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成长
星期一，詹德利刚走进教室，便看到一群人挤在教室前面。
他放下书包，问一旁的张惠:“他们这是干嘛呢？”
“成绩出来了，大家都在看。”张惠闷闷不乐地说道。
詹德利将作业掏出来放到桌上，听到张惠的回答他明白了。
“这样啊，我也去看看。”说着便起身准备往前走。
张惠拉住了他，让他老老实实坐在板凳上。
“我帮你看过了，你这次二十五名，比上一次进步了十六名。”张惠一边说，一边拿起卷纸看。
“哦，那还不错。”詹德利心想，这么多天的努力果然没白费，不过他又想起一件事。
他碰了碰张惠的胳膊，笑着说道:“你呢？你多少名啊？”
刚才他见张惠闷闷不乐还不理解，心想是谁又惹她不高兴了，现在再看，他就明白了。
张惠撅起小嘴，极不情愿地说道:“四十五名，还退后了四名，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啊，为什么你就能进步。”
张惠哀嚎大叫，发泄着不满，詹德利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张惠的肩膀。
“好了，别难过，这有什么的，上一次你不还在我头上吗，下次努力就好了，多跟我学习学习，保证你进步。”詹德利属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暗自嘚瑟道。
张惠白了他一眼，没心情搭理他。
这时，张哲远跑了过来，直接一巴掌拍在詹德利脑袋上。
“行啊兄弟，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多，之前还笑你读书假用功，看来是我死算了。”张哲远说道。
“你轻点，把我这进步了十六名的脑袋瓜拍坏了怎么办？”詹德利抗议道。
“哈哈哈哈哈，好的好的。”张哲远笑着，没再拍他脑袋，而是狠狠拍他的肩膀。
詹德利进步，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就连坐在前面的张楠都过来问他。
“快说，你是不是作弊了。”张楠指着他质问道。
“苍天在上，我要是作弊，天打五雷轰。”詹德利发誓。
张楠听到他的话，装模装样地看着窗外说道:“我说今天怎么天气不好，原来是这样啊。”
“去你的，别给我来这一套，外面晴空万里，你给我说天气不好。”詹德利说道，这小妮不知道从哪学的，变坏了。
“你要好好学习啊，把你英语成绩提高就好了。”张楠说道，詹德利的英语成绩是真的惨不忍睹。
“这有啥的，just so so”詹德利挑眉说道。
张楠忍不住笑了:“行，看你下次表现。”
课间，高方走上讲台，对着台下的同学们说道:“针对这次月考表现，看出了同学们的很多问题，咱们年纪决定举行一次家长会，就在星期五，大家回去记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听着同学们的哀嚎声，詹德利对这件事是完全不在意，自打上了高中开始，老爸就经常对他说:“儿子啊，爹知道你的能力，这已经到头了，我对你没啥要求，只要身体健康就行了。”
不过，有些人就不一样，詹德利看向张惠，发现她正在认真写题。
“你在干嘛呢？下课了还这么用功？”詹德利问道。
“我在纠错题啊，只要把错题全部理解通透，下一次我就能做对。”张惠说道，没有抬头认真纠错。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下次你做照样错。”詹德利无所顾忌地说道。
詹德利的话似乎刺痛了她，她气鼓鼓地说道:“这次不一样，这次我是下定决心要进步。”
“这样啊。”詹德利意味深明地笑着，趁张惠不注意，把她抽屉里的漫画书抽了出来。
“既然这样，这本漫画书我就替你保管了。”
“啊，不要。”张惠拽住书角，不愿意给他。
“什么不要，你还想不想进步了。”詹德利义正言辞地说道，他看着书继续说:“这个就是你进步路上最大的阻碍，你只有松开它，才能进步。”
“不要，我保证我不会看，我发誓。”平时霸气侧漏的张惠，如今也只有求饶的份。
“你发誓没用，谁知道你会不会偷看，只有给我才万无一失。”
“求你了，这是我等了好久，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求你了，不要拿走。”张惠可怜兮兮，仿佛下一秒就有泪水涌出，她紧紧抓着漫画书，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可惜，詹德利铁石心肠，见张惠还是不松手，直接动手挠她痒痒。
张惠拼命挣扎，但终究没抗住攻势松了手。
失去漫画书的那一刻，张惠僵硬住了，像是一个石头，失去了灵魂。
“这有啥好看的，都没听说过。”
詹德利得意洋洋，看着战利品，当他看清封面的时候，不由得觉得眼熟，总感觉封面上的人物在哪见过。
他正疑惑，张惠却哭了。
她低着头，露水从她脸上滴落，落到地面。
这下轮到詹德利慌了，他只是想逗一下她，没想到把她整哭了。
詹德利很少见到张惠哭，本质上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就算哭也是嚎啕大哭，而不是这样闷不做声。
“我错了，我错了，我还给你好吗？”詹德利将书放到她手中。
张惠拿着书，还是一动不动。
这还不行？这可咋整，詹德利心想。
“好了，我真的错了，下次不欺负你了，快擦擦眼泪。”詹德利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准备帮她擦泪。
詹德利捧着她的下巴，帮她抬起头。
结果抬起头的张惠，是一副得逞的笑容，詹德利立马知道上当了。
“好家伙，你骗我。”詹德利被她逼真的演技折服了。
