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破铺子
热闹的大街上，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热滚滚的包子新鲜出炉，热气缓缓升入天空，肉香摄入鼻息。
花离瞧着一商贩摆弄摊前的胭脂，拉着沐香过去。
打开盖子水粉颜色，勾起姑娘的笑脸，凑近鼻尖嗅了嗅，淡淡的玫瑰香气，使花离嘴角的笑容更甚。
瞧了眼忙活拿胭脂的老板，小手伸进盒内，本想试试嗅到的芳香，被老板一口赫住。
“手下留情！”
从箱子里拿出几盒胭脂摆好，抬头见到花离的‘咸猪手’伸进盒里，吓得老板花容失色，还好胭脂提前放在桌上，如若摔到地上几盒，她这没开门便损失了钱财。
“姑娘手下留情啊！”
待喘口气，老板又说了一声。
“这胭脂看得摸不得，若是每个相中的姑娘，都来我这摸一摸，这一日不用做别的，光是将‘残次品’胭脂卖出去，就要花好些功夫。”
老板叹了一口气，爱美之人，人人都有。
如花似玉的姑娘更甚，胭脂不就是色泽艳丽，调和肌肤，为苍白的面貌，增添色泽而闻名的吗？
爱美之心谁都有，若每个被脂膏吸引的人，都往脸颊一擦，嘴上还着先试试的话，老板有得头疼。
比起试完再买，更多瞧胭脂的，走马观花，更多的只是想抹在脸上产生拥有感，可若尊重每个人的想法，老板的生意可要亏大了。
“我又不是不买。”花离瞧着胭脂老板的眼睛，话虽没明说，可字里行间的意思明显，撇撇嘴，不满老板制止自己的行为，“颜色看着虽好，不试试怎能知道合不合适？”
“你以为本小姐，是那群不长脑子的家眷，看都不看便买回家？”
老板没开口，花离心情还挺好。
想溜达好些日子，终于在清晨说动姐妹。
宸王府的饭菜虽也好吃，可比起清汤寡水的吃食，还是外面更让沐香怀念。
花离单纯想要买些贴己物，装饰下自己，沐香则是为了避开宸王。
桃花源开关在即，整个宸王府整装待发，中午便准备出发。
偏生在这关键时刻，宸王的得力手下刺将军被关在牢里，不得与大军一起入关。
要说刺凌月的心情，沐香还是能理解几分的，刺将军一心一意，想着为刘国分忧，宸王却不问缘由，将人关在牢里。
外人便罢，偏偏关进牢里的，是一直将他视作神圣人物的下属。
刺凌月被关押，沐香张口本想说几句，瞧着刘宸那张笃定主意的脸，知道今日之事一定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小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胭脂老板也不是差事，见花离刁难，不客气的回怼，“看都不看，将一整盒胭脂打包的小姐比比皆是，像您这样犹犹豫豫，做生意这么多年，还真是少见。”
老板从上到下打量着花离，眼中的嘲讽之意，直接扇到花离脸上，热辣辣的疼痛，让她没了观赏兴致。
手掐在腰上，沐香知道，这是花离说理的姿势：“怎么着？变着法的说本小姐没银子呗。”
“看不起人就直说，拐着弯说算什么本事。”尖锐的声音划过耳膜，花离的声音不大，却引起闲逛的客官和商贩的注意。
瞧了瞧老板，眼里发出嘲讽：“开门做生意，怎么连接客之道都不会，就你这样的铺子，能有客人才怪。”
老板瞄向四周，围观百姓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叱咤县城多年，花离那点本事她能不明白？
等她再嚷嚷一会，人多了，名声坏了，怕是日后生意也不好做了。
“罢了罢了。”老板拿起胭脂丢给花离，“像你这般占便宜的姑娘多了去，占便宜还那么嚣张的，只有你一人。”
胭脂丢给花离，老板理都不理，将胭脂一盒盒摆成花朵的状。
鲜艳的颜色，与好看的图案，是吸引女客人的关键。
花离瞪了瞪手里的胭脂，愣了半晌，沐香也过来劝她：“花离要不我们去别家逛逛？”
沐香安慰她的手，被扒开，出了县府她已很久没那么生气了。
“木木你究竟是哪头的？”手指着沐香，将生气的情绪，发泄在姐妹身上，“这种时候你应该坚定的站在我这边，教训胭脂老板才是。”
瞧着老板，没好气的说道：“真是的，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什么话都敢从嘴里乱说，买东西当然要看好了买。”
“就算我有银子，质量不好，也不会当那冤大头。”
老板明面是将胭脂送给她，实际是想拿一个东西打发走花离。
不就是想要胭脂吗？
给你便是了。
大清早的，做不成你这单生意，还有别人的，赶紧走赶紧走，千万别影响她。
老板皱着眉头看她，说话时只抬头看一眼，之后便自顾自摆起胭脂，再无交流。
花离本就面子过不去，老板看都不看，更是让她心底的自尊心受挫。
“喂，我跟你说话呢！”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
老板不搭理自己，她就自己走过去，掐腰昂首挺胸的看着，低头忙活的女子。
“天庭广众，竟说些污言秽语，还以为自己了不起。”
