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所谓见家长
背靠大树好乘凉,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除了能提供遮荫场所之外,还隐喻着背后勃勃的生机。梁容找到了个好东家,不仅让他成功从方和正业业务经理完美跳槽入安氏集团总监位置,还顺带给了一套市中心高档住宅,每平方米十万,天价数字不仅没有使人望而生畏,反而吸引了一大批人落户。
宽阔大道两侧树荫林立,洁净道路上冒着人民的气息。时而开过的豪车见所未见,只有在杂志广告中闻名。
门卫保安核实了身份信息,并且告知住户后,才于黑暗夜色中向这一行人点点头,放手通行。
“车子停在外面,人进去。”保安补充道,面目刚毅,见司机要起步,赶忙小跑上前。
“达达,放沫沫下去,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里,我们去蹭个饭。”梁妍眨了眨眼睛,淑女走了一下俏皮风。
“待会小容会送你的。”陈以沫下车后,副驾驶摇下车窗,下巴撑着手,对路边女人放了一个电。
无意义去了解女人眼中的深层暗示,陈以沫微微挥手,而后转身离去。
迎着夜色,走了数十米后,在楼下遇见了一个人,他蹲着身子,坐在楼梯上,膝盖上放了一本书,双手端正放在胸前,眼神专注得看着,好似周围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驻足,陈以沫无言望着对方,面色平和。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胡茬苍老的脸,锐利的眼神在看清来人后,瞬间柔和,他笑了一下,张开手挥了挥,“沫沫,好久不见,你妈妈在楼上。”
“庄叔叔,你好。”陈以沫勾了嘴角,点点头,迈步,路过男人瘦弱的身体,没有停顿,走向电梯。
摁下目标楼层,陈以沫望着电梯门中穿着大衣臃肿的自己,长长的头发许久没有经过精心护理,毛糙又暗无光泽,发尾弯弯曲曲,翘着,枯槁一片。
女人素雅的脸庞有些暗沉,眼袋浮现,好在五官比例完美,即使没有化妆和一些瑕疵的破坏,却也使得她顶的上美女称号。
轻轻摁下门铃,陈以沫站在门后,挺直身躯,努力让落魄失魂的样子看起来不那么的悲惨。
门开了,梁容扶着把手,穿着宽松的针织衫,没戴眼镜的他,显得格外薄情寡义,薄唇微微抿起,再看到来人时,微微展开。
“沫沫,进来坐吧,伯母在里面。”嗓音还是一如惯往的温柔,如冬日中吹拂的最后一缕暖风
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陈以沫闷闷嗯了一声,慢吞吞进门,却因为门口的狭窄,不小心撞到了他。
腰间被微微一扶,却又在下一秒飞速撤离,梁容撇开女人热切的目光,垂眸关门,一同也掩盖了眼中的情愫。
“妈妈,你怎么来了?”望见沙发上不安挪动的女士,陈以沫哑着嗓子,声音闷闷,走向对方。
本来一俩的愁思和烦忧,在听到那一句挚爱的呼喊后,女士眼眶升起热泪,又默默擦掉。
“来,我的好沫沫,赶紧让妈妈瞧瞧,你看看怎么瘦了呢?”陈妈妈拉着陈以沫坐下,摸着她凹下去的脸颊,心疼说道。
“哪有,妈你别夸张。”陈以沫抹去女士脸上的泪,微笑,身体微微颤抖,却克制住自己强烈拥抱的欲望,她不想要让梁容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尤其是这种场合。
“来,小梁,你也坐,哪有主人站的。”见梁容一旁静立,无言望着这对母女寒暄,陈妈妈不好意思说道。
“没事,伯母,你们要是不太方便,我可以先去下卧室。”梁容带上了金框眼镜,穿上了外套,周身泛着柔和儒雅气息。
“小梁,沫沫,正好我们都在,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我这老太婆虽然和你们有代沟,却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一切都听你们的。”想必之前梁容已经说了些,陈妈妈双手握着陈以沫冰冷的手掌,温暖着她,眼神了然而宽慰。
经历了这些年的颠簸起伏,让这个锋芒外露的女人,终于内敛。而陈以沫也真正理解到了什么叫以爱为名的改变,那个楼梯上看书的中年人,将她母亲,变成了一位家庭妇女。
望着陈以沫,见她热烈的眼神传递来,又变得有些恍惚,梁容内心叹了一口气,他坐到她身边,随着身旁沙发的下陷,陈以沫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安心和平和。
“沫沫,小梁都跟我说了。”陈妈妈低声说道,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望了望天花板,像是要抑制眼泪的流下。
“世间的情缘,总是在不经意间开始,又在撕心裂肺的误会中趋于平淡。我很高兴,你们还能坐下来好好注视对方。并非所有的感情都需要有一个终点,我相信你们都是爱对方的,可妈妈不知道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发生,妈妈也不想知道。沫沫,答应妈妈,一定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好吗?”话至此,陈妈妈看着陈以沫。
感受到母亲的话中之意,陈以沫眉毛耸动着,她无言望着梁容,对方也回望过来,双目对视,情绪流转着,却最终随着梁容的移开视线,而熄灭这盏微弱的灯塔。
“妈,无论发生什么,我向你保证,陈以沫还是陈以沫。”她缓和情绪,慢慢调整,闭上眼,深呼吸后,平静说道。
目睹一切的女士,什么都知道,缺什么也不会说,她叹了一口气,又转过头,对一旁垂眸的男人,思索片刻,说:“小梁,伯母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沫沫,哪怕你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决定,也一定不要伤害沫沫,好吗…”陈妈妈有点哀求,尽管她知道,这一切都无法玩会,造成的伤害已经作为烙印,打印在了人心里。可是,除了这些,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为她可怜的女儿做些什么。
听到眼前女人对自己女儿的保护,梁容放在膝盖上的手一抖,手指想要蜷缩起来,却好似丧失了握拳的力量。他怎么能够伤害一对这样子的母女,怎么能够…
