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柳娘跳河
他已经在树下等了好一会儿，更准确的说，他已提前来到这个镇上等了好几天。他在等柳娘绝望，在等她恨到了极致，这才出现。但柳娘生性善良活泼，哪怕成亲后被磨灭了快乐，也没想过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不行了，她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偷偷离开了夫家，站在这座桥上纠结了好久。
她想起了宠爱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夫君对她的偏袒和爱戴。可眨眼间又被残酷的生活和窒息的巨债狠狠折磨，这几天债主又追上门来了，没拿到银两，竟打算直接抢走她卖到青楼里去。
当时只有婆婆（丈夫的母亲）在家，她不但不向着自己，还特意开了门把债主放进来，任由他们将自己的儿媳捉走，若不是丈夫闻讯赶紧回到家来……
她知道婆婆一直恨她，婆婆总认为当初若不是为了娶到她，家里就不会欠那么多债务，所以全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还能赚钱，她早就被卖了。她终于意识到以后的生活将不会再有任何希望，不仅是她，她还连累了自己的亲生父母，险些害他们破产。
爹，娘，孩儿不孝，若有轮回，她一定好好地孝敬二老！
一脚踩上了栏杆，正打算一跃而下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甘心就这么死去吗？柳娘。”
“谁！？”
自树下走出来的，是一位年轻公子。他穿着淡紫的长袍，气质温和华贵，长发在颈侧随意的束起，背后还背着一个长方体，看大小该是琴器。他眼神平静，平静到冷漠地瞅着她，偏生嘴边挂着温柔的笑：“小生复姓百里，见过夫人。”
“你、你别过来！”
“小生不过去，但也希望夫人别下去。”
“我为什么不能下去！！！”柳娘崩溃地大喊，眼泪哗啦啦地流下了，“我活不下去了！这几年来我根本没能活出一个人样来！他们要卖了我，父母为了我倾家荡产！婆婆也怪我！明明不是我借的银两！他当初也没跟我说那些银两是借的！凭什么要我来还！他们凭什么恨我！”
或者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她不管不顾地释放了自己心中所有的压抑和悲痛，非常自然的喊了句：“我恨他！！！！！”
喊完，面对平静的百里公子，她自己反而怔了。
她这才意识到，她是恨他的，恨自己的丈夫。
就因为他一个人的喜爱，他欺骗了她，把她拉入了深渊。她本可以幸福，哪怕未来的丈夫不一定很有钱，但凭借她父母的积累，但凡有点志向的，夫妻俩做点小生意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可自从那姓刘的出现了，一切变地一团糟。
既然没钱装什么大款？
既然养不活为什么要去追求？
既然给不了幸福凭什么娶？
就因为丈夫是个书生，他从来只读书不做生意，偶尔在书店接到活也只是写写字，根本赚不来多少钱。
自从嫁到刘家，她吃不饱了，穿不好了，身上衣服的补丁补了一个又一个，她还得熬夜刺绣来赚钱，白天不是被债主催债就是被婆婆刁难。
为什么？
凭什么？
她怎么会过上这样的生活？
“是因为他们，是因为你的丈夫。”百里公子站在桥边上，语气平淡，却诡异地带了点诱惑，“你不知道，可小生见到过，无数次。柳娘，在你死后，他还会继续好好的活着。他还有十年的时间，继续相遇不同的姑娘。哪怕十年后，他也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他会娶别人，并且债务一笔勾销，他会对新的姑娘好，把她宠成小公主。而你，只会被他抛之脑后。”
“你甘心吗？”
“甘心成为他的垫脚石，成为他消遣的玩具吗？”
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绝望的死亡念头被滔天的怨恨所覆盖，她终于把脚从桥扶手上放下来：“可我、可我能怎么办？我连报复他们都没有能力……”
说到这个，百里公子怜悯地看着她：“原本我可以给予你特殊的体质和力量，但是如今被限制了，所以我只能给你别的东西，让你自救。”从怀里摸出一小包纸包，“这是致幻粉，只要一点，他们便会把周围的人都看成怪物。长久下来，他们便会害怕你，任由你摆布。”
“你…你为何要帮我？”
闻言，他浅浅一笑：“因为小生也是个坏人，所以小生见不得坏人过的好。”
“可做坏事就得坐牢。”