“自持甚高有什么用，看不起就是看不起，趾高气昂的说话，声音盖过谁就有理了吗？”
“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自以为是，又爱做梦。做梦倒不怕，怕就怕做的虚无梦，醒来后除了床什么都不剩。”
像是拗脾气一般，老板全程摆弄着胭脂，胭脂来来回回挪了好几个位置，枯燥是枯燥了点，可与瞅见头顶嚣张的脸，还是看胭脂更让她心情愉悦。
“你你你！”花离指着老板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皙的小脸，染上铁青的颜色，刮燥的太阳打在花离身上，老板却自始至终待在阴凉处，舒服的摆弄胭脂。
沐香瞧着愈演愈烈的场景，上前拉拉姐妹衣袖：“花离我知道，你见胭脂老板送你东西，便觉得店家看不起你。可确实是我们扰了人家生意在先，大清早的谁不想讨个好彩头？正好你不喜欢这家胭脂，我们换到下一家看看。”
心里想着刺凌月的事，哪知与花离出来又揽上一桩。
沐香知道姐妹性格倔强，若不说出道理，直接将她从街上拉走，恐怕有些困难。
“凭什么是我走？”美目瞪着老板，花离嫉恶如仇。
姑娘巧语嫣然：“店家在这做生意，我们只是过路客，难道客人留下，做生意的老板走得道理？”
沐香觉得姐妹一定是气糊涂了，不然怎会连谁走，都分不清楚呢？
“为什么不行？”眼睛死死盯着老板，即便姐妹已经很有耐心的劝慰，花离仍不死心。
沐香上前几步，瞧着死活不松口的姐妹叹气：“我知道花离一定是想，此刻离开，定会坐实买不起胭脂的面貌。”
“花离自小优秀，县城不大，若在这丢了面子，一直以来的形象也会随之崩塌。”
花离呼出一口气，凝望老板的眸子，松动分毫。
“可有一点，姐妹更是明白，面子丢了，不是喊就能捡回来的。”
灰衣童龀在田野里奔跑，一群孩童间只有花离的身影最为瘦小。
这一身高挑的个头，是之后长的，相比现在盛气凌人俯瞰对方的优势，小时候的花离要弱势许多。
她不仅矮还瘦，弱小的她经常受同伴欺负，刚烈的性子上来，与同伴对打起来，别说胖高个子的童龀，就连与她个头差不多的姑娘都打不过。
每当花离与姐妹诉说起总角时光，总带了些遗憾在里面。
并非打不过她们，真正战胜花离的，是长期被人嘲笑，将自己当成弱小的心。
气息逐渐平稳，儿时的伤痛总是刻苦铭心，幼时的她不懂什么道理，所有苦楚都放在心里，扛不住了，就大病一场。
病好了就继续生闷气，直到遇到沐香，听她讲故事，不停纾解与开导她，才让花离逐渐从极端的性子走出来。
往姐妹身边退几步，肩膀贴着肩膀，胳膊也碰在一起：“可这么走，我怎么甘心？”
理智恢复过来的花离，小声在耳边说着。
“那就去别家买更好的胭脂涂在脸上。”沐香瞧她，一副欣赏样，“飞云髻、柳叶眉、金丝橡木禅珠、红色莲藕衣裙，若再配上合适的胭脂，花容月色的容貌，一绝前尘，放眼整个县城谁又能比得上呢？”
花离享受，姐妹看着自己如雕像般的眼眸。在沐香眼中，她便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没有之一。
心里的不平衡瞬间消散，瞧着老板也没那么晦气，将胭脂一扔，啪嗒掉到老板面前：“这么不会做生意，怪不得门前没几个客人。”
见老板将胭脂摆出来，继续说道：“算了，本小姐大度不与你计较，美人一笑眉横丹凤，你知道吗？”
“连些客气话都不会说，还在外做生意，真是我见过脾气最差的老板。”
花离一句句说着，就算要离开，也要有脾气的离开。
她得顺心，所以就只能委屈老板了。
冷言冷语的听在耳边，沐香扶着姐妹，含笑赔不是。
就算老板有脾气，见着对活宝也只能作罢。
叹了口气，刁钻的客人在这，她可不敢吐什么，以免殃及自己。
话说出来，心情也轻松不少，沐香便拉着姐妹往前走，临走时照例给老板赔不是。
她这正点头，瞧见老板向她竖起大拇指，两人会心一笑，谁都没将话说出来。
花离一走，旁边的百姓围上来。
“月老板上次说的那个芙蓉霜上了吗？”
“我想买云肌膏还有吗？”
“我也要一瓶。”
“哎呀你们都别挤啊！我就拿一盒胭脂，拿完就走。”
这位姑娘身穿翠竹长衫，竖着两个可爱的小辫子，辫子盘在一处，圆圆的眼睛映衬着，娇小的身影玲珑可爱，只是比起站在这的白衣女子，还差了些火候。
她虽来得早，可还是晚了花离一步，花离在跟前说个没完，越来越多的姑娘聚集在周围。
在她吐槽胭脂坊是破地方时，姑娘就在耳根子议论。
说县城最大的胭脂坊是破地方，真是没见过世面。
她刚想说几句，花离走了，姑娘们纷拥而上，望了望远去的身影只好作罢。
身后的吵闹声，让花离皱眉，心想莫不是老板说她点什么。
这一回头好家伙，弄了半天，丢脸的人只有自己。
沐香瞧着胭脂坊热闹的人群，再一瞧它三层楼的规模叹道：“酒楼也不过如此，能将胭脂做到这般规模，有些本事。”
沐香正寻思着，耳边传来姐妹的声音：“太丢人了，我先撤了。”
转头瞧见，刚还得意的花美人，越跑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