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舞》的总决赛在一片金色彩带中落下帷幕。
晚上的庆功宴包下个大厅, 先前淘汰的舞者能来的都来了，包括节目主创团队及资方代表们。
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好不热闹。
选手人多连着坐满几个大桌, 池柠在中间慢吞吞吃着菜，也不转桌盘，哪道菜到跟前就夹哪道, 菜上齐她也吃了个七八分饱。有人捧杯笑语, 她就跟着端茶泯两口，身旁频频主动的黄樱与她的被动对比鲜明。
她对这些场合向来是能避则避，避不开也就当个透明人。今晚本不想来, 但在大家热情高涨中，她也不好推脱。
比赛名次本就卡在个敏感位置, 要真不来难免会有人多想, 再要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出去，麻烦事又得多一桩。
后面一桌的人都去导师和资方代表们那两桌刷脸敬酒致辞了，池柠这桌江之生身为冠军更像个主心骨, 让大家等那桌人回座时，他们再一起过去。池柠已经想好自己待会晚点起身, 跟在队末走个流程。
不过一会功夫, 她这边头顶光暗了点，身后有人来了, 以为又是服务员上菜, 她下意识偏让身子。
来人笑呵呵说了两句话, 桌上有人认识他，率先叫了声李总，大家见此纷纷端杯子起身客客气气跟着喊, 池柠这才随大部队起来回头看。
中年男人油光满面的脸在大厅水晶灯下更显油腻几分，他一手拎瓶酒，一手端酒杯，粗脖子泛红，喝得好不尽兴。
他摆摆手让大家坐下，“听说前三名都在咱这桌，来来来，我先跟咱们冠军单独喝一杯。”
江之生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又忙站起来，弯腰双手放低同他谈笑碰杯，一口干了。
李总夸道：“好，爽快！”
池柠被他声音震得耳膜嗡嗡，甚至怀疑对方那唾沫星子喷到了自己身上，她不动声色朝另一边挪了挪，几乎只坐到椅子沿儿。
酒气熏天的李总全程站在她旁边没挪地，有人要让座他都说喝多了得站会，池柠忍着没皱眉头，下个轮到她了。
李总垂眼笑眯眯看着池柠，“接下来就是咱们的漂亮的小妹妹了，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恭喜恭喜啊。”
说着他就将拎来那瓶酒朝池柠跟前空置的玻璃杯慢悠悠地倒，白的。
池柠知道自己酒量差到什么地步，她端起还剩一半的茶水，起身道：“抱歉李总，我以茶代酒。”
“诶——”李总给自己杯子重新满上，“我喝酒你喝茶，怎么都差点意思，来来来我满上满上。”
一桌人都看着池柠，没敢说话。
黄樱知道她一沾酒就会倒，更何况是这么高度数的，她咽咽口水，想替池柠编个不伤李总面子的理由，未料有人先她一步解围道：“小姑娘伤没好，我替她干了这杯。”
江之生手长一下将杯子捞过来，三十来岁的人深谙酒桌文化，他二话不说一口闷了，倒倒杯子，一滴不剩。
“哦这样，受伤了是得注意，没什么大碍吧？”他看着池柠，语带关切，缓缓放下手中那杯酒，却不小心碰倒了酒瓶。
顷刻间，剩下的酒水尽数撒在池柠身上，衣裙布料与大腿肌肤迅速黏合，池柠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纸纸纸！”黄樱连忙抽纸，哪知这李总不知从哪摸出块手帕，嘴上说着不小心对不住，俯身作势要替池柠擦裙子。
隔壁桌断断续续的“咔哒”声停了，一直被人把玩的火机被扔在地上，伴随座椅滑动的轰然倒地声。
“够了。”有人挡在池柠身前，拦截住那只肥胖的戴着玉扳指的手。
心怀鬼胎的男人被少年吃人一样的眼神惊出阵冷汗，定在原地没了动作。
秦桉不顾周围人探究的眼神，二话不说拽着池柠往大厅外走。
两人一路无言，秦桉拉她到了酒店员工专用的洗手间，工作时间这里人少，他抽了纸巾蹲下沉默地替她擦拭裙子。
池柠退了一步，他才停下，“算了，我让人送套新的过来。”
“不用。”
反正过不了多久就干了。
秦桉盯着她，缓缓起身。
“你看，圈子什么恶心的人都有，他要是知道我还在追你，不会敢来打你的主意。”
池柠没有说话。
“你还在生我气？”秦桉上前一步，强行拉近距离。
池柠只能转身对着镜子，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洗手。
秦桉偏头，思考片刻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揍他，是小孩心性，幼稚，无理取闹。但是，我……”
池柠洗完手抽了张纸，走了。
秦桉大步上前挡住她去路。
“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我也讨厌那些围着你的苍蝇。”他把喜欢说得认真，把讨厌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巴掌拍死那些烦人的苍蝇。
池柠终于看他。
“你也是苍蝇。”
她说着，手推他一下，继续往外走。
秦桉一个大男人因她这一推竟踉跄半步。
离开庆功宴时已经不早，池柠回酒店洗完澡收拾自己的东西，比赛录制完没两天就要开学了。
躺在沙发的夏子清敷着面膜，还在为比赛的事耿耿于怀：“我看他丫就是故意弃票。”
池柠忙碌着没答话。
夏子清看出她心情不好，刚想安慰，池柠便说：“他不投我是对的。”
江之生的综合实力在她之上，在专业青年舞者云集的舞台，她能走到这步多少有运气成分。要是因为秦桉的投票强行改变结果，有失公允不说，大众也不会放过这一点，比起看节目表演，大多人更喜欢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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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天雄听说池柠今天回来，提前叫助理把自己行程调了调，特意空出一天时间，一大早亲自下厨。