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他一顿，疑惑地转过头，却见到熟悉的女孩“独自”站在不远处，满目戒备：“你就是百里公子。”
百里公子微笑点头：“好久不见，秋姑娘。”
秋靖荷歪过头。
小小的一个动作，道出了明显的信息。他轻轻一拍脑袋，啊了一声：“对，这幅模样，你我是初次见面。”说着，他双手十指重叠，略略弯下了腰，“初次见面，久仰大名，秋姑娘。”
秋靖荷：“你认识我。”
他含笑点头：“见过数面，打过一架。”然后一个死遁去了仙尊身体里，一个也死遁成为了凡人。
秋靖荷是真没认出这是“前辈子”跟她同归于尽的boss，不过这不重要：“下毒害人是犯罪行为，要被捉的。”
“可小生是在救她呀。”
秋靖荷不理他了，扭头望向不知所措的柳娘：“你为什么不干脆离开他？”
柳娘懵了：“离开……？”
“和离。”
一听到和离，她就反射条件的恐惧排斥了。怎么可以和离！一旦和离了，镇上的人会怎么看待她，会怎么议论她！她猛摇头，又开始朝扶手靠拢，惊恐地喊道：“不能和离！一旦和离了，我一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和离后的名声，会比你现在的好？”
柳娘下意识想点头，可想起差点被卖到青楼的经历，在大街上婆婆的刁难，周围邻居的怜悯同情或幸灾乐祸……
会好吗？
都差能这样了，还能更差吗？
秋靖荷追问：“和离后的人生，会比现在更差吗？”
会更差吗？她懂的刺绣，没了夫家拖后腿，没了债务，她只会过地更好。
“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我是说和离，他们只会同情你，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名声毁了，你的刺绣这么好会卖不出去吗？你父母的生意就扶不起来了吗？单身可耻吗？离婚就要你的命了吗？”
接连好几个问题让柳娘呆滞了，她不由自主地顺着秋靖荷的问题去回想，却只想到了好的结果。
可是……
“可是，刘郎对我很好。”
秋靖荷几乎都不用想就点出了最严重的一点：“那他能带给你幸福？”
柳娘凄笑摇头。
“那他凭什么娶你，夺走你的未来。”
是啊…凭什么。
柳娘迟疑了，司谊也听不下去了。再任由秋靖荷说下去，说不定在场的两个女人都觉得单身万岁了，要知道他盼了好久的婚礼到现在都没结成！
隐身符还没撕掉，他把肩上的麻包袋丢给了小钟，就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抱住秋靖荷的肩，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撒娇道：“我跟那渣男不同，我会带给你幸福。我有个豪宅，只喝一点点酒，不吸烟，也有赚钱能力，我什么都听你的。”
所以千万别觉得单身永远比结婚好！
有时候幸福的婚姻也很棒棒的！
早就站在一边看戏的百里公子似乎察觉到什么，饶有兴趣地看向了秋靖荷身后，却只看到一片虚无的黑暗。
秋靖荷还真有点怀念单身，经过司谊这么一搅合又抛之脑后了：“你有这个时间去恨他，去报复他，为什么不努力让自己变地更好？离开他了你只会更幸福，若有一日遇到真正喜欢你的人，他只会努力让你活地更好。”
“可我…嫁过人……”
“那他只会更怜惜你，心疼你遇到了个渣男。”
司谊连连点头，巩固她的这个思想：“对！就是这个道理。当我知道你被家暴时，我心疼死了！恨不得跟你一同出生，从小就保护你！”
秋靖荷脑子一懵，脱口而出：“兄妹恋？”
司谊一哽：“青梅竹马，”顿了顿，“没血缘的那种。”
柳娘听不见司谊的声音，却能听到现身的秋靖荷的声音，顿时惊吓地后退数步质问道：“你、你还在跟谁说话？你、你是……？”
司谊顺手撕掉自己的隐身符，却还抱着秋靖荷不放。凡人怕鬼一般都是怕对方残忍难看，但当他显形时，分明长地又好看对秋靖荷也温柔体贴还粘人，因此柳娘只是慌张了一会儿，便有些羡慕了。
秋靖荷趁热打铁：“你也可以找到真正对你好的人。”
柳娘苦笑：“可刘郎又岂会轻易放我走。”
闻言，秋靖荷下意识就扭头望向了司谊。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出问题，然后司谊想办法去解决了。
这种依赖是无形的，也是信任的。
他简直爱死了她这种反射条件，这证明自己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啪嗞在她脸上啃了一口，这才餍足地回了句：“交给我，保证合法。”
秋靖荷摸了摸润白的脸蛋儿，也不生气，反倒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