼们又重新欢呼起来，不少人鱼看着明悠悠投来善意的目光。
明悠悠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大家招招手。
待人鱼们闹完，甘泽又说了一些洄游中要注意的问题，最后说道：“那么我们现在开始洄游吧。”
这句话后，环礁重新变得热闹起来，银鱼九颂带头唱歌，他的身体庞大，歌声也是厚重悠远的沉吟声。
其他的人鱼也跟着唱歌，九颂率先游起来，甘泽紧随其后，众人鱼有序地跟着这一鱼一人身后。
部分男性人鱼也都变成鱼形，由人鱼变成的鱼类个头都不小，他们的身躯挡住了阳光，影子被投到环礁上。
这么多人鱼一起唱歌，歌声也没有一丝混乱。有低音有高音，众多声音完美地混合在一起。
环礁内的小鱼们听到歌声后也游了出来跟上人鱼们，洄游的队伍变得即丰富又庞大。
明悠悠不由想到，如果海洋恢复，更多的鱼类跟上来又会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她下意识地拿出星微端，想记录下这一切，却发现拟屏中拍摄下来的画面，没有现场十分之一壮观。
在人鱼的歌声中，明悠悠的胸腔也在共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不同于明悠悠所熟知的人鱼传说中，会让水手们迷失神志的歌声。
他们的歌声更像鲸类，在声石的翻译下，一幅幅画面出现在明悠悠的大脑中。她可以看见在干净的海水中，人鱼们快乐自由的生活。
明悠悠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些美好的故事中。
“你还愣着做什么？”怡玥拉了明悠悠一把说：“走吧。”
“哦。”明悠悠收起星微端，还有些回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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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多久？”明悠悠已经跟着洄游队伍游了很久，逐渐有些体力不支。
随着太阳的落下，海水也变暗了很多。
珊瑚礁内的小鱼受不了外面的水质，早就折返回去，现在队伍里面只剩下人鱼族和唯一的人类明悠悠。
“快到了，再坚持一会。”怡玥拉着明悠悠游动。
因为明悠悠的原因，怡玥也放慢了速度。她们从队伍的中端掉到末端，现在不紧不慢地跟着最后。
明悠悠只能看见队伍的尾巴，但还是可以在众多声音中分辨出九颂的歌声。
人鱼族们似乎不知疲惫，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下歌声。
“你刚才也这么说。”明悠悠无力地吐槽道。
“这次是真的快到了！你看天都黑了，大概再游一个小时就可以。”
“怎么还有一个小时。你们都不累吗？”
人鱼洄游可比明悠悠想象中的要累很多，在此前她已经游了五个小时。虽然其中三个小时是被怡玥带着，但到了这个点明悠悠也察觉到饥饿。
“这点距离不算什么。”怡玥想了想说：“你觉得累的话就别动了，我带着你游还快一些。”
“好”明悠悠有力无气地说，随后她想起怡玥开始的警告，问道：“你之前说洄游开始后不能停，如果停下来会怎么样？”
怡玥不答反问：“你想停下了吗？”
“没有，我就是问问。”被怡玥带着的明悠悠机械地动动腿。
“我们一般不会在洄游的时候停下，停下来很不吉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怡玥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起来也没什么。”明悠悠觉得怡玥的说法有一些玄，就像一些老掉牙的封建迷信，难怪甘泽不相信这件事。
“上一个在中途退出洄游的人鱼，我再也没见过他。”怡玥见明悠悠不相信，还补充道：“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他也可能是回家后出的问题，只是刚好碰上中途离开，这也不能说明这两件事就是有因果关系的。”明悠悠严谨地指出。
怡玥抓住明悠悠的手臂，摇了摇她后说：“你可别不信呀，总之别听我姐的，什么中途离开。我带着你游，不会累到你的。”
明悠悠虽然还是不太相信，但在怡玥的坚持下，只好说：“你别累到就好。”
“这才哪到哪呀，我一点也不累。”怡玥自信地说道。
两人又这样游了三十分钟，离队尾也越来越远。
这时，明悠悠听到一个类似鸣笛的声音，她知道这是人鱼发出的声音，但声石无法给出具体的翻译。
怡玥听着这个声音却放下了笑容，还用同样的声音回应过去，对面又说了几句，怡玥没有再回答。
这一来一回后，怡玥的表情变得有些着急，游泳的速度也一下加快。
明悠悠也感觉有些不太妙，也担心地问道：“是庆典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庆典的事情。”怡玥摇摇头，不肯再说什么，只是双手握住明悠悠的腰，带着她游得更快。
看怡玥的态度，难道是人鱼族的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她拉了拉怡玥说：“如果你有什么急事就先去忙吧。”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丢下你。”怡玥气急急地说。
“没事，现在离火山也不远了，不带着我，你很快就能赶到。”
“但是”怡玥非常迟疑，她答应过甘泽要照顾好明悠悠，更别说明悠悠还是她的朋友。
明悠悠打断她：“你别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怡玥咬着牙没有再说话。
“放心去吧。”明悠悠摸着胸口的声石说：“这个石头的声音可以传很远吧，有事情我会用声石叫你。”
怡玥被说动大半，她看了前面有一点距离的队伍问：“你跟得上他们吗？等会迷路了怎么办？”
“我听得到他们唱歌，不会跟丢的。”明悠悠推了推怡玥说。
怡玥看了明悠悠一眼，做下决定。
“那你跟在后面慢慢游，我回去后会让人来接你。”
怡玥松开明悠悠的腰，还向她强调：“游慢一点都可以，但是不要停止。”
“我知道了，你去吧。”明悠悠对怡玥挥了挥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