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所谓暗流涌动
安氏内部高级宴会厅内，随处可见各款高定礼服。有响彻海内外知名设计师所独家设计的限定版，也有大牌奢侈品集团的豪华赞助，即使是小众品牌，也曾荣获各种权威设计奖。
绅士贵妇们相互结伴，行着礼仪，寒暄结识。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各种笑脸，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庞，精神焕发，即使眼神中透露的深深的疲惫与厌倦，也丝毫不影响着商圈内的交际。
柔和的轻音乐随着乐器的挥动而飘扬，空荡大厅内充斥着肉体的诱惑和灵魂的碰撞，加以节奏韵动，四散在氛围中的并不是那些浮于表外的情绪流动，而是人们心中，不见底的可怕欲望的涌流。
方麟端着红酒杯，燕尾服，做作的儒雅姿态使得他的整体感官略微别扭。紫色的耳钉折射着吊灯的华丽璀璨，明艳多情的五官张扬肆意，嘴角始终挂着邪气的笑容。
抱着猎艳目的的方麟，早早便来到了厅内。望着周遭迷离的人群，他喝了一口酒，不禁冷笑出声。
多年过去了，安氏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办舞会。这些熟悉的配置，流程，以至于门口词条上的致敬之语，好像一直没变过。
老古董，即便与时俱进，腐朽的思想仍旧是那般的顽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方麟玩味一笑，手指微微抹去嘴边的红酒渍，寻找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随意一瞥，当看到角落里那个独自欣赏画作的男人时，方麟似乎是觉得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他牢牢锁住那片区域，无言捏紧高脚杯。犹豫片刻后，他回顾四周，没有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人时，眉头耸起。
微微晃动的杯内所剩不多的红酒，方麟垂眼片刻，左手插兜，徘徊打量着那沉默看画的人。
就在方麟暗中观察那人时，似有所感，那人突然侧过头，直面一直注视着他的方麟，俊雅的五官逐渐清晰，不年轻，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略带忧郁的眼神，在望向方麟的那一刻，身体内沉睡的记忆，已经悄悄苏醒。
冲疑惑的男子遥遥举杯，方麟缓缓走向他。
男子见方麟走到他面前，似乎有点局促不安，他后退几步，好像意识到不妥，又定定站住，防备的问道：“请问，你是？”
意料之外，男人竟然不认识自己。不可思议，挑眉。方麟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男子不复脑海中高大形象的样子，缓缓露出一个看似善意的微笑：“陈三叔，你好，我是方麟。”
听到这三个字，男人眼神动容，浮现出温情。他上下端详着眼前这个叫自己三叔的邪魅男人，在脑袋里努力搜索着什么。
“方氏兄弟？你哥哥是方麒？”许久，男子尴尬的咳了咳，说了一个自己还算认识的名字。
微笑转瞬即逝，方麟瞬间气场骤冷，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这位瘦小的男子，酒杯内红酒微微起了波澜。
仅仅几秒，方麟又换上了假笑。
“没错，没想到二十多年没见，陈三叔还是只记得我那位已经脱离方氏的前任继承人方麒啊。”满满嘲讽，眼中的不屑已经喷涌而出。
氛围开始奇怪，男子瞥了眼四周，想要找个理由出声，却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脸色立刻苍白。
“是吗，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对于这一切所知甚少。”他抬眼望着方麟，眼角的细纹依稀可见，过分温和的五官因为周身不起眼的装扮以及微缩的眼神，使他甚至不如这在场的服务员，毫无存在感。
