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瑟瑟是一个外国人，学习中文才几个月，卡片上的汉字不算多么漂亮，但是很工整，一笔一划很用心。
省城的签售会，参与承办的刚好就有姜大栋的子公司，姜大栋以为姜驰喜欢这个组合，那天签售会结束，特地临时安排了一个单独的见面会。
只可惜，姜驰是个伪粉。
真粉淮音知道后，当场惊到晕厥。
为了唤醒她，姜驰说，考上大学后，要陪她去看演唱会，淮音懵得半天没动静。
林梅梅赶回来后，看到淮音呆呆地靠在椅子上，以为她是因为再婚的事情而难过。
“小音，妈没想过再婚。”林梅梅说。
淮音从梦里醒来:“啊？妈，你咋回来了？”
妈妈再婚这件事，淮音没有太大的意见，她只是因为消息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罢了。
还有外婆总是那么不讲道理，让她觉得很是委屈。
妈妈孝顺外婆，可是外婆好像一直不喜欢她。
为什么呢？
就因为妈妈没生儿子吗？
但是外婆不是应该心疼自己的女儿吗？别人家的外婆都是很好的啊，自己的外婆怎么能因为女儿没生个外孙就这样呢？
林梅梅说，外婆只是遗憾自己当年没生个男孩罢了，所以心里有结。
“女孩就那么不好吗？”淮音问道。
“谁说女孩不好？我就喜欢女孩。”林梅梅说，“我们改变不了外婆，那外婆也不可能改变我们，所以，妈不想再找个人，这是心里话。”
晚上，淮音挨着林梅梅睡觉，摸到她那只粗糙的手，这是普通的劳动人民的手，大大小小的厚茧，细细密密的褶皱，和青春时期十八九岁的女孩的手天壤之别。
一眨眼的功夫，妈妈就老了好多。爸爸还在的时候，他们俩总会逗她“以后爸爸妈妈老了，音子怎么办呀”？
小淮音总是用稚嫩的语调非常自信地回：“不怎么办，爸爸妈妈不会老，不会。”
淮大建和林梅梅一起笑，小淮音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现在她长大了，她知道了，哪会有人不会老呢？
她以为父母可以陪她一辈子，可在那不久，她就经历了和父亲的死别。
很多分别是无声无息的，让你猝不及防。
意外才不会管你身处何境，年方几何，只会无情地带走你最亲近的人，看你茫然失措地在原地号啕大哭却无动于衷。
意外，总是用最“铁石心肠”的方式，不分场合和时间地逼迫你成长。
淮音想到这里，有点害怕了，她只有林梅梅了，林梅梅也只有她了。
淮音记忆中关于淮大建的印象越来越浅。
好像记得，淮大建把她放在脖子上，带她去逛街买玩具。
好像记得，肯德基刚在西城开业，淮大建带她去吃桶，吃不下的带回去给妈妈，他却一口没有尝。
好像记得，他们在小型游乐场里第一次坐上摩天轮，半个小时后才升到顶点，速度像乌龟，却非常满足。
……
她不仅害怕失去，也害怕遗忘。
但失去和遗忘，是永远避免不了的。
林梅梅说，等她考上大学，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淮音又想起外婆的话，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拖累了林梅梅。
“妈，如果那个叔叔对你很好的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梅梅就笑她傻，不停地摇头：“你为妈妈着想，妈妈很高兴，但是，那么难的阶段都过去了，好不容易等你长大了，我要一个人过舒服日子了，又来个人让我伺候，活不活啦？”
“万一，是叔叔伺候你呢。”淮音想，为什么不是男人伺候女人。
林梅梅又笑她傻：“像你爸那样的男人，我可没见过几个。”
啊，大概是爸爸太好了，把所有的男人都比下去了。
林梅梅继续笑，摸着她的头说：“不想那些了，咱们好好过。”
“指望男人，还不如指望我闺女呢。”
-
新学期开学，淮音的成绩明显进步。
教室后面挂着高考倒计时，每天撕下一页，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少。
淮音一边订正试卷，一边感叹气数已尽。
在她感叹的时候，姜驰歪过头来：“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我最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像是”淮音认真地想，“不好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姜大栋一直没有放弃劝姜驰出国，让姜奶奶出面继续劝过他好几次。
对于这件事，淮音思考过原因，难道姜驰是因为她才留下的？
但姜驰说她想多了，他说出国读书从来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姜驰说：“别想了，不会发生的。”
第一次四校联考的成绩出来了，淮音取得了质的进步，荣登进步最大的学生表扬栏。
可惜了，要是转学的时候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她就不会随便拍证件照了，在表扬栏上丑得过分醒目。
因为过分醒目，她赢得了最多的目光。
然而，那些目光中，没有姜驰。
他路过时，瞥了一眼直接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淮音想了想，他的意思很明确——当然是被她的证件照辣到眼睛了，眼不见为净！
她愤愤地坐到座位上：“姜驰，我丑吗？”
姜驰手上翻着一本书：“嗯。”
果然！
淮音气冲冲地出去上厕所。
姜驰隐约感觉淮音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刚反应过来，一眨眼，人却不见了。
女厕所里，淮音考试进步的喜悦没剩下多少。