在他盼星星盼月亮中，池柠终于赶在午饭的点到了家。池天雄接过她的行李箱，心疼道：“我的宝儿哟，又瘦了。”
“昨天称了，和以前一样。”池柠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递他，“路过顺便买的。”
池天雄接过一看，是副崭新的蓝牙耳机，心头一暖，喃道：“长大了，会关心人了。”
父女俩吃饭时，屋内隐约传来猫叫声，池柠好奇地看了看楼上。
大概是闻到饭菜香气，白色小奶猫顺着楼梯跑了下来。
池天雄见池柠感兴趣，“这是前些天阿姨在花园发现的，看它被淋得脏兮兮怪可怜就养了下来，平常家里没什么人，多个小动物也热闹点。”
等近了，池柠才发现是只鸳鸯眼的小狮子猫。
池天雄朝它招手：“咪咪，过来！”
哪知小猫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往池柠脚边靠，凑近闻了她一会才用脑袋蹭了蹭，撒娇般“喵”了两声。
池柠被它可爱到了，弯腰抱起它放在自己腿上，轻挠它下巴。
池天雄见此，叹口气幽怨道：“他们说养猫就跟养女儿一样，记仇。”
池柠听出弦外之音，一时哭笑不得：“谁说的，你嗓门大，吓着它了吧。”
“爸爸这些年给你汇的钱，你也没动过。”
“奖学金和兼职够用了。”
“爸别的没有，就一身铜臭味，只想趁干得动的时候多给你置些家产，就算以后你跳不了舞或者婚姻出现变故，也不用为几两破银子瞻前顾后，你可以永远依靠爸爸。”
池柠的心像被挠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鼻尖有些发酸。
“谢谢你，爸爸。”
“唉，父女俩说什么谢不谢的。”池天雄有些无奈，女儿越大，他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被她需要，也没怎么参与过她的童年，池柠现在的脾气性子多少是被他所影响。
“爸爸最近也深刻反思了一下，感情的事我也不想再替你掺合，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可以自己拿捏分寸。不过，秦家那小子不是什么省油灯，你多注意着点，保护好自己，就算爸爸哪天真的破产了，大不了再白手起家就是。”他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希望再因为观念不合而导致女儿不想回家或者在外面受委屈。
池柠点头嗯声。
开学时，《舞》的新一期也播出了。
寝室里，池柠正被刚看完她表演哭成泪人的岑芝当人形抱枕。
今晚播出的是她因上次舆论受启发编出的那支《告别》，既献给母亲也同时跟过去和解，直面那些恶意中伤的流言蜚语。
她的舞台登上热搜，不过同时登上热搜的还有沈俊萧的黑料，且连着上了两条。
一个微博用户出来爆料称自己是他女朋友，还放出一段两人暧昧的录音及各种文字聊天记录。
另一个自称自己是他曾经的初中同学，说他未成年时就会吸烟泡妞，还附上一张偷拍角度的沈俊萧吸烟侧脸照。
这两条微博在众多没什么看点的话题中一骑绝尘，迅速爆炸。
宋宋本来是想看看池柠上没上热搜，结果没想到微博前列是这两条爆了的话题，不由道：“沈俊萧这几天怎么总被爆料，得罪什么人了吗。”
赵禾观察一阵说：“娱乐圈真真假假，不知道内幕先观望吧。”
宋宋叹气：“听说他签了对赌协议，身上代言和戏约那么多，这些瓜要是真的，kpi完不成不说，还得赔巨额违约金。”
赵禾耸肩：“就算不是真的，名声也受损了，以后搜他名字后缀都是这些。”
岑芝放开池柠看着微博气道：“都去吃瓜了，我们家仙女的舞都没人看了，不懂欣赏啊这些人！”
池柠也跟着看了，照片上那个十来岁的少年和沈俊萧过于相似，跟现在不同的是，照片上的脸尚且青涩，稚气未脱，抽烟的姿势不像是初学者，恋情瓜的录音和聊天记录更加荒唐，但声音又很像他。印象里，沈俊萧并不是这样的人。
没多久，一条警方抓获吸毒贩毒的社会新闻也上了热搜。
这条新闻跟其余类似新闻不同的是其中牵连甚广，赫赫有名的霍家小儿子霍周也在其列。
不等众人反应，夏家旗下企业官微宣布夏周两家订婚取消，紧接着夏子清的ins也更新了张海平面日出风景照，明里暗里地表达心情。
沈俊萧的粉丝们立刻来了精神，自己哥哥原来是给某些富家公子的丑闻挡枪！另一边黑粉对家等等讽刺谁拉谁挡枪还不一定呢！
网上腥风血雨，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池柠刚觉其中有问题就收到夏子清的一条微信消息：不得不佩服，混世魔王有点手段。
夏子清虽然扬眉吐气了，但她知道，这忙不是白帮的，反倒是对方在警告，针对池柠的警告。
那人在用行动对池柠说：你看，我能帮助你在乎的人，也能毁掉你不该在乎的人。
夏子清还发了好几条消息，池柠没心思仔细看了。
她从未曾对沈俊萧有别的意思，但曾经他们也算是默契的舞伴，还不错的朋友。
在沈俊萧告白那一刻，池柠是失望的，他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但无论这些黑料是真是假，都是自己连累了他。
池柠借口有事出门，上楼到宿舍天台，翻出那个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的人。
拨过去那边很快接了。
“终于想起我了啊。”
“你满意了？”
“姐姐说什么呀，我听不懂。”少年声音含笑，似乎心情愉悦。
“我说了我跟他什么也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但你总会为了他跟我生气、冷战，不是么。”
“那是因为你的行为本身就是错的，”池柠耐着性子，“我不想你变成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那头沉默片刻，淡声：“如果姐姐现在说点别的，我可能心情会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