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到最初
龙之巅,傅家每月家聚。
每到这一天,老奶奶一大早就开始命厨房备料,小至点心,大至补身,一应俱全,全都为她的宝贝疙瘩,傅名扬。
“妈,您甭忙了,交给如意,您还有什么不放心。”张静仪扶着老人家的胳膊,柔声劝道。
老奶奶身着一袭黑底红色花纹滚金边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勾,拢在脑后绑个髻,从厨房穿过偏厅,走过弯来绕去的迴廊,慢慢走进客厅。
长年的关节毛病,让她行动有些迟缓。
坐下后,胸口犹自上下起伏,喘气问道:“什么时间了?”
手上捏着一长串佛珠。
张静仪一身订制莫蓝迪色旗袍,让她看起来温婉,乾净又沉静。
站在老奶奶身边,抬掌在她后背,一下一下来回劃着,帮她顺气。
“奶奶,七点了。”傅毓秀边说边递上茶碗到她手中。
“秀秀,打电话给名扬,问他到哪儿了?”傅咏絮放下手上的文件,向傅毓秀使使眼色。
“哦!”傅毓秀应声后,离开客厅。
一会儿,傅毓秀皱着眉头,走回来。
傅咏絮抬眼望去,用眼神问她。
傅毓秀用嘴形说:“没人接。”
傅咏絮也用嘴形回:“再打。”
无论再怎么忙,无论跟傅国鼐怎么置气,到了这天,傅名扬一定会回家,而且一定会提前半小时回来,先去跟老奶奶问安,今天奇怪了,已经到点,还不见人影,也难怪老奶奶会问起。
老奶奶没好气地瞟了瞟两孙女:“行了,你们俩,不必眉来眼去,别以为我老了,眼睛不中用,你们年轻人的眼睛成天盯着手机,不会比我天天看着青山绿水好。”
傅兰心抱臂坐在傅咏絮旁边,撇撇嘴:“名副其实的大少爷,我们等他也是应该的。”
张静仪拿眼瞪她:“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
“不是吗?吃饭这都是每个月的例行公事,不懂他怎么就不能提上日程。”
老奶奶乜了傅兰心一眼:“那妳那个贺禹呢?怎么每次都不见他?是不敢来,还是不想来?妳啊!性子改一改,对妳会好点。”她一手垮在扶手,一手转着佛珠。
傅兰心被戳中软肉,面上有些无地自容,鲁莽地顶回去:“奶奶最偏心,又把杭城的地,还有公司的股份,逐步转给名扬,心理只有他是妳的孙子,爷爷重男轻女就算了,奶奶妳也是女人,怎么也这样。”
要不是她同学在税务局,告诉她这些,她们母女还被曚在鼓里。
“兰心。”
“兰心。”
张静仪和傅咏絮一同出声,后者侧眸瞥去。
傅家二老太疼爱这独孙了,宠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傅名扬面前。
两老打小就把自己名下的资产,都置办给他,连傅国鼐都没份儿。
老奶奶转佛珠的手一顿,目光锐利看着傅兰心,一声不吭。
张静仪赶紧出声打圆场:“妈,小孩子口无遮拦,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奶奶冷哼,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我老到做什么事,还得事先经过你们同意了,放心,我给的是我自己的,不会分到妳那份,让妳少分,再说,我自己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还不行了吗?”
张静仪:“妈”
这时吉祥下楼,适时让这事儿就此打住。
吉祥神色凝重,傅咏絮和他在空中交换一眼。
那一眼,让傅咏絮的心咯噔一下,出大事了?
她不动声色,体贴道:“奶奶,名扬在路上了,您饿吗?饿了,我们先吃”
“不饿,不饿。”老奶奶烦躁地挥挥手。
“那我上楼和爸讨论公司的事。”她看着傅毓秀:“秀秀,名扬回来,再通知我们吃饭。”
傅毓秀放下手中的烘焙书,抬眸,看了看她,点点头。
语毕,傅咏絮看了母亲一眼,面色平静,移步上楼。
吉祥站到傅国鼐身后:“老爷,大小姐来了。”
傅国鼐背对两人,负手而立,沉默看着窗外。
“爸。”傅咏絮走到他身边,发现他双手竟在微微颤抖,偏首看他侧颜,面色铁青,嘴唇发白。
她回头问吉祥:“?”
