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结局：下】
陈茶觉得手腕上的败家镯子隐隐发烫。
不会要炸了吧？
她看似平静地垂眸, 实则在警告系统。
“敢整幺蛾子，本宫就把你的存在告知于众。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如果暴露人前，会被抹除哦。”
即使再凶猛的野兽也有软肋。
系统一直强调，不允许将任务和系统透露给任何人，说明它也有害怕的东西。
陈茶猜测是一种更为高级的算法，比如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又比如天道。
从前受挟制，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系统，但她既然选择挣脱牵线，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甚至不介意拉着操控者一起沉沦。
不过以系统的算法, 不会和宿主鱼死网破，所以镯子很快恢复正常。
齐王观察力非常敏锐，加上距离少女很近, 所以一眼看出少女走神了。
低眉垂目, 眼波流转, 任是无情也动人。
他压下心里异样的感受, 问道：“你拒绝的理由是什么？以本王的权势地位，你找不出第二个。”
“哗啦”一声，少女身旁的艳丽女子推开矮桌，捏紧拳头站起来。
“哥, 你不要再逼迫人了！联姻, 联姻，说得好听，全是交易！你什么时候真正尊重过别人的意见？”
齐王脸色沉然，大约没想到连自己的妹妹都站在反对的一边, 寒声道：“欣和，不要忘了，你是齐国的公主，生你养你的，是我们齐国皇室。”
艳丽女子咬下朱唇，她声音发抖，却坚定地反驳道：“骂我弃我的，也是齐国皇室。当你们把我作为一个联姻工具推给周楚时，可曾想过，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感情的人。”
“本王已经在照顾你的感受，你不是很喜欢瘸腿皇帝吗？”
齐王瞥一眼对面清冷的蟒袍男子，虽然身有残疾，但男子眉眼间无半分颓丧之气。
“你！！”
艳丽女子涨红了脸，气得胸膛起伏，“如果当年不是你……”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是自然规律。东洲一统是必然的事情，本王所做皆为顺应天意。历史不在意过程，它只为胜者而撰。欣和，你的联姻，会记在齐史上，反之亦然。”
齐王看似威胁女子，目光却直直地盯着陈茶，涵义不言而喻。
陈茶掀下眼皮，无动于衷地笑了笑：“只有无能的君主，才会把责任和罪名都推给女人。”
齐王目光冷下来，道：“看来安平公主已决心与本王为敌。”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信号声，焰火“咻”一下窜上天空，哨声响彻云霄。
众人皆是一怔，神情凝重或慌张。
打扮成外商模样的齐国军士冲入皇宫，手持□□利剑，围住了整座宫殿。
宾客们躁动不安，高位上的玄衣男子倏然站起，冷声质问道：“齐王，你这是何意？”
蟒袍男子眉眼冷淡而矜贵，即使他刚被齐王讽刺为“瘸腿皇帝”，表面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他看向齐王，好像在看一个物品：“安平公主及笄，四方使臣来贺，齐王，你今日言行，他们都是见证。”
“本王就要让他们作为见证。五虎城一战后，齐国威信大不如前，许有周边小国都敢骚扰边境，使百姓失所，民不聊生。本王为君主，可以牺牲自己一切来重振齐国。既然联姻不成，只有以战止战，才能换取东洲永久的安宁。”
灯光照映得大殿如白昼通明，齐王的脸在光影中显得晦暗不明，他无意瞥见站在角落的段子守，冷笑道：“安平公主真是胆大妄为，一条叛主的狗都能养在身边。但会咬人的狗不会因为你给过一根肉骨头就感激涕零，等它反应过来，随时会反咬一口。”
齐王话音刚落，殿外传来第二道烟火声，还有杂乱的马蹄声。
满脸胡渣的蛮族男人骑着一匹照夜玉狮子，手持一把弯刀，身后的蛮族人举着燃烧火把，皆凶神恶煞的模样。
众人不敢动弹。
两个外邦人“滋溜”一下，滑到了桌底。
明明身处险境，红衣少女却出乎意料地笑了。
琥珀色眼睛倒映着火光，像荒野上炙热的篝火。