“哈哈，没想到吧？”张惠脸上浮现贱兮兮的笑容。
“把我吓一跳，还以为你真的哭了，算了，没事就好。”詹德利缓了口气，随即站起身。
“你干嘛去？”张惠问道。
“我上个厕所，你把我尿都给吓出来了。”詹德利说道。
当詹德利离开教室，张惠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她看着手中的漫画书，轻轻地将它放回抽屉。
哪有这么逼真的演技，她刚才是真的难过，不过并不是因为书被抢走，而是因为詹德利他忘记了这本书。
这本漫画书于她有特别的意义。
初中的时候，张惠跟詹德利去一家老书店买书，詹德利很快就买好了，只有张惠还在犹豫。
詹德利很有耐心，没有催促她。
“詹德利，我不知道想看什么书，没啥想看的。”张惠说道。
詹德利见她这么犹豫，仔细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你去最偏僻的角落，选一本最不起眼的书。”
“为什么啊？”张惠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写了一本书，并且出版了，那么它大概就会在那个位置。虽然它在角落，但那也是作者的心血，它就安静地躺在那里，等着有缘人的到来。”
“又或许，根本没人看，那也没关系，至少它存在过，这个世界见证了它的意义。”詹德利说道。
张惠想了想，觉得很有意思，便同意了。
最后在角落，两人找了一本书，打开一看，居然是本漫画书。
估计是被人拿起过，然后随手放到了这里，这家老书店，老板不咋管理，也是正常情况。
最后张惠买下了这本书，最后她发现买的还是盗版书，于是又去邮刊买了正版，是长期连载的。
之后，张惠喜欢上了这本漫画，见证这本漫画从冷门到逐渐火起来。
她拿着漫画书跑到詹德利面前，骄傲地说:“你看，这本当初被抛弃的漫画，现在火起来了。”
“哦，那还挺好的。”詹德利笑着说。
张惠想起詹德利那天说过的话，其实她特别想对他说，被放在角落也没关系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被看见，你也会被人看见，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但是话到嘴边，张惠还是没敢说出口。
而现在，詹德利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张惠很难过。
或许对詹德利来说，这件事根本不重要，这段只属于两人的回忆，仿佛没有存在过。
……
小胖找到詹德利，问道:“詹哥，晚上有空吗？”
“有空啊，怎么了？有事？”詹德利说道。
“喝酒去，顺便去拯救一个堕落的灵魂。”小胖说道。
“说人话。”
“我朋友失恋了，找人喝酒，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但我想你一定可以。”
詹德利心想，现在我在你心里，变成感情大师了吗？他明明也是一个感情失败者。
不过詹德利还是答应了，因为他知道是什么事。
小胖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叫陈辉，（第一章提到过）两人关系要好，到了高中的时候，陈辉跟一个校外女孩谈恋爱，最后被女孩甩了，抑郁了很长时间。
跟詹德利所想的一样，小胖把陈辉的故事告诉了他。
到了晚上，小胖领着詹德利走到一家小饭馆，两人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男孩在郁闷的喝着酒。
小胖刚坐下，便被陈辉抱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小胖啊，你终于来了，我好难过啊，我跟她谈了一年，她说分手就分手了，连一个理由都不告诉我，我好难受啊。”
詹德利听了，总感觉在变相说他。
“好了，好了，别难受别难受，都会过去的。”小胖看着怀里的陈辉，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过不去啊，在我心里过不去，我还爱她，我还爱她啊。”陈辉的眼泪和鼻涕都流到小胖的衣服上，小胖也不在意。
詹德利心想，这要是换成是他，直接一脚把他踹走。
“咦，这是谁啊。”陈辉这时才看到詹德利。
“这是我朋友，叫詹德利，我喊他过来的。”小胖解释道。
“那我岂不是在外人面前丢脸了，啊啊啊。”陈辉听到小胖的话，更加难受了。
小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了，没话说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詹德利。
詹德利笑了笑，对陈辉说道:“这有啥丢脸的，失恋难过不是很正常吗，说明你投入了真感情，你要是一点不难受才奇怪呢。”
想要解开陈辉的困扰，其实很简单。
在前世，两人安慰了好些天都没有安慰好，陈辉甚至一度想要跳楼，最后，两人用了很简单的办法，打消掉了他的念头。
“陈辉，有没有想过，去看她一眼？”詹德利说道。
“当然想过啊，可是她不让我找她。”陈辉擦干眼泪，看着詹德利说道。
“你傻啊，她不让你去找，你就不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主动找到她，跟她讲你还爱她，对她说你们曾经美好的过往，或许她就愿意跟你在一起了。”詹德利说道。
詹德利的话，仿佛打开了另一扇门，陈辉大彻大悟。
“说的有道理啊。”陈辉止不住地点头。
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把一旁瞌睡的老板吓一跳。
“我决定，我明天就要去找她。”陈辉下定了决心。