吉祥脸色很难看:“少主失踪了。”
傅咏絮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吉祥:“五分钟前,傅平打电话回来说的。”
傅国鼐转身,眼前一黑,脚趔趄,差点向前栽去,赶紧伸手抓住桌角,稳住自己。
傅咏絮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胳膊:“爸,您没事吧。”双手扶着他手臂,到沙发坐下。
吉祥立刻递上茶盏:“老爷,您别急,喝口水。”
他接过来,也没喝,只是握在手中,沉声命令:“开启心影,和刘霆连线,看看那边怎样?”
吉祥拿出摇控器,按了几下,偌大的书房,原本整面都是书墙,向两边而开,仿如电影院般的大屏幕,呈现在眼前。
他又按两下,刘霆出现在屏幕,鼐族总部,也是别名心影的人工智能ai系统中心。
傅国鼐和傅咏絮一起坐下,面对屏幕。
傅咏絮冷静地问:“刘霆,你那边什么情况?”
只见刘霆一阵猛如虎的操作:“心影被干扰,我正在解码。”
“要多久?”
“再一分钟。”
傅平傅安站在他旁边,面色如土。
傅国鼐用力一捶,拳头重重落在紫檀木上,桌上的杯盏一阵上下跳跃,水溢出来:“当初就不该放那个人走,直接干掉他,省得后患无穷。”
傅咏絮:“爸,你怀疑是那个人?”
“除了他,谁有那个胆,敢动我傅国鼐的儿子。”他叹了口气,自责不已:“太大意了,这么多年,没消没息,以为事情过了那么久,应该唉!”
“爸,先别自己吓自己。”傅咏絮看着屏幕的傅平傅安,又问:“傅平,想制服你们三人,没有很强的武术底子根本不可能,你把事情过一遍。”
傅安望向屏幕的傅咏絮。愤愤不平道:“对方太恶劣了,我们一出门,冲出数十名黑衣人,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想不到原来是障眼,有人趁我们不备,在我们背后射了麻醉剂,醒来时,少主已经不见,前后不到五分钟。”
“车怎么不停在地库?”傅咏絮质问:“我鼐族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飞进来都躲不掉,怎么会犯如此草率的错?”
傅平解释:“对方应该早有预谋,车轮被插进铁钉,从地库开上来后,就爆胎了。”
刘霆手速极快,边打边说:“对方贼□□的,每一步都盘算的贼准,局然连心影被我改过,也算到了,ok!”他用力按下最后一键。
傅国鼐目光如炬,冷声道:“到底是谁?敢在我鼐族重地撒野。”
刘霆:“我去,怎么是他?”
傅咏絮身子往前:“谁?”
刘霆贼笑兮兮:“心影亲爹,项宇炫。”
——
项氏总部总裁办顶楼。
傅名扬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垂着头。
顷刻,漂亮的桃花眸眨了眨,适应光线后,睁开眼,慢慢抬头,眼前的人跃入眼簾。
项宇炫清冷的嗓音响起:“醒了?”
傅名扬弯弯唇,戏谑道:“想单挑一句话的事而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他双手在背后摸索,唇往上提,三两下解开,绳索掉在地上,左右两手伸到胸前,交互活动。
项宇炫眸里惊异一闪而逝,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这是艾希礼结,非常难以解开。
一般人除了简单常用的单结,平结,蝴蝶结很少人会去懂绳结打法。
……这人确实不好对付。
傅名扬伸展一双大长腿,头左右摆动,微笑道:“你麻醉量用多少?公平起见,得等我麻醉退了才能开始。”
小时候发生那件事,让傅名扬学会很多自保与求生技能,再者每年他和几个哥儿们都会相约攀岩,打结是必学之一。
项宇炫风轻云淡地:“不多,你可以站起来试试。”
傅名扬凉凉地瞥他一眼,一副还要你说吗?
他慢悠悠直起身,活动全身筋骨,看来他所言不假,除了还有轻微晕眩外,没有其它后遗症。
视线在室内溜了一圈,整体都是灰冷色调,跟项宇炫还真配,赞赏道:“这地方不错。”
项宇炫:“谢谢。”
“不过,与我那儿比,差了点,改天到我那儿看看。”
“。”
傅名扬漫不经心地四处闲逛:“你自己设计的?”
