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淮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吃着饭,吃一口抽泣一次,姜驰的神经不由地紧绷起来,生怕她什么时候噎着了。
直到她吃到自己最爱的大鸡腿,眼泪才戛然而止,姜驰也跟着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淮音开始科普自己那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最后还是被打回原形的学渣成长之路。
从小学一年级到现在,放眼全省,她的倒数第一战绩应该可以维持一个不可撼动的纪录。
她说,她也不是故意想拿倒数第一,谁不盼着自个儿好,但凡她有一点儿机会,她一定进步一下,拿个倒数第二,让她妈看到点希望,乐呵乐呵。可她没招啊,她听得懂老师在讲什么,只是一坐到考场上,她的手就哆嗦,一哆嗦笔就不知道该放到哪儿去,小学时只是手抖,初中发展到脚也抖,整个人就像个震动的棒棒,现在是不仅浑身发抖,她还晕。
姜驰一听到“震动的棒棒”,轻咳一声,如鲠在喉,这比喻着实不雅,不成体统。
但他看到淮音的眼神里充满着天真与纯粹,确定她只是随口来了一句,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于是,他为自己刚刚生出的杂念而感到羞愧。
他继续耐心地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诉说,眉心下蹙。听到最后,他挺理解淮音的这种感受的,就像让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公开演讲一样,他也会抖。
淮音说完了,用她刚刚哭完的、水汪汪的、仿佛带了光圈特效的眼睛,无比真诚地看着姜驰,似是在等待他说点什么。
姜驰什么也没说,他沉默地回望她。
见此状,淮音就憋不住了,她想问他“你还会理我吗”,但最后问出口的是:“你还会和我做同桌吗?”
“为什么不?”姜驰反问她,猜出她的顾虑,又说,“我不是小学生。”
小学生才会盲从家长的命令,因为学习成绩去孤立其他孩子,他即将成年,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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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音没想到,齐云竟然真的转学来西城了。
“哼,来西城上学了不起呀,我也来了,哼哼哼!”齐云一边扭一边哼个没完,扭一次,哼一遍,还挺有节奏感,不知道的以为她在表演《双截棍》。
自从她弟弟齐宇出生后,她的口头禅就成了“哼”,已经到达走火入魔的地步,就连睡觉时说梦话,也是一个字——“哼”。
初一那年,淮音问过她为什么总是说“哼”,齐云想了想,告诉她因为“哼”这个语气词很有气势,而且能够缓解人心中隐藏的痛苦,比如小孩打针的时候,“哼哼”两声就不痛了,小狗难受的时候,“哼哼”两声又活蹦乱跳了,就连她爸她妈吵架后的夜晚,“哼哼”两声,第二天就没事了。
这会儿想想,淮音觉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混了进来。
齐云终于“哼”完走了,坐在座位上的姜驰,早被她吵得脑仁儿疼,按了按太阳穴,转过头来问淮音:“你俩认识?”
淮音眨巴眨巴眼睛:“对呢。”她转念一想,半开玩笑般顺口一提,“咋了?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姜驰听罢脑袋一磕,趴在桌子上睡觉,没再回应。
西城的鬼天气,变起脸来直让人想说“见鬼了”。
一大早乌云密布,雨水就是下不来,跟便秘涨红了脸就是不见物质输出似的。
中午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出了大太阳,晴了一下午,临到放学时,又猝不及防地翻了脸,瓢泼大雨浇灌而下,放眼望去,分不清雨中奔跑的是人是狗,还是人和狗互带着跑。
有先见之明的人早就备好了伞,虽然在这恐怖的雨水面前,有伞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总比淮音好些,她又丢三落四忘了拿林梅梅给她挂在门把上的伞了。
淮音挨墙站着,车棚离教学楼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她只能等雨小了再说。
“没带伞吧?”齐云背着书包,笑着从楼上下来,幸灾乐祸起来,“啧啧啧。”
淮音扫视着她,发现她也没带伞:“你也没带。”
还好意思说别人。
齐云收起笑意:“哼。”
两人无言以对地一起靠墙站着,齐云觉得无聊,就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淮音歪着头发呆,等了十分钟左右,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见雨已经快停了,她往车棚走去。
推着车走在校园里,雨水清洁之后,世界又焕然一新,只是可怜了路边的小花小草,洗了个澡,差点连小命都搭上,低着头为这劫后余生而庆幸。
路过某个偏僻过道,淮音偶然发现了一个校园秘密。
其实也不是什么罕见事,就是每一个经历过青春期的孩子,都有可能碰到的状况——老生常谈的早恋。
吸引淮音驻足观看的原因是,这是一段非常复杂的情感纠葛,之所以说复杂,是她只能凭借脑补来判断他们之间的精彩故事。
鸡窝头男生拉着麻花辫女生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麻花辫女生对着他的手背咬上一口:“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鸡窝头:“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麻花辫:“没意思就松手啊。”
鸡窝头:“你是不是对别人有意思了?”
麻花辫:“呵,你可真有意思!”
鸡窝头:“我这么有意思,你为什么不多看我一眼?”
麻花辫:“就是看多了,没意思了。”
鸡窝头:“你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
麻花辫:“够了,咱俩意思意思一下就得了,别要死要活的。”
鉴于他们的对话一直在“有没有意思”这个话题上疯狂进行拉锯战,淮音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校园早恋就像地下工作,需要点暗号来掩饰。
淮音驻足观察,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童年时被很多狗血剧荼毒过,比如两个女主出生时被调包,长大后为争夺同一个男人而各显神通,又如帅气多金的男主角不爱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偏要卷铺盖跟灰姑娘去浪迹天涯,再如女主角被亲爹抛弃,亲爹再婚有了新闺女,新闺女爱上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女主角和青年互相看对眼,三角恋剪不断,理还乱。
总之,都是些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她偏偏不爱他的故事,意难忘结束了,还能再续意难忘,只要地球未完,人类尚存,生活不止,主角们就能纠缠好几辈子。
淮音调用她记忆中所有的狗血套路,为刚刚的场景添油加醋着。
她陷入深思,猜啊猜,一不留神,脚踩到了一个空的易拉罐,“咔擦”一声,她的脚定住。
不好!
在这些狗血剧中,配角不小心撞见了主角的惊天秘密,如果没有及时逃走,还被主角看到了,那就只有一命呜呼了。
杀/人/灭/口,这就是好奇害死猫的下场。
淮音刚要收脚出逃,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一拍,淮音来不及细看来者是谁,紧张情绪已经到达最高点。
她恍惚间好像是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眼睛,但她的大脑里飘过的全是恐怖念想,不禁想起某部古装剧里的“死亡凝视”。
淮音下意识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自行车车头,支支吾吾:“呃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也没有听到,你别杀我。”
姜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