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喋血道观,恰逢故人
贠城听迎红月答应了,心下高兴,本还想说一些安慰人的话,忽觉马车走得渐慢,疑心问车夫可是有事发生。
那车夫停了马车,掀开油布篷,满怀歉意地向二人赔不是,言道雨天路滑,两匹马又上了年纪有些疲累,加之其中一匹马方才赶路时不慎被灌木划破了前腿,因而才越走越慢。
车夫预感不能在人定前赶往小叶山,直言要将贠城付过的车费退还,迎红月见那马儿伤得不轻,也不肯再收,让车夫留着钱为马儿医治。
“您可知如今我们离小叶山还有多远,离京城城内有多远?这天色已晚,我和我我兄长总要有个歇息的地方,明日您再来接我们,这样可好?”
“车夫忧虑道,离小叶山还有不到二十里,里内城远些,有约四十里,客官您若是不嫌弃,可否……”
贠城问道:“难道方圆几里,就有没可以落脚的村落或是庙宇?”
“这……”车夫想了想,忽道:“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一间道观,叫——”
“哦,是叫玉虚观!这儿玉虚观从前只许皇家的人进出,如今宫中太后病了,这玉虚观的恩名也就停了,如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可以在其中落脚。”
这三个字迎红月和贠城再也熟悉不过了,迎红月像是早就预料到此事会发生一般,淡然道:“如此,那就请您带路吧。”
二人放下车帘,迎红月取下贠城腰间别着的银色面具,脱了自己的斗篷,露出里面淡红色的外衣。
“城儿,前些日子那应玉楼害得我们狗一样咬着尾巴转圈,如今是时候让他受受惊了,他在,我们就生擒他,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剁下来,他若是不在,我们也当是给他提了个醒,也让他少几分得意。”
马车再者二人又行驶了一段时间,雨声渐小,迎红月探出头,看见明月高悬,万里无云。
林半深处隐约露出月色下闪着金光得琉璃屋脊。褪色的红墙在浓稠夜色下显得颇为老旧,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许多跨大院,因夜深人静,隐隐可听得打坐诵经之声。
“洪业敕建,玉虚清观。”迎红月由贠城扶着下车,随口念出了近处石碑上的金石篆刻。
车夫扣门后,一个身材瘦削,头戴混元巾,腰系黄丝绦,拎着一条精致的拂尘,一副正经道士打扮模样的老人应声前来,向迎红月施礼道:“如今夜深,本观道徒皆已入睡,不知二位施主有何难处,可向贫道道来。”
迎红月上下打量了这老道士好久,毫不客气地对贠城嬉笑说:“都说如今天天下人不爱信道偏信佛,这道馆里头连个小道童也不见,竟是这样尊贵的老道长来应门,当真是这里没了人,真是可悲可叹。”
贠城听得懂迎红月话中之意,知道这老道人有些古怪,微微颔首,握紧了腰间的软剑。
那位车夫也疑心这姑娘方才还娇柔温婉,十分通情理,如今怎么如此泼蛮不知礼数,正欲开口,贠城微微一笑,欠身作拜,打圆场道:“见过老仙长,小民携舍妹赶路,不揣天象,忽逢大雨,车马劳顿,因而冒访仙观,乞避一宵,还望道长包涵,为我三人供一处容身之所。”
“自真武帝君诞圣,本道向来信奉救济世人,先被封为御观,侍奉皇宫王室,观中不便容纳百姓,如今既有平民拜求门前,岂有拒门之道——”
迎红月负手正欲上前,那老道人又开口道:“可是施主身上杀气太重,恐怕来访蔽观,不是乞求下榻之所。”
“这便是你们小气了”迎红月笑道,“本座来此,你应当视为荣幸,皇帝来了怎么接见,你们就怎么接见,如此就好。”
眼见她这种口气说话,那车夫吓得退了一步,心想自己真是蠢得没了脑袋,难不成自己是载了两个山贼,怎么这女人说话这般嚣张,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他后退两步,想要跑,却被贠城月光下闪射鳞光的面具吓了一跳,脚软摔倒在地。
“我来此找一个人,听说这里有一位青玄道长,十分的能干,颇有才情,本座与他也是故交,想要同他叙旧,可否请您找他出来?”