齐王不解少女为何发笑，他刚要说什么，就听殿外传来第二声烟火，紧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
巨大的烟花一个接一个绽放在夜空，京城被一片华光笼罩。官道两旁，街角小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烟花，为公主祈福的百姓们自发聚在河道旁，将河灯轻放入水中。
又有一盏盏孔明灯在夜色中缓缓升起，红色灯笼纸在烛光映照下，如漫天星辰坠入人间。
胖墩站在河边的老柳树下，和街道上驻足的人群一样，仰头看向夜空，一朵花一样的烟火在他头顶炸开。
胖墩喃喃道：“我们放了这么多烟花，公主在皇宫能看到吗？”
“怎么可能看不到，你们几个都把全城的焰火店搬空了！许多百姓想放烟花给公主庆生，还得托镖局运外省的……公主是什么商业鬼才？镖局这几天的单子爆满，我一边兢兢业业当卧底，一边还要假装两个镖局抢生意，累死本大爷了。”
陆七八大大咧咧地睡在草地上，不满地抱怨道。
“你是没见过江都商会，从几百人到几千人，不过短短一周，我们管理更累。”
老赌鬼斜了一眼，补充道。
“其中可少不了你的手笔。”陆七八嘴里吐出一根狗尾巴草，问道，“你是不是新开了一局，专门赌沙币镖局和平安镖局，哪个先占取市场？”
“你肯定押了平安镖局。”
“不对，”陆七八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不仅押沙单镖局，还推荐齐商……哦不，齐军们也押这个，临走前不薅一笔，枉我这么多天辛苦做卧底。”
“陆卧底……哦不，陆兄弟，公主为什么让我们放第一个烟花后停一会？明明都是同一批烟花，还要分两批放，有什么区别？”
王昊很不能理解。
“大概……欲使人疯狂，必先使其膨胀。”陆七八扬起嘴角，笑得肆意狡诈，却不会使人讨厌，“王小弟，这里区别可大着呢。”
“都说了，我比你大！”
此刻，殿外传来一阵整齐洪亮的脚步声。
面带刀疤的黑衣女子领着禁军赶来，以远超数量的士兵将齐军团团围住。
蛮夷人纷纷转身，将刀剑与火把对准了齐兵们。
大胡子翻身下马，朝少女跪下，并将手中弯刀托起。
“在巴国，赠送佩刀代表献上忠诚。安平公主，这就是送您的贺礼。上次您没有收下，故本王选择今日亲自送来。”
齐王脸色一阵青白。
看着被一号和乌柯托两面围攻的齐军，成败已成定局。他今日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他扯下嘴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胡子，讽刺道：“你带领巴国打了胜仗，明明可以称王，偏想当条狗。”
“没有周国，就没有今日的巴国。巴国为大周附属国，不是大齐。我乌柯托虽不甘人下，却只服安平公主一人。”
大胡子扬起头，语气倨傲。
齐王闻言大笑，双目涨得通红。
“五虎城一战，本王输了，没想到今天，会再输给同一个人。”
“你不是输给本宫，你是输给自己的轻敌，傲慢和自以为是。”
从陆七八传递的信中，陈茶知道齐王密约巴国联军进城，并以烟花为号。
买下全城的烟花后，她本想找大胡子谈谈人生，但后来看了一眼账单。
巴国交贡的战马和矿石一点不少，作为一个附属国，连最重要的战略资源都愿意交上去，陈茶笃定它不会谋反，于是配合大胡子演一出戏。
而说时迟那时快，齐王从袖里滑下一把匕首，一转身，架在少女纤细的脖子上。
真·刀架脖子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住手！把刀放下！”
“你他妈敢动我妹妹试试！”
大哥和二哥紧张的声音同时响起。
陈茶感到匕首紧贴在脖颈的血管上，好像只要咽下口水，就会血溅当场。
此时的败家镯子也越来越烫，手腕像被火烧一样。
趁着她现在不能说话，系统就开始作妖，真是贼精得很。
“本王可以放了安平公主，只要你们答应几个条件。”
齐王扣住少女的肩膀，一字一顿道：“第一，本王死后，你们不准对齐国百姓动手……”
话音未落，怀里的少女忽然动了，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陈茶将胳膊肘往后一撞，腕上的金色镯子正好磕在匕首上，咔嚓一声，断成两半。
齐王怔了半拍，刚要制住陈茶，却被身后的小桃狠踹了一脚，一把穿云箭看准时机，破空而来，准确无误地插进咽喉，当即毙命。
