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耳畔的热气直往耳蜗里钻, 唇近得要磨蹭到她的耳廓。
少年的目光紧紧缠着她, 永远都能挡住她身前所有的光。
周围有很多工作人员，这时都好奇打量着他们, 心里默默猜测两人的关系。
“我不是来玩的, 秦桉。”池柠微微仰头，认真对他说着话。
秦桉当然知道，但心里对她总是晾着自己这点十分不满。
他要是不主动找她, 她从来不会理他。
刚刚要不是自己转头快，她都会装作没看见他走开。
秦桉睫毛颤了下, 哑声：“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在池柠眼中, 好像他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长不大, 捣乱，闯祸，避而远之。
他明明都在努力为她变好，改掉毛病, 压制脾气，但她好像就是看不见。
她从来没有把他列入自己的未来。
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罢了。
池柠见他突然眼眶微红，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十分莫名, 也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
她轻声劝道：“快开始了，我先去准备了。”
秦桉依然原地不动挡在她身前，像座静止的雕塑。
池柠实在不懂他到底想闹什么，一时也不再说话。
秦桉的脾气似乎比一些女孩子还要胡搅蛮缠, 他的确家世很不错，长得也赏心悦目，只是性格太让人头疼。
喜欢这一款的大概会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只会觉得他讨厌。
池柠甚至能够想象到，跟他在一起的状态。
他太粘人了，永远无休止地侵占她的时间空间，连她做什么，有哪些朋友，要去哪些地方，他都想知道甚至还会来捣乱。
刨根问底问不出来，他就自己去查，还会疑神疑鬼，脑补过度使性子。
池柠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或者是哄他。
两人见面没几句话又开始僵持。
导演组的人见此，窸窸窣窣在后面悄声商量。
离正式开录只剩五分钟时间了，可秦桉这尊大佛他们又不能得罪，一群人突然焦头烂额，最后干脆推了个人出来。
天选勇者犹豫着朝两人走过去，在旁小声
提醒道：“呃，两位，节目马上就要……”
“让你说话了吗。”秦桉依旧盯着池柠看，语气却很不好。
天选勇者缩了缩脖子，顿时怂了，摸摸鼻子退下去，朝着自己一群同事摇摇头。
这要是耽搁进度，那就是耽误全部人的时间。
池柠不由问他：“你到底想怎样啊？”
“你不知道吗？”秦桉绷着脸，喉咙发苦。
时间一点点流逝，再这样下去，真得耽误所有人工作。
池柠心里叹口气，去拉他的手，柔声：“你乖一点，好不好。”
语气跟哄小孩和宠物别无二致。
秦桉左手食指戴着黑银指环，此刻被她轻轻拉着，心里莫名更委屈了。
傅明成说，如果一个女人永远把一个男人当成孩子，就算产生了爱情，也不会长久。
秦桉很想问，自己在她面前已经够伏低做小了，还不够乖吗。
但面对池柠，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化作一声不满的轻哼。
池柠觉得他有些蹬鼻子上脸，淡声：“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这句话就像戳着他脊梁骨问，秦桉被她一下弄得溃不成军。
睫毛颤了几下，闭眼又睁开。
池柠这话落进秦桉耳里，意思就像是，如果他不听话，就彻底不要他了。
“我听。”少年垂眸闷声，反手捏住她的手。
她的手比他小，比他软，比他凉。
好像一用力就能被他彻底捏碎。
但他舍不得动她一下。
手被少年轻轻捏住，晃了晃，像是在讨好，让她别生气。
池柠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他。
换作其他任何人，她都可以明明白白的拒绝，如果再没眼色的纠缠，她甚至还能说出一些很伤人的话，以此来断了人念想。
因为她知道，那不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就算因此被恶意中伤，该承受的那个人也只是她自己。
但秦桉不像之前被她拒绝的所有人。
她想跟他彻底断了，不和他联系，但他总能无孔不入，甚至还会拿人威胁。
他不伤害她，但会伤害
别人。
池柠玩不起，也不想玩。
可一直纵容他，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池柠回到舞者大厅后台时，录制也快开始了。
黄樱见她去个洗手间这么长时间，还悄悄问她是不是哪点不舒服。
很多人见池柠脸色不太好，纷纷围上来关心问候。
池柠摇摇头说没事，让他们别担心。
刚还被众星捧月的红裙少女见人都往池柠那去了，也跟着迎上去，朝池柠笑道：“听说，池柠姐姐是唯一一个没有参加海选直接进来的，好厉害呀。”
池柠这些年没有曝光和比赛，认识她的人也不多，要么是同校的，要么就是知道她是桑兰静唯二的徒弟。
海选人多，知道这个的并不多，这下被人当众点出来，大家都知道了。
表面在夸她，实际却不那么回事。
池柠不认识她，听此也不回应。
黄樱却是知道这人的。
徐沫初，十八岁，因最近出演一部新上映电影女二小火了一把正式出道。
她生得一张青春明艳的脸，电影里，她心底善良，有颗成全别人的心，为了自己爱的人默默付出，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幸福。
她因角色和灵气的演技惹人心疼怜爱，圈了好一波粉丝。
恰好以前学过民族舞，现在来这个节目刷个脸，增加曝光好为以后的星途铺路。
徐沫初是无意在别人那知道的池柠，所有选手包括专业和名气并存的实力舞者都老老实实抽空参加海选走了标准流程，但池柠不是。
黄樱一听就知道她话里带话，刚要作声呛她一句，就被旁边的池柠拍了拍手背。
