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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翁婿初见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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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秦真没想到,果然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是当年的那个小棉袄了,如此,他看看她身边的这个“始作俑者”,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这不就是典型的小白脸么?他离婚,是不是因为他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出去勾引别的女人,才气得家里的太太要和他离婚,这些内情,他不说,谁会知道?反正老秦不知道,他不知道,就不能代表事情不存在——这事上头,老秦和小秦的逻辑,又是出奇一样。

    “那他家在台湾,离北京这么远,你为什么偏偏要找他呢!”

    “我不管,就他,怎么着吧。”秦玉山这回连道理也不摆了,直接硬扛。

    “你要这么说,我就该在留学的时候找个同学,给你领回来个听不懂汉语的老毛子,你才开心,是不是!”

    “爸!你怎么还老脑筋呢!”

    “我老脑筋?”老秦被小秦气得一时倒不上话来,连脸气得有些憋红,指着自己空张了张嘴,再看范思川时,心里更是火上浇油,气上加气——还是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啊。

    “呵。”老秦只冷笑一声,也不再高声语,“是阿,我老脑筋,是我老脑筋了,反正我们这些老脑筋,不会愿意给人当后娘,你以为后娘就那么好当?你问问你妈,给你当个亲娘,也被你气够呛,更别提还当什么后娘……”

    秦玉山听见老秦这话的风头越来越不对劲。

    她也真够有奇怪,自己呛范思川时,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到了她爹说他时,便还会在意他心里好不好受了,没等范思川反应过来,她便拉起他扭身要走,老秦见状当然不让,站起身便喝:“话还没说清楚,你们俩不能走!”

    范思川也钉在原地,没有走的打算,本他来,也是负荆请罪来了,要打要罚,都悉听尊便,总之,这事情,秦玉山以为是因她起,范思川也以为是因他起,两个人都没准备逃脱背责。

    可就是,这是她家,范思川到底插不上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秦玉山推搡出门去了,更给他使眼色,“你先出去吧,我和我爸单独聊聊……”

    没了范思川这“碍眼”的家伙,父女两个这回才能“真刀真枪”上阵来了。

    秦玉山刚关上门,再看父亲时,果然脸色又臭了三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哪点好了,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就说你不能干不能干,你非是要去搞什么投资、拍什么电视剧,那有什么好的,除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说说你,还能遇上什么好人?”

    “还是说你,本来就乐意挨骗!乐意被这……这这……”老秦气得抬手直指着门外,所指之人,自然就是范思川,他倒不是打了磕巴,只不过这接下去的话实在太过不堪,而老秦又是个文明人,文明人自然不愿把这些脏话说出口的,气得老秦一甩胳膊,“你啊!我看你趁早和他离了吧,别被他骗得人也老了、钱也没了,你到时候才知道醒悟了。”

    其实,老秦的话,正戳在她的心窝窝里。

    若不是她也担心这事,否则她早就在六年前就扑上去求爱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她那日昏了头,也全都是看他实在可怜——假如他没有故意给她逢场作戏,假如他没有从他们初见之日起,就精心谋划了每一场相遇的话,那么,那日的他,的确是可怜至极,恐怕是个有些喜欢他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想帮他一把——更何况还是她,是她这样一个惯以爱显摆自己强大的女人。

    英雄救美的事,就算对方是个陌生人,她也乐得一做,她就爱把自己当英雄,而不是那个俗世以为女人该去做的花瓶。

    秦玉山没办法反驳父亲,可她更也没办法悬崖勒马,他们的证件甚至才刚刚给海基会报去,在台,甚至还不是完全的合法夫妻,此时就离婚,那他的事,不就成了半截买卖?

