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悲剧的开局
两天后的清晨，孔荀背着几件衣服站在村口。
兜里揣着一张百元法币，这是族长给他的卖地卖房的钱。
这一百元法币足够孔荀在嘉善县城，找到一个不错的客栈，并且生活一段时间。
1937年法币的购买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回头依依不舍地望了望身后的乡亲们，总感觉乡亲们的表情很丰富，不知道是不是舍不得他走。
特别是孔五表情很激动，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应该会上来和他近距离互相伤害吧。
只有族长走过来，依旧是先长叹一口气，然后重重的拍了拍孔荀的肩膀。
族长可能没有发现，最近他面对孔荀的时候，叹气的次数快比他一年的次数都多。
“孔荀啊，族叔的决定是对的，早晨孔四还在和我抱怨，昨晚他家母猪的耳朵没了一只……尾巴也只剩下半截了……”
孔荀望了望人群当中的孔四，居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多好的乡亲们，淳朴又善良，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
“小侄惭愧，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孔荀说完对着族长和村民们长做一揖，然后转身走出村口。
走出村子孔荀才想起，他还不知道嘉善县的路怎么走。
还好不久之后，孔荀遇到了一辆去嘉善县的牛车。
用小半根猪尾作为车资上了牛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嘉善县城。
嘉善县城孔荀前世没有去过，即使去过大概和现在也完全不同了。
在城门口孔荀下了牛车，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感受着和现代县城不一样的喧闹。
大街上的人并不多，所以在有人撞到孔荀的时候，孔荀很想骂他一句眼瞎了，六七米宽的街上就二十来人你也能撞上，腿上不长眼睛吗？
孔荀没有机会骂出来。
因为随后一声“抓小偷，快让开！”孔荀余光发现，自己好像挡在了声音主人的前进路线上。
都说同行是冤家，自己虽然不会涉险去抓小偷，但与人方便还是要的。
孔荀果断地侧了一下身子，并且对即将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大个子女人行注目礼，颇有一番您请的意思。
大个子女人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孔荀的好意，在经过孔荀时没有盯着前方，而是狠狠的瞪了孔荀一眼。
也许她表达善意的眼神本就如此吧。
孔荀有点想当然了，匆忙之中的侧身没有问题，关键是他的脚不知是忘记收，还是没来得及收。
所以刚刚还狠狠盯着他的女人，目光开始变得惊慌，个子也越来越矮。
最后啪嗒一下，脸着地！
孔荀现在很想离开这个非之地，他貌似闯祸了。
欠身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女人，女人也在看他，满脸的愤怒和血，孔荀看着都觉得疼。
“他朝那边去了，您继续？”
孔荀的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你有病啊？没看见我正抓小偷吗，为什么要绊我？”
女人已经站了起来，又变成了大个子，看着比孔荀还要高上一点点。
“那您快去追，别让他跑了，我在这等你……”
孔荀后退了一大步，好狗不挡道，不对，好人不挡道。
大个子女人诧异的瞪了孔荀一眼，说道：“不追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孔荀恍惚了一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手伸进放钱的兜里，一摸什么也没有，再一摸还是什么也没有。
“现在心情如何？”
旁边的女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似乎终于找到了平衡。
“快抓小偷啊！！！”
孔荀刚一转身，发现自己的衣领已经被女子抓住，用力拽了一下，发现拽不动，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钱丢了！”
“嗯。”
“嗯为何意？”
“嗯是我知道你钱丢了。”
“那你知道我很急吗？我要去抓小偷啊，你的手能放开吗？”
孔荀真的很急，那一百法币是他所有身家，没有钱，他今天晚上就得露宿街头。
孔荀一直在尝试挣脱女人的魔掌，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大条的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好摆弄。