正好有工作人员提醒，离正式开始录制还有一分钟，让大家做好准备。
7月2日下午两点，《舞》正式开始录制。
60组选手，除去单人舞者，有双人组和多人舞团，一共九十九人。
评审是四名专业导师，加上一位特邀嘉宾。
每组舞者表演结束后，几位老师同时做出选择，三票及以上直接晋级，三票以下由两百位现场大众评审投票，获一百五十票以上复活晋级。
特邀嘉宾
每期手上仅有一票否决和一票晋级权，可以无视四名专业导师的投票，任意淘汰和保留一组舞者。
台前五个位置，坐中间的却不是在场里舞蹈界地位最高的桑兰静，而是位白t黑发的帅气少年，年纪最小，气场倒是大，坐在中间被几名舞蹈界德高望重的导师包围，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反倒理所当然一般。
几位导师和特邀嘉宾同时亮相，大多人都不认识秦桉，参赛选手们现在已经进入准备状态，不能再私下偷偷交流。
只有舞台下边围了一圈的大众评审小声互相问起这人是谁。
大家本来以为，节目为了收视，特邀嘉宾怎么着也会请个流量之类的，但没想到请的这个有些眼生。
有人说：“他爸好像是秦立成……”
众人恍然。
“原来是他啊，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
“今年艺考京影表演系专业第一那个，我还关注了来着。”
“这颜值，我又可了。”
“现在的弟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打。”
……
池柠排在第十六个上场。
前面十五组舞者有六组晋级，只有一组获得全四票。
离她上场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神情越发凝重，心跳得很快。
黄樱看出她状态不对，小声道：“别紧张，池柠姐，放松，深呼吸，就当平时在练功房一样。”
第十五组选手被淘汰，下来后一堆选手围上去安慰，接下来就到池柠了。
池柠踏上通往舞台的通道，她看见前方舞台下一群人伸出手迎接欢呼。
舞台灯光很亮很亮，池柠站在门后停了秒，深呼一口气，慢慢吐出来，一步一步走上舞台。
她听见周围的欢呼，还有几位老师不吝的夸赞声。
“真是非常漂亮啊。”
“条件太好了。”
池柠能感觉到秦桉坐在前面紧紧盯着她，她谁也没看，只朝前方鞠了个躬，然后躺在舞台中央。
舞台灯光暗了下来。
一段箜篌声清泠，柔和的光只照亮舞台，她的白裙像携着月光。
编钟空灵搭配埙的朴拙，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辽阔寂静。
云里前桥接蛮子空翻，腰身腿部的力量使身体整个腾空，速度很快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头身脚背指尖在空中定点完美得赏心悦目。
软度开到极致，刚柔并济，宛如云端仙人，不染纤尘。
云间转腰，倒踢紫金冠，整个人轻盈得要乘风而去。
接着她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下去，重新躺回地上，右手抬起想要抓住什么，随着最后的埙声停歇，周遭一片黑暗，仅一束光打在她纤细的指尖。
美得深刻，震撼。
安静，整个场馆陷入彻底安静。
两秒后掌声雷动。
四名导师同时摁下投票键，其中一个感性的女导师含泪激动道：“天生舞者。”
池柠这个舞蹈作品名为《仙·人》，桑兰静和她共同编导。
含泪的女导师率先问她最后两个动作的寓意。
那两个动作，她像要飞升而去的仙人，最后却被强行拽入凡尘。
池柠站在舞台中央微微喘气，灯光映着她眼眸和额上一点点晶莹的汗珠。
她声音平静：“外人眼里再完美无缺的人，都有自身的缺陷和阴暗面，但旁人总喜欢将把他们捧得很高很高，最后在他们暴露出自己不足时，反而因此被诋毁，说他们没有做到旁人想象中的高度。”
“可大家同样是人，成不了仙，也不是谁的神。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是盲目去追寻另一个人。崇拜的最好距离是努力靠近，不是占有和摧毁。”
这个寓意代表很多种不同的理解，爱情和欲望，粉丝和偶像，平凡和伟大……
整个演播厅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问话的女导师感动得说不出话，只是拿纸巾擦着眼泪频频点头。
男导师还算比较冷静，看着她的资料，“据说你从三岁就开始学舞蹈了。”
池柠点头。
男导师有些奇怪：“听说，这是你第一次正式踏上舞台？”
舞台下响起唏嘘声。
池柠再次点头。
男导师温和问：“可以跟我们说说原因吗？”
池柠顿了会，轻轻摇头。
她可以听别人讲很多话，倾述也好，吐槽也罢，
她都会认真听，更会守口如瓶。
但她不喜欢跟别人讲自己的故事，特别是一些并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她讨厌煽情。
男导师还想追问什么，突然正中间的位置也亮起了灯，秦桉第一次摁下桌上的投票键。
五票，第一个五票。
节目规则最高票数是四票。
男导师经过这一打岔，也没话说了，此时大家都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秦桉。
大众评审们在下面也摸不着头脑，这还可以投五票的吗？
导演组的人一下全愣了，给特邀嘉宾的投票权利是淘汰人和保人用的，不是最后一个来锦上添花的呀，这位祖宗。
你刚才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们讲流程和规则？？？霸占个vip观赏位就算了，还自己带节奏的？？？
坐在秦桉右边的桑兰静问他：“投票原因是？”
“我喜欢，”秦桉大大方方说，“她值得。”
少年满心满眼都是她。
她眼眶的微红刺痛他的眼睛，令他险些坐不住，很想不顾一切上台抱住她。
明明站在聚光灯下，却脆弱得像个陶瓷娃娃。
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