老道人沉默不语,迎红月正欲强行闯入,他忽然暴怒一声:“妖女,休伤吾主!”手中拂尘一抖,边做一个砍刀模样,直直劈向迎红月的面门,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直取迎红月的下腹。
车夫料想她受了偷袭,必死无疑,不敢再看,用手捂住了自己眼睛,感到一些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的手背上,祈祷这千万不要是血。
“你,要么跟上,要么现在走还来得及。”
贠城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车夫挪开手,看见自己满身的血点子,还有被一根树枝插在木门上随着夜风前后摇摆的老道人的尸体。
贠城不想教主动手,以免她损耗内力从地上踢起了一根树枝,插穿了那人的心脏。
眼见此情此景,车夫哪里赶跑,牵着自己的马儿,瑟瑟发抖地走过老道人的尸体,进了观中。
三人进入中庭,观中一片昏暗,隐约还有一些火油的气味,迎红月丝毫不惧,随手推开了天王殿门,腐臭的血腥味夹杂着火油味扑面而来,熏得车夫眼睛也睁不开。
“看起来,他们是想要毁尸灭迹了?有意思。”
“教主。”贠城叫住了迎红月,示意她远处似乎还有一人还有诵经打坐。
“我知道城儿,如今他跑不了。”
她跨过那些尸体,打了一根火折子,点亮了天王殿内的灯烛,看到墙上用鲜血写得几个大字:“虹日玄月教一同天下,教主迎红月永祚帝业。”
“噗,原来是做坏事正让我们遇到了,他这又是想栽赃于我?”迎红月又读了一遍,感叹自己的字写得比这好看得多。
贠城知道他的教主口上虽然不在乎,但是心中一定十分不满,用剑挑翻了桌上的朱砂,泼在墙上隐去了那些字。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哭叫道:“你,你们是那虹日玄月教的人?你,你就是那魔教教主迎红月?”
迎红月转身对他眨了眨眼,问道:“是我,如何?”
车夫紧张地咽下口水:“求您,别杀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贠城不满道:“杀了你做什么?我们是那随意杀人的人吗?”
“可是,可是陛下说,说虹日玄月教的人生性凶残,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掳掠,无恶不作!”
“我□□掳掠?我还能抢你回去压寨不成?”迎红月越是在高压之下玩心越盛,言道:“我只喜欢杀人取乐,你可不准乱跑,不然我就让你死前喊上一万声饶命!”
贠城懒得理他,担心他误事,用剑指了指他,冷冷道:“跟上,这是为了你好。”
那车夫吓得魂飞魄散,接过贠城丢来的火把,可怜巴巴跟在二人身后,一路上经过了遍地的道士尸体,踏过渗着鲜血的青石板,眼见地板上的鲜血半凝成血豆腐一般的块状,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越发紧跟着二人。
三人行至道观后部,只有一处房间亮着灯,映着一个清瘦的人影。
贠城上前问道:“教主,是他吗?”
迎红月阖目,感受着耳畔拂过的微风。
“哼,当然是他,真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这股子臭味。”
言闭,她手中的火折子碎成数片飞出,将屋内的几处灯烛尽数打灭,瞬间整个庭院只留下黯白的月光和车夫手中的火把照亮。
屋内的人似乎是叹了口气,缓缓走出门来,白色的道袍上沾着几处狰狞的血红。
“原来是月儿啊,当真是你。”应玉楼看着迎红月,像是看着自己丢失了很久的宝物,贪婪中却又夹杂着一些恶毒。
“当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