    她这人,不做则已,既做了,便不会回头。

    “可是,爸爸我没办法离婚了。”秦玉山也不知自己脑壳里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瞎话来,口气跟着父亲一同柔和下来,但委屈不减反增,“我怀孕了。”

    “要是你想看你的外孙没有爹,或者想让我去把孩子打了,你就继续逼我吧。”

    许是流过一回产,才让她一提此事来,当即就能“入戏”,甚至连眼泪也准备好了,话音刚落,就从眼里夺眶而出,“这事你看着办吧,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打要罚都随便……”

    她明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给他变个外孙出来,可却还委屈得要命,甚至红着眼眶不敢看父亲,或许还是因为那个没谋面的孩子横在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台湾演员加离异,本来就让老秦足够头疼了,没想到,小秦又给他摆出这么一个龙门大阵来,老秦也是气得头晕血压高,抬手扶额,半宿缓不过劲儿来。

    “你啊,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秦玉山看着父亲被自己一通谎话骗得生气,心中却也有些难过不忍,可话赶话都说到了此处,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老秦缓了半宿,才勉强缓和过来,可面上还是泛着红晕,显然是因为被闺女气得血压突增,至于之前头昏的症状,自然也是一脉而生的。老秦也不再高吼,他也知道,高吼解决不了事,至少,解决不了“孩子”的事情。

    老秦长长叹了口气,才抬头意味深长地看闺女,“什么时候的事,你和我说实话,是结婚后还是结婚前。”

    秦玉山没计算父亲会问这个,一时吞吞吐吐起来,“这……我……”

    但老秦也是被气糊涂,竟然没觉出她的异常,反而是以为这种私房事,不好和爸爸说,只抬手止住了,“算了,你不想说,回头就和你妈讲吧,我也不懂你们女人怀孕这些事。”

    老秦现在被气得,一闭眼,眼前就是闺女大着肚子哭鼻子的模样——他也不想咒自家闺女,可他不知为何,总会这般作想:总会觉得,嫁给了门外那个小白脸,她一准没个好日子过……

    秦玉山心里也忐忑不安,既怕被父亲发现是谎话,又怕父亲非要她“堕胎”,到时可就麻烦,还得去寻医院的人作假。可正当秦玉山暗自盘算的时候,父亲却抬手放她走了,“你出去,回去吧。”

    秦玉山呆呆看着父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毫无内容的肚子——演得倒是很全套。

    “爸,那我……我那钱……”

    老秦背过了身,完全不想再看见女儿,叹道:“你先回去吧,我今天累了,你先问你妈借点钱垫着,其他事情等我明天再去处理……你们走吧,我看见心烦。”

    秦玉山也见自己老爹实在是头晕又困乏了,才悄悄退出屋来。

    范思川只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他不敢主动上前和丈母娘搭话,岳母也没有主动来和他示好交流,两个人便各干各的,没说半句话。范思川听见屋里悄悄,既没有吵闹,也没摔砸东西,只见秦玉山不多时就出来了,他颇有些好奇,当即围上。

    事情解决了,秦玉山却提不起精神来高兴,甚至,当下对上范思川那张面容,她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丝毫厌倦之情——她生长在一个很温暖的家庭,同他一样,骨子里是渴求有一个和自己原生家庭一样幸福的小家的,但她没想到,自己没求得一个自己的小家,却先将自己原有的大家给拆了。

    她当真没见过,对她那么失望的父亲。

    那是当了她二十多年老爹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怎是一个范思川能比拟的呢?即便范思川再怎样的举世无双,那总也不能代替她父亲,更不能让她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了父女情谊——何况,他们俩之间,好像,也并不是什么爱情,甚至连句爱也提不上,全都是赤裸裸的交易罢了。

    范思川看见她颓唐至此,便也知趣得没再多问。她走,他便跟着她,没问过一句“为什么”,更没问一句“要去哪里”,总之便跟着她走了。走时,他想和秦母打声招呼,可刚扭头,却见秦母和他摆手让他赶紧去追秦玉山,他便也没喊出声来,就直直转回身去追人了。

    一路上更也没半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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