学校为什么不给证件照丑陋的同学p个图？这样摆出去不会影响学校形象吗？
姜驰的诚实也让人郁闷，丑就丑嘛，哄哄她也不会。
“你说是不是？”她对着厕所的门，喃喃自语。
诶？
门上为什么有个黑通通像眼睛一样的东西？
淮音伸手去摸那个黑眼睛，好像有点松动。
门外传来齐云的声音：“淮音，你在里面嘟囔什么？”
淮音把门打开：“齐云，你看那个是什么？”
齐云满不在意：“哼，我才不看你的屎。”一定是在逗她玩。
淮音非拉着她看，齐云勉为其难地去看了一眼。
一看吓了一跳！
这是摄像头！
藏在厕所里的摄像头啊！
齐云一下就认出来了，她在新闻里见过，偷窥狂就爱弄这种东西来偷窥女生。
淮音大惊失色：“那怎么办？”
她们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检查，在最里面的隔间里又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摄像头。
摄像头藏得很隐秘，这一层楼都是高三学生，现在离高考越来越近，每天上厕所都是争分夺秒，没有人会仔细观察周围的东西，因此很难注意到。
岂有此理！竟然有这种事！
她们手拉着手，直冲主任办公室，把女厕所的摄像头告诉了杨主任。
杨主任立刻召集老师进去查看，感觉事情不妙，报了警。
但是情况不太乐观，学校里虽然有监控，但全都设置在教室，走廊或者外面的路边。
拐进厕所方向后就脱离了监控，没有办法确认嫌疑人是进了女厕所，还是男厕所。
很快，不光高三，高一高二也知道了这件事，学校紧急检查了所有的厕所，没有在其他地方出现这类摄像头。
这就意味着，这是针对高三那一层特地放进去的摄像头。
自从上学期在学校围墙处发现几个窟窿后，学校就非常注意校外人员的进出问题，施工和设施检查一般放在暑假期间，平时校外人员是无法入内的。
也就是说，作案者极可能就是某个学生，而且是高三的学生。
在高三的关键时期，对所有的同学一一询问排查，难免影响到大家的状态。
再说，即使学生配合排查，这事传到某些家长耳朵里，可能会成为“学校不信任孩子”，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明事理的家长到学校大闹一场，事情较为棘手。
淮音和齐云是首先发现摄像头的人，有些同学围过来问她们相关的细节。
这件事纯属于偶然，淮音也是一头雾水。
“你再仔细想想嘛。”有人说。
淮音觉得奇怪，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啊。
她就是去上了个厕所，当时正因为姜驰赞同她“丑”，心里难受着呢，裤子还没脱，看到了门缝黑色合页处有一个圆圆的东西，伸手去摸了摸。
这件事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淮音摇头：“我知道的就那些，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
齐云义愤填膺：“有什么好想的！这就是死变态想偷窥，绝对不能放过！”
很多人赞同她所说的，不约而同地点头：“对！不能放过！”
已经有部分女生家长找到学校要说法，教书育人的地方，竟然在高考前夕发生这样的事，希望学校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作案者，不管是谁，该开除就开除，不能包庇思想品德败坏者，这样的人以后到了社会上，也是一大隐患。
几个态度强硬的家长表示，学校若是不作为，得过且过，那就教育局见。
杨主任赶忙保证：“大家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包庇这样的学生，这件事情影响恶劣，一旦查实，必会严肃处理！”
听到这样的保证，家长才暂时离开学校。
杨主任连着几天一个头两个大，想知道真相，恐怕只能召集学生，一个个地排除嫌疑了。
男厕所内。
几个男生围在一起，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怎么样？学校绝对查不出是谁做的。”
“牛啊，枣哥，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有资源吗？借我们看看？”
黄枣儿得意着：“就你们有贼心没贼胆那样，我才不会白白分享给你们，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干成的！得亏我留了一手，换过两个，不然资源都被没收了。”
“你装那玩意儿会不会留下指纹，现在一查就知道了啊。”有个人担心说道。
黄枣儿“切”了声：“你当我傻？戴着手套能给他们留下证据？”他觉得这事即将过去，“杨志忠报警，找警察来查，查出什么了吗？这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查到指纹，早就有行动了。”
“枣哥，厉害！”
“还是枣哥想得周到！”
“枣哥你放心，咱们都是有福同享的兄弟，我们肯定不会出卖你，你看资源能不能”
黄枣儿拍拍胸脯：“好说好说！”他补充道，“不瞒你们说，这里面还有校花陆西惠的，保证惹眼”
那些人来了兴致：“哎呀，要是能多拍点就好了，可惜被人发现了。”
“就是，那个发现的女生叫什么来着，淮音？”
旁边的人发现黄枣儿脸色不对，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不管是谁发现的，只要不被查到就好。”
黄枣儿对此很有信心：“就咱们几个知道，我们不说，谁会知道？”
但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三分钟后，男厕所隔间里，传来了冲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