“许久不参加活动的陈氏也来到了安氏的年会盛典，难道，不仅仅是安氏，就连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的陈家那位，也要来了吗？”方麟微微抿了一口酒，透过玻璃壁，好奇打趣着。
如果之前男人是内敛且普通，可当方麟一提陈氏，男人眼神骤变，柔和忧郁之色逐渐褪去，一种无声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开始散开。
他审视般看着方麟，面色紧绷，虽是抬头仰视，却不显下风。
“大人的事情，小孩最好还是别插一手。何况，方家能插手的，也并不是你。”男子意味深长，说了声告辞，就离开了。
触及内心防线，方麟压着怒火，冷静侧身，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眯起眼睛，一口喝掉了红酒，将酒杯随意扔给一脸莫名其妙的服务员，抬腿离开。
活动因为主角的未登场而迟迟未达高潮，在座宾客们忙于自身商业应酬之际，目光均时不时投入那入口处，饱含期待。
而在另一边休息室的陈以沫，在和那位不速之客对峙许久后，才了然般点点头。
不明人士顶着睡乱的蓬蓬头，睡眼惺忪的样子仿佛是刚从自家豪宅上的大床上醒来一般。外露的项链荡在衣服领口外，金色挂件摇摆着，彰显着土豪本质。
大框眼镜被随意挂在胸前，摩擦着两股麻花辫，铺面而且的稚嫩学生气息，使得陈以沫恍然间，好似回到了以前。
“你是安寐的女儿？”确实有一些不可思议，望着两人风马牛不相及的长相以及气质，很难不让人怀疑血统的正规性。
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女孩摆摆手，戴上了眼镜，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心底有许多想要问的东西，可是陈以沫知道，这小娃娃看着笨笨的，可不傻，要想套话，估计不好整。
“你是去找你妈妈吗？”陈以沫起身，递给她围巾。
接过围巾，随意缠绕一圈，乐小菜背起书包，推推眼镜。
“我和她关系不太好，我跟我爸爸姓。”乐小菜收紧背带，回头看了陈以沫一眼。
被堵住了接下来的话题，陈以沫打开门，做了个慢走不送的姿势。
“再见。”女孩摇着手，乖乖的迈着小碎步离去。
不久，就好似有热烈欢呼声传来，就在陈以沫想要探脑袋查看发生了何事时，突然出现一个服务员，适当的敲了敲门，柔声提醒道：“陈小姐，宴会正式开始了。”
来了，重头戏终于在众人翘首以盼中隆重登场。
宴场前方，巨大屏幕上播放着安氏的宣传大片，播音腔的画外音深情并茂叙说着安氏的辉煌业绩，一句比较注重名誉，专注于慈善事业，不过度商业化，等等的诸如此类，可把方氏暗地里黑的够呛。
方麒坐在第一排中右位置，礼仪姿态端正雅态，目不斜视，黑瞳直直望向台前的主持人，在听到这段话语时，嘴角不自觉倾斜，眼中浮现嘲讽。
而在他隔位，西装革履，大腹便便，一双长腿霸气岔的方氏总裁方子杰饶有兴味的啧啧称奇，也不顾旁边没人，旁边的旁边是自己那狠心断绝关系的大儿子。
“这个安立东，真是，都老东西了，还像小年轻那样喜欢东一套西一套。依我所见，一切花里胡哨的假动作都比不上真刀真枪来的痛快，你说是吧。”话里有话，方子杰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似在自言自语。
仿佛是没听到，方麒面色不变，还煞有其事的看了看手表，明明巨大的电子钟就在眼前，却视而不见一样。
也不恼，方子杰继续看着宣传片，听着播音腔继续内涵自己，嘴角弧度越来越大，眼神中射出兴奋的光芒。
不理会，方麒掏出手机，开始处理起公务。
“方和正业最近这么忙吗？方总难得参加晚宴，也不休息？”方子杰脸皮极厚，对方越是不搭理，越来劲。
打字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麒眼神逐渐变冷。黑长睫毛下的眼神从手机文件移到自己的膝盖，手机也放回兜里，垂眸。
这两人，忍耐力都是一般人所不及的。一个，忍得住冷场，另一个，忍得住“热”场。
有一人，从头观赏到位，看戏一般翘着腿儿，晃悠悠，悠闲惬意的品着安氏的珍藏酒，心情无比舒畅。
长腿放下，方麟从靠背上起身，系好扣子，端着酒，离开位置。过道上，紫色耳钉闪过，带着隐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他来到第一排前方，定定望着自己那许久未见的好哥哥，展露出属于恶魔的笑容。
