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巫女妹妹15
“白颉此人可信吗？”
白颉走后，凌无双让穆归等人也离开，只留下赵平生。
凌无双有些头疼，他疲惫的揉了两下脸，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赵平生思忖道：“父王确实很久之前为了寻找长生蛊，在南疆安插了不少人，只是那些人我也不太清楚身份。”
“但是穆归也说了神殿那人身份不低，况且能传出这么多内部消息，想来是白颉长老的可能性很大。”赵平生对自己的推测很满意，“按照本王的意思，咱们就配合他看看，若是成功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就算不成功，也顶多是折损一些人手罢了，算不得什么。”赵平生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他毕竟生来高贵，除了凌家人，武林中其他习武者在他看来不过是些无脑莽夫，死掉几个不值得在意。
凌无双感觉头更疼了，算不得什么……
白颉要用的那些人可都是他武林盟耗费数年才在南疆打下的钉子，赵平生说的倒是容易。
“那这次王上让你过来，就没有嘱咐什么吗？”凌无双怀疑道。
“喂！你什么意思！”赵平生用扇柄敲了敲凌无双，不满道：“都说了我是出来玩的！长生蛊有你查不就够了？我可不是来给父王办事的。”
“既然是这样，那天巫月来时，你为何这么干脆的答应她的提议？就不怕王上生气吗？”凌无双看着赵平生，目光中有些探究。
小王爷在王城中一贯是游手好闲的名声。
赵平生年幼时，被送去白石城武林盟和凌无双一起学武，因此攒下了几分情谊，两人多年相交，尽管身份地位不同，却难得的关系紧密，兄弟相称。
但是白颉的话到底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武林盟中到底还有多少王上的眼线？
王上是不是想要拿武林盟开刀了？
赵平生是不是被派来监督他的？
赵平生扇子摇的飞起，光棍道：“父王才不会生我的气。”
“倒是你，离开武林盟这么久，也不给盟主和盟主夫人去个信，我看该生气的是盟主才对。”
“我出来时可听说林大小姐翻遍白石城也要把你找出来呢。”
“我就等着看你回去怎么和林大小姐交待。”
赵平生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话说，你该不会真的看上了神殿那个小丫头了吧？”
用扇子抵住下巴，赵平生摇头晃脑：“有美人兮，见之忘俗……”
“那小巫女确实清丽动人，但是林玉婷明艳不可方物，着实难分上下啊！”
凌无双虽然自己做出了令人不齿之事，却不乐意听到别人拿他和巫月的关系调侃。
他嫌恶的皱起眉头：“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哟——”赵平声夸张的拉长声调，“那小巫女可是一声声‘凌哥哥’的叫着呢。”
“这不是情哥哥是什么？难不成还是亲哥哥啊？”
“别胡说！”听到“亲哥哥”这三个字，凌无双猛得一拍桌子，压抑不住怒气道：“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嘛……干嘛生那么大气……”赵平生被他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凌无双闭了闭眼睛，“她……她是我娘解毒必须要用到的人，所以我才接近她。”
“你不要胡乱猜想，也不要透露此事。”
武林盟主夫人中了奇毒之事，中原武林知道的不少。
武林盟主凌锋对结发妻子不离不弃，尽管盟主夫人因为中毒变得容貌衰老，他依然不嫌弃，事事亲为，将盟主夫人照顾的无微不至。
知情人无不感叹盟主一片痴情。
但是少有人知盟主夫人巫灵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赵平生只知道凌无双来南疆是为了替他父王寻找长生蛊，同时也是为了替自己母亲寻找解药。
南疆奇药颇多，当年他父王生病就是用盟主夫人献上的药治好的。
但至于巫月的身份和血蛊一事，赵平生一概不知。
“若是这样，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想带她回中原总要顾及林玉婷的感受。”
“大小姐脾气上来，非把你的白石城搅和的天翻地覆才是。”想到林玉婷那个暴脾气，赵平生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
他心里不由得对凌无双生出了一丝怜悯，和这么个骄纵不讲理的大小姐订了婚，以后怕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喽……
凌无双想起林玉婷也不由得有些头疼，他按了按眉心，“先不说这些。”
“白颉的话你也听到了，过段时间南疆怕是不太平，你既然不是奉王上命令而来，就先离开这里吧。”
“我不要！”赵平生立刻弹起来，迅速和凌无双拉开距离，似乎是担心他把自己绑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父王，还没在这里玩够呢！”
“你说我帮了那小巫女这么大一个忙，让她带我去神殿看看怎么样？”
“我还没见过传说中的南疆神殿呢……”
……
神殿内，圣子巫云住所。
昏暗的房间里，巫云死死盯着眼前的熟悉的小瓷罐。
那是方才圣女派人送过来的。
他僵坐许久，终于伸出手，缓缓打开了盖子。
一只孤零零的母蛊半死不活的趴在罐底，自从子蛊离开后这母蛊是茶饭不思，一只蛊虫竟然也闹起了绝食。
陆琉没心思照顾这只害了相思病的母蛊，再加上她认为“巫云被巫月下了相思蛊”这件事可以结束，回归正轨了，索性就把母蛊还给巫云。
至于巫云看了会有什么想法，她没有考虑过。
就算没有圣子的配合，她也能拿下神殿，倘若巫云不愿意做这个大祭司，那么木缇娜也不错。
相思母蛊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上子蛊的气息，勉强打起精神，想要往巫云身上靠近。
