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徐福
秦十仁从水面露出头来，确认着自己的方位。经历了14个小时的不间断涉水，一座酷似博雅监狱的海上建筑，出现在不远处的岛屿之上。
他目测着自己与岛屿之间的距离，感觉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似乎只需要借助海浪的推势就可以轻松上岸。
于是他等了一会儿落在后面的白令海，准备一同向岸边游去。
两个人借助海浪的推势，顺利的来到岸边。他们趴在布满礁石的海岸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两个人从清晨出发，一直游到现在，早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不过这也让在现实世界里初次体验恶殍能力的白令海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两个人仰面朝天的盯着夜空，休息了片刻之后，秦十仁便提议道：“我们走吧。”
出发前喝下的霍乱药水，已经在他的身上引发了作用。秦十仁那干瘪的身躯支撑着硕大的头颅，一双凹陷在眼窝里的大眼睛正直勾勾的注视着白令海。
白令海看到秦十仁那副可怖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了秦十仁的后面。那默不作声的表情，就像是不敢违抗眼前这个恶鬼的命令似的。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从怪石嶙峋的岸边走上了防护堤，进入了眼前的密林之中。
可是还没走出多远，他们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条长长坡道。秦十仁站在坡道下方向上望去，发现只要沿着这条坡道往上走，似乎就能抵达那座外形酷似博雅监狱的建筑物的大门外。
两个人见此情景，相互对视了一眼。
秦十仁问:“准备好了吗？”
白令海点点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征程了。
于是，秦十仁伏下身子，沿着坡道小心翼翼的在前面爬行。白令海则猫着腰跟在后面，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两个人配合着一路向前，走到坡道的一半时，四周就不再那么黑暗。借助从山顶照下来的灯光，已经能看清周围的样貌。
他们看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处检查点。几个身穿蓝色制服的人正聚集在那里，似乎有说有笑的在闲聊着什么。
几个蓝色守卫看上去非常的放松，可能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居然有两个恶殍跑到这座孤岛上来，准备对他们发动袭击。
秦十仁向白令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在原地等一会儿。然后他像一头恶狼一样压低身体，准备向那伙人发动突然袭击。他将力量全部聚集在脚掌，摆出一副随时都要扑上去的架势。
可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从远处的建筑物里传来。那些闲聊的守卫闻听警报声后，全部都大惊失色的朝那座“博雅监狱”跑去。
秦十仁和白令海不解的看着对方，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那警报声响起的含义。两个人疑惑的对视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之后，便赶紧跟在那些人的身后，准备去一探究竟。
两个人一路尾随着那些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工夫就来到了“博雅监狱”建筑物的大门前。
这时，头顶传来嘈杂的响声，两个人抬头向上看去，透过二楼的玻璃窗，秦十仁和白令海看到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正在建筑物里的走廊上拼命的奔跑。
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有一大群身穿蓝色制服的人，手里牵着如猎狗一样的恶殍正在追赶。
秦十仁一眼就认出，那个男人正是沙华。
情急之下，秦十仁利用恶殍的身体，赶紧沿着墙壁爬上了二楼。二话不说就如同猛兽一般冲进了追赶沙华的人群之中。他挥舞着锋利的利爪，如同砍瓜切菜一样为沙华抵挡住了身后的追兵。
白令海见状，着急的在下面大喊道：“沙华！快下来！”
沙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透过打碎的玻璃窗向下看去。发现居然是白令海，心里瞬间燃起了希望。
沙华怀里抱着夏01翻出了窗户，来到狭窄的屋檐之上。这时，身后的秦十仁也从窗口来到沙华的身后。
秦十仁看到沙华犹豫不决，一直不敢向下跳。秦十仁便一把抓起沙华的衣领，纵身跃了下去。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地面上集合在一起，可还没等他们脚跟站稳，敌人就又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在劫难逃，正准备拼个你死我活。可就在这时，那个叫轰的女人却分开了围堵几人的人群，出现在了秦十仁的面前。只见她手里拿着对讲机，高高的将对讲机举过了自己的头顶。
正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时，对讲机里却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久不见，老朋友。那么多年过去了，能看到你还能如此的生龙活虎，我实在是为你感到高兴。”