曾经的他,也曾有过这样子短暂的温馨,可后来呢…
触及到内心的伤痛,梁容内心悲痛万分,可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白皙的面容在黄色灯光下,具有国风的孱弱之美。他睁开眼睛,里面蕴含着复杂情感,氛围使他略有愁容之态,过于柔和的五官,趋近于病态的苍白,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
“伯母,沫沫永远是我想要守护的妹妹,只要有我在一天,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模棱两可的话语,虽然表明了忠诚,却让陈以沫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妹妹么…原来五年的陪伴追逐相爱,换来的,是一句只是妹妹。
陈妈妈愁苦的再次叹气,她拥过女儿的肩膀,紧紧抱着。
“妈,我去给你倒杯水。”再也忍受不了,陈以沫只想要飞速逃离这里,她找了个借口,甚至都没看梁容,飞速跑离。
“沫沫…”陈妈妈想拉住飞速走开的女子,却被梁容轻轻拉住。
“伯母,我想沫沫需要自己一个人单独呆一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梁容多情的桃花眼望着陈以沫的背影,轻声劝阻道。
“都怪我,这么多年也不来看看她,都是我…”女人不断自责。
“伯母,这也不是您的过错,千万不要这么想,沫沫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看清的。”梁容轻轻碰了一下女人起伏的背,安慰道。
“自从老陈走了,我知道沫沫一直对我有芥蒂,她嘴上不说,但是我都知道,可是我是一个女人啊,我也想要一个避风港,我打拼了这么多年,一个人太寂寞了,我…”女人不忍再说下去。
眼前的女人不似多年前那般充满活力和干劲,那双永远冒着光的眼睛被尘埃遮盖,曾经不属于那个年龄的朝气热烈此时已经消失殆尽,磨灭了风情和顽力下的皮囊,唯剩下一片贫瘠的沙漠。
此时此刻,梁容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可是,他又不得不去触碰。
“伯母,原谅我接下来所说的话,我知道您不想谈论此事,但是这有关于我很重要的一件事希望您可以告诉我。”梁容扶着女士的肩膀,一双眼睛十分认真,语气逐渐变得热烈。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能帮到你的,我都会告诉你。”陈妈妈擦干眼泪,点点头。
“伯母,您还记得陈伯伯离世之前,所遗留下的一些…东西吗?请原谅我,我想看一下,可以吗?”梁容措辞有些不准,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
听到这些,陈妈妈顿时惊醒,她推开男人关怀的手,警惕道:“你要干什么?老陈的遗物我早就封存了,其他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女人转过头,眼神有些慌张。
仿佛早就预知到接过,梁容缓缓站起,走到女人眼前,蹲下来,丹凤眼中盛满恳求。
“伯母,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打击非常大,可是相信我,我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情,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伯母,看在我和沫沫这么多年的情感份上,相信我一次…”还未等梁容说话,只见一捧水从远处抛洒而来,完美落入男人头上,顺着他微微的长发流淌下来,水珠挂在那紧紧闭起的眼睫毛上,那般楚楚可怜。
“沫沫你…”女士脸部被波及一点,飞速往后退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端着盆的女人,惊呼。
陈以沫面无表情,手里紧紧握着盆的边缘,太过于使劲而泛白。她眼中射出无比仇恨的情绪,好似眼前是什么恶人一般,仿佛手中握着一把刀,下一刻,就要狠狠捅进对方身体内。
她仍旧端着盆,直直走向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迎着他复杂的眼神,站立在他上方。
慢慢抬起手,她把剩下的水准确而缓慢的再次浇到男人湿漉漉的头顶,任由那冰冷的自来水滑过那神赐一样的脸,高挺的鼻梁被冻得通红,却也调动不了她怜惜的情感。
“梁容,你个贱人,给我滚。”陈以沫眼中只有这个凉薄的人,世界五彩在她眼中,却只剩下黑白。
沉默,空气凝固一般,只有水滴滴答滴答的落在木地板上。
“沫沫,这里是不是我们家…”陈妈妈拿起毛巾帮梁容擦拭着,一边动着手,一边犹犹豫豫说道。
“没事,伯母,我自己来吧。”梁容惨白着脸,拿过毛巾,给了女士一个我没关系的表情,从未望过一眼站在一旁的女人。
“妈,我们走。”陈以沫怒到极致,却十分冷静。她拉起陈妈妈,捡起包,冷着脸,对着梁容说了最后一句话:“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下一次,泼的就是硫酸。”
话完,不顾自己母亲惊恐不解的眼神,拖着就是走。
“注意安全。”梁容擦着头发,注视着母女的离去,意味不明道。
被冷水泼过的脸白的异常鬼魅,他摘下眼镜,眼尾处嫣红。眼中卷着不知名风暴,苍白嘴唇上几滴水珠迟迟不落下,额前浸湿的刘海耷拉在两边,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金色链子,在黄色灯光下反射的微弱的光芒。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好似都在意料之外。不过没关系,即使前方艰难险阻一片,纵然众叛亲离,也绝不会使他回头。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公道,哪怕这个公道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也绝不能只是掩埋在那光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