……
中午一放学，詹德利便和小胖前往约定好的地方。
走进小区，詹德利看到了蹲在台阶上的陈辉。
远远地看去，好像一只狗。
陈辉正看着远处的居民楼，不知道在想什么。
詹德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不上去找她？”
“我不敢。”陈辉老实说道。
詹德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詹德利知道陈辉害怕什么，他害怕真相。
人可以在心中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事情还有转机，告诉自己还有机会，但是却始终不敢往前走一步，一次次原地踏步。
人们害怕再往前走一步，冰冷残酷的真相会席卷而来，当面对真相时，人们是无法自我安慰的。
没事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告诉你真相。詹德利看着眼前的居民楼，等待真相到来。
没多久，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从楼里走出来，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大叔。
詹德利看向一旁的陈辉，当发现他情绪有些激动时，詹德利知道，这个女人就是陈辉念念不忘的人。
詹德利眼神冰冷，冷漠地看着眼前正在上演的剧情。
女人跟大叔举止亲密，挽着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恨不得亲上男人的脸。
詹德利又看向陈辉，陈辉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事实就像锋利的剑，狠狠插进他的心脏。
它刺向你的时候不见血，但却能要人命。
詹德利有些心疼他，想要出声安慰他，但是陈辉却跑了出去，詹德利没反应过来，想拉住他却没来得及。
这和上一世的记忆有出入，上一世的陈辉见到真相时，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便走了，再见他时，他恢复了正常。
詹德利简单一想，便明白了。
上一世的陈辉，闹了很久，每天喝酒颓废，不过时间久了，陈辉心里已经有了结果，所以当他看到真相时，没有多说什么。
而如今的陈辉，还是刚分手的少年，心中只有愤怒和不解。
在陈辉跑出去的瞬间，小胖就跟了上去，詹德利也只能跟上两人。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陈辉看着女人，质问道。
这一刻，他渴望从女人的脸上看到一丝后悔和犹豫，这样他就有理由原谅她，好让心里不再难受。
但女人没有，女人脸上只有轻蔑的笑。
“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你认真，我和你不是一路人，自然走不到一起。”女人说了这些，便不再理他，似乎不愿意和他多说什么。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女人挽着大叔的胳膊离开，两人依然有说有笑。
不过两人的声音，却清晰的穿到耳边。
“这个年轻人是？”大叔问道。
“他是我前男友，已经分手了。”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哪有，我只是跟他玩玩，真要说喜欢，还得是你这样身强体壮的人，能够满足我。”
女人和大叔一起上车，扬长而去。
两人的笑声远去，和这个狗血的世界脱离。这场闹剧，快速发生，草率结束。
小胖不忍心看好朋友这样，蹲下身来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静地陪着他。
而詹德利则点上烟，看着电线杆的麻雀。
多么狗血的剧情啊，就像小说里写的一样，人们听到这种事，大概只会轻轻一笑，心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狗血，一盆狗血撒在你头上，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接受这狗血的现实。
女人或许抱着某种目的，接近陈辉，想要从他身上获得些什么。
于是女人柔情似水，展示魅力，一下就把年轻的陈辉迷住了。陈辉把这种懵懂的感觉当成爱情，导致如今的局面。
曾经的詹德利也相信感觉，他常说，感觉总不能欺骗我吧。
只是回来，詹德利见识到了许多事，慢慢明白，感觉是可以人为创造出来的，就像爱情剧，男主女主现实中只是朋友，却能创造出爱情的感觉。
所以，如今的詹德利压根不相信感觉，哪怕有人站在他面前说喜欢他，他都要抱有一丝疑虑，毕竟这个世界上是有谎言存在的。
多少人说过我爱你，但真正走到一起，共同生活的人，没有几个。
所谓的誓言，经不住时间的考验，最终都变成虚无缥缈的空气。
如果真要凭感觉，詹德利还觉得张惠喜欢他呢。
沉默许久的陈辉终于站起身，对小胖说道:“有烟吗？”
小胖掏出一根递给他，陈辉点燃烟，对着两人说:“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小胖看了一眼詹德利，詹德利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离去，詹德利走到远处，回过头望向陈辉。
他依然站在原地，阴影将他吞没，像被这个世界抛弃。
少年的成长就是这样，也许需要很多年，也许只要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