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谓情感纠葛
过去的一切，就如同死灰复燃般，即使风烛残年，哪怕已经忘却于现实，可当这残烬冒着星星之火闪烁黑暗中时，燎原之势势不可挡。
安寐的一番话，将所有人都带回了那个特殊且辉煌的时代，哪怕只是短短数年，可这所有，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二楼长廊尽头处，望着地下人群的不安躁动，穿着白褂长衫，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站着，身后一排保镖，缄默。
“是那位，有何指示吗？”安立东满是皱纹的眼角略微浑浊，经历了一天的忙碌，再强大如他，却也体力殆尽。
黑衣保镖向两侧散开，露出了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身形。
陈玉堂摸着指上的玉环，面容不安，本就寡淡的五官泯灭于这闪耀光芒下，哪还有当初陈三爷的风光无限。
“这几年你和方氏合作的不错，要是不出意外，希望能将这份关系保持下去。”男人上前几步，宽大棕色外套空落落飘忽。
似乎早有预料，安立东垂眸不语，微微握紧的拳头却缓缓抖动着。
“放心吧，这里一切都已经铺垫好，就等那位的光临了。”安立东眺望远方，苍老的眼珠又回望到那个中央的女人身上，露出慈祥的笑意。
“找出里德龙制药背后那只黑手，希望在他到来之前，你和方氏能将这只手，斩草除根。还有，康美需要加大产量，黑色通道已经被盯上了，得尽快找别的出口。”陈玉堂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在诉说着事实，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他们…发现了？”心里一紧，安立东颤抖的语气已经破音。他知道，倘若一切被揭开，等待他的，又或者说等待安氏的，是何种下场。
“你且安心，有我们，后盾无忧，要做的，只是加快脚步。只要你手脚够快，就算被知道了，也与你无关，更与安氏无关。临阵关头，切勿自乱阵脚。”陈玉堂语气柔和，双目注视着他，安慰道。
安立东只是一瞬间的慌乱，他看了一眼陈玉堂和他背后的那个孩子，眼里飞速闪过一些复杂的神色。
“接下来，曦禾会帮助你，尽快为他安排好后续事情，有什么困难，陈家会帮助你的。”陈玉堂将男孩拉到身前，轻轻摸了他的肩膀。
望着这个面目清秀，气质纯洁的男孩，安立东盯着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了一片汪洋，恍惚间，感受到了海风的吹拂。
男孩腼腆一笑，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安叔叔你好，我是陈曦禾。”
安立东盯了片刻后，不露痕迹的哈哈一笑，打趣着：“曦禾啊，可把我这个老头子叫年轻了，叫我安爷爷就好。我可比你父亲年长太多了哈哈哈。”
陈曦禾脸红，和父亲对视一了眼后，笑着说：“安爷爷说笑了。”
楼下，众人拥护着女主角而去，戏落幕。
楼上，三个年龄不同层次的男人相互对视着，尽管脸上都是笑意，可都不达眼底。
安立东浑浊的眼神内皆是不明的忌惮和某种深思熟虑后的决绝，陈玉堂狭长眼睛内空白一片，没有什么却充斥着不明的情感，他回望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的陈曦禾，对方稚嫩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弱小瘦弱的身躯，他在自己儿子眼中，看到了自信与强大，正如当年的自己，却比当初的自己更加果决勇敢。
俗话说劳逸结合，如果只是逸没有劳，那也将是非常疲惫的且无聊的一天。陈以沫百无聊赖，坐在车里，撑着下巴，只觉得空虚无比。
“怎么，玩累了？”李光耀合上笔记本，揉着太阳穴，见一向精神无比的自家小助理性质蔫蔫，打趣道。
“啊，没，就是在想着要上班了，心里有点不舍呢。”这句话半真半假，陈以沫打着哈欠，应付着。
思索该怎么说出口时，李光耀飞速转动脑壳，心里把那个该死的男人骂了几百遍。
“咳咳咳，那个，你有兴趣去方氏其他部门转悠吗，听说他们运营那块缺个主管，我觉得你很适合。”李光耀语气弱下来。
有点意外，陈以沫挑眉，望着自家领导，舌尖回味了一下，重复道：“运营？不就是打杂？”
李光耀不置可否，他装模做样拍了拍自己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顾左右而言其他：“或者是财务部？采购？当助理太委屈你了，要不搞个领导试试？”
察觉到事情的微妙，陈以沫摸着眼角，舔嘴巴。
“我直白点说，李经理，你把我踢出去，是因为方麒吗”李光耀和方麒的关系，一切都在不言之中，陈以沫不戳破不代表她是个傻子，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合作的好的，方麒突然就要反悔。
像是被打败了一样，李光耀往后一躺，无奈道：“现在和你说太多没用，有人盯上了方麒，连带着我，也是目标，你太弱小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还是尽早脱身吧。”
哪有这么容易，自从上次那此事件后，陈以沫总觉得有人一直在跟踪自己，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打击，可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正在被猫逗弄着，不弄死自己，纯粹是想看自己究竟能蹦达到何种地步。
和方麒的合作，归根到底还是弱小的自己想要寻求别人的保护，只有存活下来，才有更多探寻真相的可能性。
可是，为什么方麒突然就要甩掉自己？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我弄进方氏集团？”陈以沫不理解他们的想法，要么退要么进，这样半退不进，吊车尾，有意思吗？
李光耀眼神复杂，有些话，他难以启齿，尽管他知道利用这样一个不知情且弱小的女孩子，是非大丈夫所为。可在绝对实力面前，真正男子汉，又有何用武之地呢？所有人之间，归根到底，不都是利益的问题？
