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婚之夜
他们为什么会走成今天这样,秦玉山是心知肚明的。他知道他的冷淡都是为了履行她所言说的“约法三章”,保持着一个形式上的丈夫该守的底线,免得再像上次,逾越了禁区,触恼了她。
说来奇怪,他退,她心里却猫挠似的想要前进了。
那夜,她只在路上买了一只烤鸭、几碟小菜还有两份粥,莲子花生桂圆粥,店家说,是他们家的招牌,所以她就买了。但粥是她一个人去买的,所谓的店家也是她一个人说的,有没有这样的店家,反正范思川是不知道,他更也不想多去过问和揣测。
“新婚之夜”,合该喝酒,她只开了瓶红酒,与他碰杯,祝酒词也是她说的,因为范思川不愿也不敢主动去说,一切由她,这是范先生现在的处事准则。
回家之后的她,先前放下了许多戒备,更也露出了些许笑颜。她举杯了,可说的内容却是:“欢迎你来我家,咱们干一个?”
丝毫不提结婚的事。
范思川从她举杯开始,到她说完话,眼里亮过一丝光,后却又消失了,只化作了唇边浅淡的微笑,他也举杯,“感谢,头一次来秦老板家里做客,还得谢谢你的款待。”
说的话,实在戒备森森、冠冕堂皇。
范思川后来的发生的一切事,便顺遂许多了,莫说刚才一年有余而已,离婚后三年的日程,全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了,一方面他着急赚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好麻痹自己的神经,免得再想其他许多。
但范思川一人舒意,不代表所有人都过得舒服。新戏临开拍前,秦玉山却忽然发现自己在某行的银行账户突然被人冻结,行如此操作的人,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她亲亲的老爹。
秦玉山是她家的独女,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所以她是家里的独苗苗,即便爷奶那一代人会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到了爹妈这一层,是好是赖都只有她,所以老秦对她,一向还是以宠惯为主,既然宠惯,那时间一长,秦小姐也不免会忘乎所以……
她竟然忘了,她惯常使的账户,是她老爹开来给她打钱的,不过这事放在平常也没什么大问题,更还会因为捆绑的是她老爹的身份证,让秦小姐有了使唤爹去办事的权利,但今时今日,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或许结婚后的唯一变化,就是让待在大陆的范思川下意识会往北京跑,虽然此地也不算是他家,人家更连句嘘寒问暖的话也没有。
说吴姐是两人之间的牵线人、通讯员,一点没错。她资金出问题的事,也是吴小姐第一时间得知,后又第一时间告诉给他的,并还偷偷叮嘱他,她是因在银行内部有些熟人才能打听到事,此种事,还望他切莫要声张才好。
但范思川和秦玉山一样,显然是没把她说的话放进心里的,否则,他怎么会扭头就去给秦玉山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家。
在家,她怎么可能不在家,他打电话的时候,都已是夜里十点钟,他以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平时没有应酬的秦老板,在此时恐怕早会上床入眠了,又怎会不在家?
他刚挂了电话不多时,人便已到她家门前,算是杀了秦老板一个措手不及。秦玉山此时既不愿见他,却也不是不想见他,两相矛盾,只逼得她烦躁心儿跳。她在他面前,从两人认识开始,便没有过什么美化藻饰,到现在,她索性也放弃打扮了,什么女为悦己者容,若是悦己者早就习惯她蓬头垢面的模样,又还会有哪一个女人愿意多花心思装扮自己。
范思川在她家门前等了有三五分钟,才迟迟见到开门,门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丧着脸的披发女人,能看得出是个女人,恐怕还得通过她的长发和缎面吊带睡裙来看,否则,长发遮脸,她和个看不清脸的女鬼简直没有两样。
“你……没事吧?”
他来,倒也不是出于心疼,仅是觉得,她时常在他困难的时候帮他,他也总该有所表示,以礼还礼才对。
秦玉山此时还没想到是老爹停封了她的账户,毕竟被冻结的消息是银行临下班的时候通知她的,要想详谈,还得等明天上班才行。她今夜啊,先才腆着脸去和亲朋问了一圈,可她这人顶好面子,话到嘴边,借钱的话却总是出不了口。
她将他让进了屋里,踢拖着鞋进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又从冰箱提了瓶冰啤和饮料,三样皆摆在他面前,秦老板以为自己这就不算亏待他了。
“我没事,你有事吗?”
她说话时,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撩一下,即便他不在时候,她还会抱着他的写真相册偷偷去看,可正主坐在面前了,她却又故作无心搭理。
范思川现在也渐学会她那套单刀直入的招式,毕竟说直话谁不会,迂回婉转才是要学的东西。他只接来了玻璃杯,开水尚且烫手,他只挪到自己面前,便烫得松开了手,这水倒像她家主人,摸不得,总会烫手。
“我听说你资金出问题了?”
这话说得秦玉山面上一时过意不去,她没说不是,但也没肯定下来,只保持了沉默。
范思川知道她也不会答,只自顾自从手边的皮包里掏出存折和新办的储蓄卡,也不知是顺手,还是故意,秦玉山悄悄瞥一眼,便能发现,其中竟还有比存折大些的证件,她虽然不敢妄想是房产证,但也八九不离十。
“我的存款也不多,但片酬我可以不要。”
秦玉山看了眼他掏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又抬头看了眼他——不错,人还是那个人,眉啊眼啊都不曾改动丝毫,可就是他这一套组合拳打得秦老板昏了头脑——他是要干嘛?他这又是唱了一出什么戏,是感天动地,还是趁火打劫?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秦玉山再怎样不愿把他当做个好人,那她此时也没办法不承认,他好像的确不像贪图她家产的人。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冻上不易,消解更难。
秦玉山按在诸多证件上,只笑着给他推了回去,“谢谢,我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