“嗯。”项宇炫含了口雪茄,拿起威士忌倒进杯里。
傅名扬看他一眼,每句话都是句点,这天被他聊死了。
他懒洋洋地继续往前走到擂台,双手撑着,脚一抬,爬上去,手插兜里,走走踏踏。
“这种地板太硬,弹性不够,我介绍你用别款,耐用指数高的专用地胶,贵了点,降躁降温,还有你这儿,”他伸指指了指四周:“要改成防震的装修材料。”
项宇炫:“是吗?”改天全部换掉。
歪楼了,两人聊起来。
半刻后。
忽然,傅名扬话风一转,目光沉下去:“别碰我的女人。”那张天妒人怨的脸瞬间变得冷凝。
“她可不是你的所有物。”项宇炫微微扯了下唇,慢慢地摘下眼镜,蓄势待发。
摘下眼镜的项氏总裁,五官精致,英气逼人,眼神深沉,极具侵略性,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项宇炫,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看看你自己,像玩具被抢的孩子一样。”
傅名扬看似冷淡散漫,但眉目间的杀气已隐隐成形,不紧不慢的脱西装,往擂台外面随手一扔,扯松领带,解扣子,全身已呈战斗状态。
身上只一件黑色衬衣,领口敞开,露出冷白胸膛和两弯锁骨。
项宇炫眯起眼,也不得不被他这付散漫风流的态势给惊艳到,冷冷看他,嗓音极淡:“不必抢,她本来就是我的。”全身戾气涌上,压迫感十足。
傅名扬轻笑两声:“既然是自己的东西,就要好好守护,你知道她这五年怎么过得吗?还有脸说她是你的。”
项宇炫脸色变的不太好看,整个人也屏气凝神:“我和她之间的事,对你来说,不重要。”
傅名扬:“想怎么比?”
“你决定。”冷情的脸没有半点情绪。
傅名扬:“精通哪类?”
“格斗。”
傅名扬:“擅长?”
项宇炫:“都行。”完全不啰嗦。
两人说得淡然,像讨论天气般的语气。
傅名扬勾唇:“以色列加散打,速战速决。”
项宇炫灭了雪茄:“谁先被打倒,谁就退出,别让她为难。”
傅名扬双手开始拧拳,活动指结,脸一沉,眼神愈发凌厉:“有信心击败我?”
项宇炫面无表情,阒黑的眸子,压抑不住眼中的狠戾:“必须的。”
“恐怕你要失算了”音落,傅名扬挺拔修长的身形疾步冲向他,一拳朝他面门挥过去,项宇炫躲过,犀利的拳风,搧过他侧颊。
他也不甘示弱,左手攻向傅名扬咽喉,结果落空。
傅名扬开始波浪式的连番出击,都被项宇炫闪过,下一秒,他一个弧线,狠狠打在项宇炫的下巴,力道之大,项宇炫不稳,差点倒在地上。
没有停顿,项宇炫立刻反击,措手不及的傅名扬被他踢中小腹,退了两大步,人才稳住。
两人对战半小时,分不出胜负,背靠着擂台上的绳索,彼此都有些筋疲力竭,胸膛剧烈起伏,汗如雨滴,自额头淌落。
傅名扬盯着项宇炫,此人心思深,手段狠,不下於他。
项宇炫喘息道:“傅名扬认输吧。”
傅名扬扯唇:“认输谁?我不认识这个人。”
两人再度冲向对方,连番猛攻,拳拳到肉,嘴角溢出血丝,看起来都伤的不轻。
傅名扬桃花眸里盛满疯狂的血色,动人心魄,仿佛一头狼,随时要咬断他脖颈,项宇炫心里稍一惊慌,这一闪神,傅名扬拳头重重的挥过去,他躲闪不及,脸被重重一击,鼻血如注涌出。
他耳朵嗡嗡响,抬手抹去鼻子,人尚在晕眩中,完全没有停顿,眼一抬,倏地朝傅名扬扑过去。
势头之猛,傅名扬脚步踉跄,被他压制在地,腹部吃了他几拳。
就在这时,龙腾虎跃率领四个隐卫,打得项氏保安落花流水,现场一片混乱,刚泽拓进来,项宇炫余光一瞥。
电光石火间,傅名扬一个翻挺,项宇炫被反压在他身下,傅平傅安冲上擂台,傅名扬抡起拳头,朝项宇炫面门击落。
项宇炫闭上眼,拳风扑面而来,莫名的,却没有任何东西落下,他睁开眼,傅名扬的拳头就停在他面上分寸之距。
“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她这人,一旦再见,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傅名扬松开他,站起来,大口喘气,下了擂台,脚步有些不稳,离开项氏总部。
项宇炫一直躺在擂台上,双眼望着头顶,那里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窗,雾霭蓝的天空,什么都没有,可他只要出个声,满天星光闪烁,璀璨无比。
那是他为她设计的,可是她不爱他了。
他心抽紧。
原来有一种痛,叫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