“我知道你现在很急，毕竟不是方才绊我那会了，但是你去抓小偷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先解决了。”
“什么事比抓小偷还重要？”
“你看看这里，有什么想说的吗？”
女人一手拽着孔荀，一手指着自己的脸。
“鼻子是真的！”
女人的鼻子很挺，所以鼻子肯定是先着地了，脸上的血也都是鼻血，摔的这么重，鼻子还没歪，那鼻子一定是真的。
女人拽着孔荀的手紧了又紧，运了三次气，才压下了当街办了孔荀的念头。
见街上已经有人停下来看热闹，大条女人把孔荀往边上的裁缝铺一拽。
孔荀本想抵抗，但想想算了，男人和女人动什么手。
“您慢点，别把脸上血蹭布上，我没钱了，赔不起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裁缝铺老板见一脸血的女人，拽了个男人进来，本想上前询问，但一见女人样子，忙说了两句没关系，然后居然躲到后面去了。
“你想怎样？”
见识了裁缝铺老板卑躬屈膝的样子，孔荀决定态度上要更加恭敬了。
这个八婆人长得不知道怎么样，脸上都是血看不出来，身材倒是挺好，就是太凶了。
“医药费！”
女人没多废话。
“我钱被偷了啊……”
孔荀很憋屈，刚进嘉善县的第一天钱就被偷了，然后还招惹了一个八婆。
裁缝铺老板已经躲后面去了，这个时候如果这个八婆要办了自己，反抗还是不反抗？
算了反抗也没用，到时候要不要喊救命？
“那我不管，三百，少一分都别想走！”
大条女子单手撕了一块边角布料，揉了两下塞到鼻孔里，另一只手始终抓着孔荀的衣领。
“你敲诈我？鼻子出点血就要三百，你咋不去抢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孔荀没丢钱之前也只有一百，现在连一百都没有了，哪来的三百给她，索性来硬的，百二十斤交给你又不会掉块肉。
“报警？”
大条女人一脸戏谑，“好啊，现在就报，用不用我帮你？”
孔荀有些狐疑地看着女人，该不会蹭上碰瓷吧，还和警局有关系？
可看女人的样子又不像，大条女人是很八婆，但是长相和气质都不像碰瓷的。
“怎么又不报了？”
大条女人嘲讽着孔荀，回头对店里提高了嗓门，“店老板呢，他想报警，你出来帮他打电话报警！”
“好咧！”
店主快步走出，麻利的打完报警电话，又躲到后面去了。
看店主真的打了报警电话，孔荀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男人的第六感有时也是准的。
半小时后，当两个警察进入裁缝铺后，立马毕恭毕敬变身狗腿子，孔荀倍感不妙。
当两个警察，直接把他带到局长办公室时，孔荀的心已经在颤抖了。
最后当大条女人对局长喊了一声“爸，他欺负我”的时候，孔荀想死。
好怀念村子里的那颗歪脖树，好怀念村子里的人和猪。
局长明显很关心这个女儿，先是看了看女人伤的重不重，接着又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中间几次看孔荀的目光，都充满了恶意，孔荀是这样理解局长看他时的目光的。
“先关着吧，通知他家里来送钱，三百法币，什么时候送来什么时候再放！”
局长明着对他女儿偏袒，女儿说要三百就三百，钱不够就一直在号子里蹲着吧。
“长官我错了，我大腿没长眼，您刚刚也知道了，我的钱已经被该死的小偷偷走了，也没什么家人……”
警察局都是她家开的，该服软就得服软，不服不行，但号子是不能蹲的，蹲了可能就真出不来了。
“别说没用的，给你三天时间，凑够三百法币，少一分就蹲一天号子吧。”
大条女人在旁边轻拉了一下她父亲的衣袖，局长知道他女儿这是心软了。
站在嘉善县警察局门口的孔荀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短短一天时间，他从一个百元户成了负债户，而且还将面临着蹲号子的危机。
早知今日，悔不该在今日出村。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抓紧找人筹钱去，三天时间可是算上今日的！”
大条女人站在孔荀的身后，鼻子上的布条已经不见了，脸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面容姣好。
只是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令孔荀很不爽。
“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孔荀的底细在局子里已经被人查过了，连耍流氓，被军校开除的事都被翻了出来。
但直到现在，孔荀还不知道得罪的这个扫把星到底姓氏名谁。
“柳璇……”女人沉思一下，继续说道：
“你最好不要想着跑出县城，若是三天内拿出三百元我们的事便一笔勾销，若是不能，也不要怪我，世间少一个流氓总归是好的。”
“哼……”
死八婆，孔荀抬脚走下台阶，回头仔细打量柳璇一眼，等老子爬到你上面那天，弄不死你。
不好，好像踩空了，孔荀感觉眼前的景物正在快速旋转，紧接着啪嗒一声，标准的狗啃地。
“噗嗤！”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