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伤人心
秦玉山自顾自收拾着熬粥的锅，动作也不算熟稔，而且，这刚刚熬干的锅还没等晾凉了就被她拿到冷水下冲，看得范思川一阵担忧，还好，秦老板家的锅质量很好，并没发生什么事。
“也不用了。”
范思川不敢多问，但看起秦玉山这副样子来，不像是能狠心把孩子打掉了的人，倒像是饱受孕吐折磨——范思川也不算是什么工作都没做就来了的，至少他动用了各方资源，打听过了秦玉山近来的行程，也是为了防止自己扑一场空，结果就是：没有行程。一个好端端的人，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干嘛要推掉一些行程了呢？
所以范思川才断定，她也还没那么狠心。
那人家怀了你的孩子，范思川有千张嘴也撇不清自己的罪孽了，当然，范先生从来也没想过撇清关系，否则，他今日又是做什么来的？
范思川能明显感到秦玉山话里话外有些焦躁，为了保险起见，范思川没再多与人争执，而是悄悄退出厨房去了。
但她这房子的确忒乱。
不是范思川多事，他自己也是刚从片场跑出来就上了飞机，坐了几小时腰都僵了才到她家来，莫不说她犯困，现在的范思川其实也是昏昏欲睡的一个人，可为了讨好秦老板，他自觉总该做点什么，至少不能刚到人家里就问卧室在哪儿，他要睡觉。
范思川刚进客厅坐下，便被电视柜旁乱如狼藉的碟片堆给吸引去了目光，是人都会猜想，碟片这东西不是码起来就好了，还能有什么讲究？更何况，堆叠整齐放进柜里，总是比像她现在这般堆在地上好。
“秦玉山，你的碟一般都放在哪里呢？”
秦小姐正在头嗡嗡响地刷锅，扭头一看，却见那人已经碰上那不该碰的东西了……
“你干嘛！”秦玉山吓得丢了下锅，双手还湿着就跑了出来，当她看见他碰上自己的那堆碟时，心跳得飞快，但范思川显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照旧还是呆呆愣愣拿起了搁在上面的一盘碟。好奇心，是人都有，她却是反应大，他才越是下意识瞥了一眼那其中的内容：除了几盘一看封面就认识的剧，余下，便只看见些着重放大色相的不知名的日本视频封面。
把他的照片和些“知名日本动作戏”的封面放在一起，范思川心里也是有些五味杂陈的。
他顿时才明白秦玉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但转念一想——她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呢？而他的碟为什么会和这些东西放在一块呢？细思，范先生是有些不敢细思下去的，这事委实有些深奥、复杂。
秦玉山显然是看见他看见了的，一时恼羞成怒，眼神与口气都差到了极点，“你是不是有病，进了别人家里就乱翻别人的东西吗？”
且不说“有病”一言，就是一个“别人”、一个“别人家”，就够范思川愣半天的了。范思川垂下头没敢再看她，反正该不该他看的东西都已经被他看过了，他也没什么可避嫌的道理，范思川低着头，深吸了几口气，竭力平稳自己的情绪，并也真熟视无睹地替她将这些良莠不齐的碟片码整齐，照旧摞在了地上的原位——他连桌上都不敢放，呵，一句“别人家”，说得范思川哪里还敢再造次。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也不是个好哭的人，但不知为何，今日却偏是有些委屈得过得了头，他站起身的一瞬，亦没敢看她，只下意识合上了眼，但见合眸的一瞬，却是从眼尾滑了滴泪下来。
明明屋子里光线昏暗，他也又不曾是大哭特哭，那一滴眼泪若有似无，根本不打眼，可就是这不打眼的事，也被秦玉山看进眼里去了。
她看见他哭了，他一哭，就是哭进她心里去了，使得秦玉山也晃了下神，心中咯噔一下，不很舒服。但她还是在他眼尾红泛起之前，开了口。
“哭哭哭！”
秦玉山只怕自己心软，更怕自己因为心软而回心转意，于是便在自己松口之前便先放狠话、要翻脸了，“你们演员走到哪儿都出不了戏吗？”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怎么着，你还真要当青衣、演西施啊？”
“就是可惜了了，我不是导演也不是你的粉丝，你爱哭找他们哭去。”
秦玉山是把这些天憋着的难受全当火气撒在他身上了，她嘴上说不怨他，可脾气上来时，恐怕说不怨也还是要埋怨的，毕竟，搞大她肚子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他。
秦老板简直是将盛气凌人四字演活了，即便不着盛装、不染红唇，但气焰也是大得吓人。范思川愈是退让，才愈是秦玉山收不住脾气了，若不是他高她矮，秦玉山会不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谁也不知道。
“嚯，要是你那群粉丝见着你这副模样，还不知道会在背地里怎么标榜我呢，恐怕等明天，我要上了报纸，那可就做不成人了，倒要成了母老虎、周扒皮了！”
“你一来，不是做饭就是收拾屋子，你还蛮有当小白脸的自觉的嘛，难怪我父母不让我跟你……”
这一顿责备，更是让范思川晕头转向了，他且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到了她，更也想不明白，明知她不待见自己，自己又何故要来这一趟呢？
范思川深吸口气，再开口时，因压火气而使得嗓音也有些哑，“好，我明白该怎么做了。”他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人轻轻推开，径直往门口走去，提上自己的行李便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走，便算了结，他连多余的半句话也没有说。
秦玉山没敢回头去看他，只被他关门时“嘭”的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回回都是如此，当他就在面前时，她便跟疯了一样的尖酸刻薄，但当他一走，她便又开始陷入无尽的悔恨当中了，她也又不傻，怎可能不清楚自己方才的话，是有多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