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别人受伤大概能偷闲一段时间, 池柠却闲不下来，距《舞》的总决赛彩排仅剩二十天，赛制规定六名选手都得准备两支舞。
池柠网购了最近编舞需要看的书籍, 都堆在酒店床头, 最上面三本书页满是彩色便签。
她看书速度不快，边看边思考着什么, 随手拿个黑皮厚本子记录。
秦桉最近还观察到池柠有类似起床气的脾气, 打断她看书或者思路她就好一阵不理睬人，冷冷淡淡坐在那里, 活像件艺术品。
池柠靠在床头写完最后的编舞思路合上笔帽，侧目看向沙发上捣鼓半天水果的人，提醒：“你再这么削下去，就剩核了。”
秦桉不会削水果，一个好好的红富士被他削得起码少了一半，最甜的部分跟着果皮一同进了垃圾桶。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 不能指望他有多少生活技能。
他划下小块果肉，刀尖一插，咬进嘴里，笑说：“这可是我珍贵的第一次啊, 姐、姐。”
玩笑般的话被他说得没个正经，腔调暧昧。
池柠看着面前这只养尊处优的手，想着如果哪天他走投无路，兴许还能去当个手模挣个糊口钱什么的。
“你就没有别的事做吗？”她问。
自那天受伤后, 最近整整五天，秦桉像个阴魂不散的鬼，每次醒来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苹果被强行塞进手里，沉甸甸的, 池柠咬了口，很甜。
没等她咽下去，身边的床凹陷了一块，肢体没有任何接触，却能清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
“有啊，”秦桉坐下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小刀，“这不陪你么。”
“不用你陪。”
少年恍若未闻，举着擦拭得锃亮的小刀对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仰头观察好一番才说：“那你想要谁陪。”
这个角度令他下颌线越发明朗清晰，有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说不出的气质，明明该是朝气的。
“喂，你……”刀身反射的光晃了下池柠的眼睛。
秦桉闻声目光重新定格在她脸上。
池柠对上那双漆黑得有些吓人眼睛，到嘴的话生生转了个弯
，视线越过他看向别的东西，“推我去下面花园走走？”
秦桉随着她目光尽头瞥了眼那辆放置在台柜角落的轮椅。
这是他知道池柠要静养后让人送来的，本意是怕她一直待在房间闷着，结果搁置好几天也没用得上，池柠并不爱出门。
“啧，这么热，下去喂蚊子啊？”
“你不愿意就算了。”她也不是真想出去。
秦桉瞪着继续翻书的女人好一阵，对方宛如老僧入定，再没任何回应。
他们住的这层酒店房间配置标准都一样，外间带个小客厅，池柠听见他推门再合上后才抬眼。
唇不自觉抿了抿，是苹果残留下的甜。
秦桉在外间翻箱倒柜找东西，裤兜的手机震了，摸出来一看，傅明成。
“干嘛，有屁快放。”
傅明成将手机离耳朵远了点：“哟，今儿个是吃了炮仗呢嘛。”
“滚。”
“不是，我说你啊，整天窝在c市那小酒店干嘛，有用吗昂，距离产生美懂不懂，要不要哥们教你两招。”
“就你那傻逼把妹技巧还有脸教我？”
“得得得，您老人家自个儿摸石头过河去，记得决赛留几张票，到时候大伙捧场去。”
“捧场？”秦桉冷笑，“底下一群人挤着站几小时，你们顶得住？”
演播厅场地有限，一直没有座位席，之前来现场的大众评审都是站着的，有两场录了八九个小时，纯粹是个苦差事。
“为了欣赏艺术，怎么着也得坚持不是。”
秦桉“嘁”一声，不置可否。
傅明成顿了会儿才试探问：“对了，池柠那伤……好点了吗？”
得，这才是关键。
“我贴身24小时照顾，能不好？”
“行行行，你牛逼。”傅明成话锋一转，“不过，作为兄弟我得提醒你啊，你们家那“皇位”不好好看着点，别真被那姓季的抢了去，我看你爸这次让你进圈也是想历练历练你，毕竟……”
“嘟——嘟——嘟——”
傅明成听着忙音，无语。
就这恋爱脑，池柠能答应他才有鬼。
池柠毫无预兆打了个喷
嚏，门被人推开。
她看着对方递到跟前的绿色瓶子才反应过来，刚接过，人的手臂就朝她伸来，她下意识避开，警惕：“你干嘛？”
“抱你过去坐轮椅啊。”秦桉轻松将她抱进怀里，嗅着怀中馨香，有些心猿意马。
“你把它推过来不行？我又不是全身瘫痪。”池柠莫名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喷了多少，整个人都是花露水味。
秦桉不撒手，反倒哼声：“倒贴给你当牛做马还不乐意？”
“没人让你当牛做马。”
秦桉给她噎了一下，没好气道：“做你男人总成吧。”
他面上不正经，心里却没底，小心翼翼观察池柠的表情。
池柠依旧淡淡看着他，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成年人的世界，沉默代表拒绝。