不远处的黑衣女子手持一把千机弩，目光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
陈茶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齐王，和脚下碎掉的败家镯子，神色复杂。
没想到系统以这个方式消散，也没想到齐王对统一的执念如此强烈。
一切来得太快，又结束得太快。人们呆呆地看着立于大殿中央的少女，脊背笔直，红裙微扬，鬓边几缕发丝在打斗中散落，贴在洁白如玉的脸上，美得让人心惊。
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呼吸声与心跳声。
小桃一阵后怕，哭着问道：“公主，你伤到哪里了？”
陈茶摇头，摸摸小桃的脑袋。
齐军失去主心骨，打又打不过，只好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齐王虽死有余辜，但有一句说得不错，”楚王看着尸体，沉默良久，目光才渐渐沉静下来，“天下一日不统，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战争一日不止，百姓就永远不会安宁。”
玄衣男子预感猜到楚王要说什么，而下一秒，楚王起身而拜，声音清冽而坚定：“楚国积贫积弱已久，希望周王和安平公主能将楚民与周民视做一体，不偏不倚地对待。”
“你何必……”
玄衣男子蹙眉，刚要说什么，就被楚王打断，他看向少女，如释重负地笑道：“安平，记得你问过我，怎样烧钱最快，我当时说‘让百姓衣能蔽体，饭能饱腹。屋可住，书可学，病可医’。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你都做到了，希望你能一直坚持做下去。”
陈茶眼睛发酸，感到莫名的难过。
“看到那匹照夜玉狮子了吗？上次离开前，你说养不了它，现在它找到合适的归宿，你该为它高兴。”
万物皆有灵，那匹品相极好的照夜玉狮子跺下马蹄，仰头发出一声长鸣。
“等等，你要离开？那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欣和公主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将来不是楚国的皇帝，而且身有残疾。”
楚王停顿了一会，凝视着艳丽女子，缓缓道。
“我将来也不是齐国二公主，而且名声不好，你会嫌弃我吗？”
女子声音嘶哑，红着眼睛问道。
……
虽然横出许多波折，但及笄的仪式还有最后一步。
很快，所有东西都收拾干净。
殿里华灯绚烂，殿外烟花璀璨，少女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而纯粹，一如往昔。
“安平，朕说过，在你成年那天，要给你一个礼物。”
玄衣男子一招手，老太监打开奏章，高声念道：
“安平公主聪慧颖悟，胆识过人，一兴国，二定乱，封号护国安平公主，五虎城改名安平城。护国公主终身享万亩封地与婚嫁自由……一号护主有功，赐国姓陈，封振国大督统，从一品将军。”
“陈一，陈一……”
黑衣女子茫然地重复道。
她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名字。
她抬头望向少女，少女正冲着她笑，漂亮像满山茶花盛开，耀眼仿佛旭日初升。
……
后世，《周史》记载云：
建康元年十一月一日，三国合一，定新国号为华。
华年元年，年号安平。
安平年间，国富民安。男女平权，教育成风，人才辈出，东洲一统，万国来朝，乃千年未有之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成年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这么骄傲的小公主！
感谢宝贝们一路陪伴她长大，你们就是她最好看的干娘（bushi！
最后推荐一下二女儿燕禾，文案太长不放，直接指路专栏，一个移动的人形马赛克，嘴炮小达人，装逼界顶流，入股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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