“你也被她抛弃了是吗……”巫云声音低的几近不可闻，随后他从自己身上取出了另外一只蛊虫。
正是那日陆琉下在他身上的子蛊。
子蛊无法进入他的体内，陆琉离开之后，巫云就把子蛊收了起来，不知为何却没有杀死它，而是好好的喂养了一阵子。
陆琉并没有服下母蛊，所以就算巫云不是百蛊不近的体质，相思蛊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作用。
巫云看着两只蛊虫，忽然笑了，只是笑意寒凉不达眼底。
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小心翼翼的试探，在她看来，想必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把子蛊放回去瓷罐，两只蛊虫许久不见，当下就亲亲密密的缠在了一起。
巫云看着它们，眼里一片漠然。
他不该有任何期待的，和消失了数年的“阿云哥”这个称呼一般，他和巫月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
巫月憎恶束缚她的神殿，憎恶古怪的大祭司，或许也憎恶……他。
巫云想要摆脱大祭司的控制，而巫月想要和心上人双宿双飞。
他们要的都是自由，却又不一样。
只要大祭司一死，他们从此便各奔东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
“阿云哥，我不想学蛊术……我讨厌那些恶心的虫子……”是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
炼蛊场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巫月不愿意靠近。
“没关系，你只要认真学巫术就好了，蛊术我来替你学，我会用双倍的努力，连同你的那一份好好炼蛊。”
小巫云已经度过了无数个被巫焯试蛊的日夜，他小小年纪就变得性子阴沉，不喜多言，从来不讨那些长老们喜欢，只有巫月会跑来和他说话。
但是对巫月这个自己唯一的玩伴，他仍旧愿意付出自己为数不多的情感。
直到那一夜……
小巫云神情麻木的把几个犯了错的人丢入炼蛊场，然后面无表情的记录蛊虫的变化，对那些人的惨叫和挣扎视而不见。
“你也和大祭司一样，在用活人炼蛊吗？”
“阿云哥？”
意料之外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为什么？明明这个时候阿月应该已经睡了！
小巫云难得有些惊慌，他仓皇转身，果然看见巫月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徒劳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小巫月还带着天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惊恐和戒备，她看着被蛊虫噬咬，不断发出哀嚎的人，一步步后退。
她跑开了。
小巫云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无力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什么，但他终究什么都握不住。
她再也不会叫自己“阿云哥”了……
小巫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小巫云的视线里出现了巫焯华丽的衣角，他的视线慢慢上移，巫焯闪动着恶意微笑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看见了吗？”巫焯发出似叹息又似愉悦的声音，“你和我一样，是天生的邪蛊，没有人会喜欢你……”
巫焯蹲下身，手中似是活物般的红线缠在了男孩身上。
小巫云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静静看着门外巫月消失的地方。
一门之隔，从此，形同陌路。
……
少年时的记忆早已被巫云埋葬在记忆深处，久到他几乎已经忘记了。
而此刻那些记忆却又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巫云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上一次被巫焯吸食生机后，巫月来找他时说的话。
“我有办法克制巫焯的以身化蛊。阿云哥什么都会支持我，那你愿意为了我以身犯险吗？”
明知道没有相思蛊，她却仍然敢这么问，是笃定自己一定会帮她……
事实确实如此，尽管多年来，他们两人共同生活在神殿却再无交集，但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巫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巫月的任何要求。
甚至对巫月为何知道大祭司以身化蛊一事都生不出任何怀疑。
巫云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或许从那夜发现巫月想做什么后，他不仅没有阻止，还暗中相助，甚至默默把相思蛊放到秘籍旁边开始，就注定逃不开了。
但是再问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回答。
“我愿意。”
不仅仅是因为想要破除巫焯的以身化蛊，也是因为巫月那久违的一声“阿云哥”。
即使知道她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利用他对自由的渴望而已。
“以身化蛊虽然强大，却也并非无法可解。”
“若是被他吸食的人身上有其他足以致命的蛊毒……”
“阿云哥，你信我吗？”
火光映照在巫云淡漠的眼底，巫火燃起，将那两只亲亲密密缠绕着不愿意再分开的蛊虫烧为了灰烬。
灰烟缓缓飘出窗外，将那一声叹息般的回答也一并带走。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