c市8月份天热，今天室外最高三十七度，秦桉也不知道池柠干嘛挑日头最盛的时候出门，连防晒都不抹一下。
他一路推着轮椅朝树荫底下走，好在下午酒店花园人不多，没那么多烦人视线。
池柠头一回坐轮椅，秦桉推得慢慢悠悠，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这大下午，外面热得像蒸笼，秦桉额头冒出薄汗，还没来及擦就听见池柠这声哈欠，以为她无聊，跟她闲聊道：“这个场景我想过很多次。”
瞥了眼池柠的神情，似乎有在认真听。
“不过是你老了走不动路，我推你出门散心。”
池柠没反应。
“你不喜欢房子太大，我们就买个带花园的双层小复式，你不是喜欢种花吗，我们种一院子。”
还是没反应。
“你要想孩子我们就生，不想要也可以，我都尊重你。”
眉梢好像动了动。
“如果你不想结婚，我们就这样一辈子也可以……”
“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
头顶树丛蝉鸣聒噪，突兀的铃声打断秦桉最后的幻想。
池柠滑向接听时，看了眼秦桉古怪的脸色，有些想笑。
听筒里夏子清的声音元气满满：“柠柠子宝贝儿，我到鸟，你在房间吗。”
“没，花园。”
“酒店吗？”
“嗯。”
“心情很好哦？”
“还行吧。”
“是因为我来了么！”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哈哈爱你哟~诶……我好像看见你们了。”夏子清将墨镜往上一勾，仔细朝前面瞧。
不远处巨大树荫下，斑驳破碎的光透过树叶间隙撒在两人身上，构成一幅画卷。
两人肤色相近，都属冷白那一挂，在稍亮堂的地方简直在发光，到哪儿都打眼。
夏子清拖着登机小行李箱快步朝着两人过去。
“她怎么来了。”秦桉有些不乐意。
夏子清带着她那一身贵妇级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混杂的金钱味道，一上来就俯身给池柠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直起身子朝明显不大欢迎自己的秦桉道：“好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弟弟，小仙女就放心交给我了！”
秦桉嘁声：“捡便宜呢？谁是你弟。”
“哦哟，忒不给面儿了吧，秦小爷？”
池柠扭头，“外面热，你先上去吧。”
秦桉不爽归不爽，听了池柠的话还是手一插兜，走了。
等在不远处的小武赶紧给他递上矿泉水和毛巾，察言观色一番，选择沉默是金。
秦桉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回头看了眼树下两人，再转头时脸色倏然冷下来。
小武内心：危。
为了工资，忍。
等人走远，夏子清才低声：“诶，他没趁机占你便宜吧？”
池柠表情有些微妙，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哦——”夏子清拉长声音挤眉弄眼，“没事，咱也不吃亏哈。”
外面聊了几句夏子清嫌热得不行，回到池柠住的酒店房间，她将小行李箱随手一放，单手伸进衣服里捣鼓两下，顺着一字肩领口将抹胸拉出来，随手扔在一边，身子往沙发一瘫，翘着二郎腿享受般叹道：“舒服——”
池柠坐在轮椅上习以为常，富婆私下向来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大概是被空调吹舒服了，夏子清终于压不住近日憋了许久的吐槽：“唉，我跟你说啊，最近我去霍家吃饭见霍周他家那群人。哇，你是不知道，
他们自己家那关系乱成什么样儿了还有脸借话敲打我，那架势就差送我本《女德》？也不看看他们自己儿子什么货色，真以为老娘稀罕嫁进他们家啊！”
池柠问：“那你真要嫁给霍周？”
夏子清翻个白眼没好气：“我有得选吗我？什么自由婚配，都是狗屁。”
“唉，不说我那些破事了，你们呢？”
“什么？”
“你和秦桉啊，不都见过家长了吗？”
“那都是应付我爸的。”说起这个池柠有些疲惫。
自从上次带秦桉回家勉强骗过池天雄，最近他倒不急着给介绍对象了，就是隔三差五在微信转发一些营销号的文章单独分享给她。
从以前的“不婚带来的后果”“晚婚晚育的危害”“七旬老人家中身亡，尸体一个月后才被发现！”变成现在的“奉子成婚危害究竟多大”“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让多少人苦不堪言”“姐弟恋靠谱吗？六对夫妻的真实经历告诉你答案！”……
夏子清听到池柠说起这些，一不小心笑出鹅叫：“欸，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秦桉到底怎样？”
“他就像个……”池柠沉思片刻想起个精准的形容，“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