想到方麒眼神中透漏出的冷漠和坚决，李光耀闭着眼睛，内心天人决战。
能够感受到眼前男人的纠结和斗争，陈以沫也不说话，静静望着自己膝盖上蜷缩的手掌。
似乎还是不忍，李光耀拍了拍陈以沫的肩，抿嘴，圆圆的眼睛盯着她，说道：“不管了，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抬头望了眼前这个男人一眼，陈以沫淡淡笑道：“不用，你把我随便丢进一个部门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太为难我。”
眨眨眼睛，陈以沫偏了肩膀，让那只手自动垂落。
或许，这两场晚会，对有些人来说，只是爬升的手段罢了，他们不关注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对某些人来说，无疑是将伤口再度撕裂，并堂而皇之的摆在众人面前，任人践踏。
在不知道捏碎了多少杯子，方麒满手鲜血，手指上的血痕逐渐蔓延至腕关节，几滴，滴落在珍贵毛毯上。
他眼神蕴藏着风暴，只需片刻，就会爆发。不管众人惊呼和关怀，方麒冷着脸，拨开层层人群，上二楼。
一脚踹开精美木雕房门，随着房门猛烈的撞击声，方麒英俊的脸上盛满怒容，平日里的冷静隐忍克制，统统消失殆尽。
“方麒？”安寐惊呼着，手中东西掉落，“砰”一声。
面对女人此时的装束，方麒垂眸，侧着身，扶额，脸上出现苦恼的情绪，他轻声说：“穿好衣服，门口等你。”
也不等女人回答，又独自走了，关上了门。
安寐知道方麒总是会来找自己的，可她没想到是在这样子的情景下，脸红着穿好了外套，望着镜子里自己素颜状态的脸庞，她嘴唇微微抖动，忍不住拿起了一只最艳的口红，涂了起来。
门口外面，宽窄细腰的男人背影站在窗口处，明明是那般的高大，却露出落寞的姿态。
“方麒。”安寐望着前面沉默男人的背影，想要触碰，却硬生生制止自己愚蠢的想法。
闻言，侧脸，方麒不说话，又望向窗外，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抽烟。
慢慢走到男人身边，安寐叹了口气，望着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刚要张开口，却又抿紧嘴巴，纠结，
“如果你还当安琪是妹妹，就把真相告诉我。”方麒幽深的瞳孔注视着远处的树林，硬朗的五官在光纤柔和下，呈现出温情的错意。
可安寐却感觉浑身冰凉，满腔柔情，化为沙漠中的黄沙，散乱。
无助的抱住自己，安寐低头，忍着哭意，慢声道：“难道，你我之间，永远不能有别的话题吗？”
似乎是感到可笑，方麒冷哼，讽刺道：“难道你我之间，还能有别的话题吗？”
靠着墙，安寐眼神中带着泪光。
“方麒，放弃吧，别再苦苦去追求你所谓的真相了，当年真的是意外！”安寐劝说道。
嗤笑，方麒挺直身躯，一步一步逼近这个高挑的女人。
他低头，垂眸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眉间耸动着，眼神中冒着熊熊烈火。
伸出手，方麒一拳打在女人耳侧墙壁上，巨大的余震使得安寐害怕得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微微靠到女人耳边，隐藏在女人阴影下的脸，像是地狱使者，方麒残忍说道：“安寐，你怎么对得起安琪。午夜梦回之际，你不会做噩梦吗？助纣为虐，这就是你对死去的妹妹的回礼吗？你放心，欠安琪的，你们一个个还。”
说完，他认真看了一眼这个捂住脸的女人，眼神再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扬长而去。
许久，安寐都没动，只是身体微微起伏着，似在哭泣。
而在一旁角落观戏良久的男人，缓缓露出一张脸。
酷似方麒，却更加邪气妖媚，紫色耳钉下，是裸露在外的胸膛。
方麟再度扯开自己的衬衫，烦躁的啧了一声。他盯着不远处沉默哭泣的女人，面无表情的样子，与方麒一模一样。
突然，他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
查到了，killer…
后面附带了一个网址，方麟手指停顿片刻，眯着眼，点了进去。
一张张人脸出现，各种姿态，或生活，或工作，熟悉的场景…
随后，又是一条短信发来。
你要求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尽快兑现你的承诺，否则…
嘴唇微微一勾，方麟回了一个：三天内，你要的都会得到。
地球另一边，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萧索的街道上，随着移门的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跳下，背着双肩包，戴着黑色口罩，左右望了一会后，飞速隐匿在黑夜中。
可是，在街巷转弯口，还是被人击倒，在黑衣瘦小男子惊恐的眼神中，肌肉长发男死死捂住他的嘴唇，不顾他强烈的微不足道的挣扎，一把抓起他，抗在肩上，吐掉雪茄，大摇大摆的走入死胡同内。
肌肉男夺下男子的手机，用指纹解锁，看见短信内容后，暗暗骂了一句fuck，处理好尸体，现场后，竖起领子，像个没事人一样，出了巷子。
而国内正在厨房煮饭的高大男子收到了一条国际短信，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卧着的曼妙女人，小心翼翼挡住自己的手机。
dangerous…be careful!
下一秒，他飞速抽出电话卡，将它折裂后，丢入垃圾桶内。
“达达，晚饭怎么还没做好？”女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惹得男人一激灵。
“妍儿，马上！”男子回着，又马不停蹄开始炒菜。
黑夜中的月光稀疏映在窗前，带着植物三三俩俩的倒影，随着窗户啪的一声合上，锁住了满屋春光。
许久未曾做梦的陈以沫，这一晚，却梦见了一些她早已忘却的回忆，以至于，她分不清，是虚幻的梦境，还是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