真是一出好戏，不过，没了自己，怎么可行？
方子杰和方麒同时抬头，两人表情都很微妙。而此时此刻，渲染多时，两位重要主角，也在主持人的热情介绍和众人热烈鼓掌中，缓缓出现。
安氏董事长安立东，穿着陈旧的长衫，精神抖森，花白头发也阻止不了那神采奕奕的双眼。
他率先出场，空荡的衣服下是一具骨瘦如柴般躯体，即使那般孱弱却人感觉不到弱小的味道，只因他是安立东，安氏的掌权者。哪怕沉寂数年，曾经的辉煌，也并不能被抹去。
当目光移到那身后的高挑女人时，有惊呼，有窃窃私语。但对于早就了解到新闻的陈以沫来说，同个人，类似场景，却是天差地别的心境。
是网络神秘的“安先生”，也是安氏新一代的执行总裁。两者之间似有关联，冥冥之中的天定。
主持人业务能力极高，寥寥几句话，不仅揭开了新任总裁的过往秘史，更游刃有余的将安立东推崇至更高地位。
相互之间的妙语连珠，赢得在座集体起起立鼓掌。
相比于一个月前的随性和洒脱，此时的安先生，脱去了“平民”的标签，戴上了“安氏总裁”的高帽，却变得异常沉默。
一身黑色职业套装，昂贵的定制并没有使她脱众出彩，反而让她失去了自身独特的气质，在身旁安氏董事长安立东的衬托下，更显稚嫩与弱小。
安寐端正着姿态，戴着完美的笑脸，眼神透漏些许的疲惫与不安。她望着台下一张张慕名的脸庞，以及自己父亲那样夺目的神色，笑容逐渐勉强。
这不是她想要的，名利权势，这些原本属于妹妹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她所追求的。
“接下来，有请安氏新任执行总裁，安寐，为我们大家致辞！”安立东激情演讲完后，已经坐在贵宾席中央，左右分别是方子杰和方麒，而方麟则坐在后一排，兴致缺缺。
陈以沫和李光耀坐在倒数第二排，莫不是两个人出众的气质以及精致的礼服，早就泯灭在群众中了。
话筒递过来，安寐握紧左手，努力控制着表情管理，接过后，嘴唇开合，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方麒的视线望来时，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温度，像是黑暗中森林里蛇的目光，阴冷，视线被牢牢锁住，全身颤抖发冷，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勇气。
方麒，求求你，别这样看我…
安寐读懂了他眼里隐藏的话语：作为安琪最爱的亲人，你是有什么脸面夺取属于她的东西？
她想哭，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许久未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坐在台下的安立东脸色阴沉，他抬眼望去，脸颊两侧的皱纹微微波动。
压抑着内心的波涛汹涌，手捏紧话筒，安寐努力恢复表情，照着稿子开始读。
陈以沫感觉到身旁李光耀的感情变化，诧异的看下向他。
男人的面孔背着光，隐藏在迷离灯光下，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幽深的瞳孔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神情。
拱了拱他，陈以沫无言关怀道：“李经理，你还…好吧。”
被人莫名一戳，李光耀转过头，眼带笑意，摇摇头，轻声说：“你觉得这个新任安氏总裁如何？”
不想过多评论这个，陈以沫摆摆手，回道：“还好吧，就只是感觉她似乎没准备好。”
李光耀也不言语，又静静看着台上的女人讲话。
各位宾客脸上神情各异，有赞许，有敬佩，有期待，也有了然，但也有一些人明目张胆表示不屑，随着安寐的话语而发出嘁的不屑之声，很小，小到前排几乎听不到。
汇聚着众人的视线，台上天花板的一排彩灯打在正中央，照耀着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她所有微小的动作表情都被放大。
随着最后对安氏未来计划的宣布，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屏幕上方的ppt吸引，这才是，这些商业精英们，最终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