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最重要的永不会缺席2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沈随意再次醒来时,天光泛白,大雨停歇。
山林里的空气清新冰凉,鸟鸣阵阵,有晨出的兔子正蹲在她身前不远的泉水边,站立起身子打量她这个外来者。
小女孩缓慢地坐起身。
从山上滚下来,她的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右手骨折,双腿也被划伤。
庆幸地是没有致命伤,不幸地是,以她目前的状态,没办法自己找到出路回家。
不回家也好,要是妈妈找不到自己就会联系爸爸,爸爸担心她的话肯定会回家,这样一来,明天过生日时,爸爸就能陪在她身边啦。
想通这一点,女孩一扫沮丧,小脸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爬起身,挪到泉水边清洗身上的泥土。
野兔丝毫不怕人,见她过来,它慢吞吞往旁边蹦了两下,给她挪出位置。
目光追随着兔子,在它停下后,小女孩看到了它身后崩塌的碎石泥土下,露出了黑色木头的一角。
……
日上中天,林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沈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拍拍好不容易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巨大木盒子。
女孩看着盒子上围绕的一圈圈暗金色印记,辨认出其中部分的含义。
“这是……封印的咒纹么?”
她年纪虽小,已然被本家作为除妖师培养。
盒子上的咒印繁杂深奥,她只能读懂其中最简单的部分。
这并不能减弱她打开盒子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还是我们家的封印呢……老师刚刚教过的。”
女孩嘟囔完,回忆着课堂上老师的话,装模作样地摆出动作,指尖凝聚灵力,口里念念有词。
“吾之行,辅以灵,动以炁……以吾之名,解其隅,破其印……”
她念得断断续续,偶尔还要停下思考咒的下一句是什么。
即便如此,在她念完最后一个字时,紧闭的盒子发出一声轻响,盒盖从盒身脱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听到响动,女孩睁开眼,发出一声欢呼,跑到盒子边踮起脚往里看。
盒子里没有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也没有数不尽的公主裙和洋娃娃。
在看清盒内的东西后,女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
黑色的木板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容色绝艳,出尘不染。
他着一身玄色长衫,双手交叠放在胸口,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光里映出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翘,脸部轮廓刀削斧劈般分明。嘴唇是初春桃花的粉色,即使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盒子里,也没有使这抹粉稍有褪色。
黑的坚毅,白的清澈,粉的温柔,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不会柔弱无依,也不会盛气凌人。
鸟叫叽喳,山泉叮咚。
他没有被外面的动静惊醒,闭着眼睛宛如深林里沉睡的精灵。
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就长这个样子吧?可是被巫婆毒晕的不该是公主吗?为什么会变成王子呢?
女孩盯着睡美人呆呆看了许久,脑中天马行空地掠过各种千奇百怪的念头。
童话故事里,公主得到王子的吻就会醒来,那他呢?是不是得到她的吻就会睁开眼睛?
咦,她会是他的王子吗?不对,他是王子,那她只能是公主……
所以,要亲亲他吗?他的嘴唇看起来好软……
鬼使神差地,女孩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精灵的嘴唇。
未处理的伤口有血渗出,顺着她的指尖,落在他的嘴唇上。
“哎?”桃花色上点了朱砂,女孩惊慌失措地缩回手。
她在装饰用的小包里翻找了许久,猛地想起自己是临时决定离家出走,没有带手帕和纸巾。
她再次趴回到盒壁上,想擦拭精灵唇上的血痕。
盒子里,紧闭的眼睛不知何时睁开,正疑惑地看着她。
“咦?”女孩动作一顿。
四目相对。
半晌,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
如果沈随意年纪再稍微大一点,就会认出封印男人的东西不是盒子,而是棺椁。
如果她听课时更认真一点,就会知道印刻在棺椁上的咒印是沈家最高等级的封印咒术,轻易不能破除。
如果……
没有那么多如果,年幼的女孩误入庄园后的密林,在坍塌的悬崖下找到了被封印的傀儡,并阴差阳错地解开了封印。
等傀儡从棺椁里坐起身,她才陡然惊觉他的高大。
女孩往后退了几步,被碎石绊得踉踉跄跄。
她紧盯着他,直到他整个人站到地上,她才仰着脑袋,紧张地说道:“你、你好,我叫沈随意……”
他垂眸看她,歪了歪脑袋,轻声喃喃:“沈……随意?沈……”
制作他的人也姓沈,只是在他有记忆的不久以后,他把他关进了漆黑的盒子,无论他怎么祈求都无动于衷。
“怪物……该死的……这种怪物,埋在地下腐烂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直到听到男人厌恶的呢喃,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是不被欢迎的存在。
他放弃挣扎,被封印在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棺椁里,慢慢陷入沉睡。
再睁开眼睛时,不知今夕何年,眼前只有弱小脆弱的小女孩,还有落在她身上的明媚温暖的阳光。
和封印他的男人不一样,她那样小,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伤,看着他的眼神单纯无害,就像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压下胸口因为沈这个姓氏而翻涌起的戾气,蹲下身,让自己可以平视她的眼睛。
“你好,我是一。”
……
一是属于沈随意的第一个傀儡,这个傀儡并非出自她之手,但只属于他,也只听命于她。
这件事,在以傀儡术闻名联盟的沈家,只有跟她最为亲近的兄长沈随一和作为他们母亲的北堂玥知晓。
“哥哥,要不要跟我回家?”
傀儡撕了衣服下摆帮她包扎受伤的手臂和腿时,小女孩锲而不舍地提出邀请。
“我的家很大很大,有很多很多房间,你可以住在我隔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漂亮的花园。”
“家里除了我,还有妈妈、爸爸和大哥,但是大哥和爸爸经常不在家。”
“哥哥,你跟我回家,我把我的玩具分给你。”
“哥哥……”
小女孩带他回家的愿望如此强烈,清晰地映照到他的身上。
他听她碎碎念,不答。
他是被她的血唤醒、只属于她的傀儡,他没有拒绝她的权力,当然,他也没有想过拒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