白令海和沙华虽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在对谁讲话，但他们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在了秦十仁的身上。
秦十仁听到那个声音，瞬间瞪大了眼睛。就算再过一千年，他也能认出，那个声音就是徐福。
“我不想伤害你。”对讲机里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你最了解我。虽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我，但我一直觉得我们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见面。现在，你想做最后的了断也好，还是就此离开也罢，我都会遵从你的意愿。但是如果你想与我谈一谈的话，就请跟着轰来见我吧。我会等着你的，还有你的朋友们。”
说完，轰中断了通话。
秦十仁看了看身旁的白令海和沙华，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对轰说：“带我去见他。”
白令海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秦十仁去见徐福，于是便跟在了秦十仁的后面。而沙华似乎只关心抱在怀里的夏01，只要不把女孩从他的怀里夺走，感觉去哪里他都无所畏惧。
就这样，几个人跟着轰，穿过人群，进入了眼前像“博雅监狱”的建筑。
他们来到电梯前，待所有人都进入了电梯后，轰却示意那些身穿蓝色制服的人留在了外面，只有她一个人跟着秦十仁他们前往地下。
等到电梯门再度打开，所有人走出了电梯。在众人眼前，如同卵鞘般林立的孕育仓，无边无际的遍布了整个空间。以秦十仁为首的一行人看到，每个孕育仓内都有类似人形的生物在沉睡，看上去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形大小不一。
虽然如此，他们也知道，那些孕育仓里的生物都是恶殍。
他们一边观看着那些孕育仓里沉睡着的生物，一边跟在轰的后面，穿梭在孕育仓之间的小道之间。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跟着轰来到一处相对宽阔的区域。他们看到这个区域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更为宽大的孕育仓。
而在那个孕育仓的旁边，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正背对着众人，似乎正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孕育仓里的人。
虽然老人已经知道众人此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但他似乎仍不想回过头来。
秦十仁和白令海走到那个宽大的孕育仓近前，瞬间就认出沉睡在那个舱里的人正是秦十月。而正当二人惊讶之时，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也转过头来。
“十仁。”老人打招呼道。
秦十仁看到面前的老人有一双锈迹斑斑的眼睛，历经千年的沧桑似乎全都写在了那张脸上。老人的鼻腔里还插着输送氧气的管子，艰难的喘着粗气。一呼一吸之间，仿佛随时都会一命呜呼似的。
老人见秦十仁不说话，便向他挥了挥手。但那双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光泽，仿佛只剩下一层历经千年后的黑色油膜，勉强的附着在肉骨之上。
秦十仁久久的注视着面前的这个老人，没有开口说话。但他一眼便认出，眼前的这个老人正是他苦苦寻觅的徐福。
轰将秦十仁等人带到徐福的面前后，便离开了众人。她规规矩矩的走到徐福的近前，先是向徐福毕恭毕敬的鞠躬行礼，然后又转头看向孕育仓里沉睡着的秦十月。
轰单膝跪倒在秦十月的面前，仿佛是虔诚的信徒一般，开始久久的祈祷。
“那是你的妹妹，也是她的母亲。”徐福见到轰的举动似乎非常满意，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向秦十仁解释道。
秦十仁看到轰的举动，同样也感受到了那份真心，但他觉得轰之所以能够如此的虔诚，应该是源自徐福的亲自教导。
“我们都不像你那样幸运，我的朋友。”徐福继续说道，“看到我的样子就知道了。你差点就剥夺了我和秦十月活下去的机会。我们没有怪罪你，而你却咄咄逼人的总是想置我于死地，究竟是什么道理？”说完，徐福像开玩笑似的笑了笑。但包括秦十仁在内的所有人，根本就笑不出来。
“为什么你会是这幅样子？”秦十仁忍不住的开口问道，然后便朝着秦十月的方向走去，他眼含泪光的一边抚摸着装裹着秦十月的孕育仓，一边等待着徐福的回答。
“说来话长，”徐福答道，“不过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当年的那颗金属核心，我和秦十月只分到了三分之一，而你却获得了一大半的能力。因此，我们两个只是勉强的活到现在，无法一直永生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会死？”秦十仁难以置信的问道。
“是的。”徐福回答道，“不用你动手，我也会死。”
秦十仁听到后，扭曲了脸。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因为他的仇还没有报。
“不！”秦十仁怒吼道，“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你犯下了滔天大罪，只是想用这样的借口来逃避罪责，所以你才会这样说！”
“呵呵……”徐福听到后冷笑一声，苍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气息不足，但他仍反问道，“我犯了什么罪？”
“……”秦十仁沉默的看着他。
“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带领奉仙号上的人民前往平原广泽，寻找更好的生活。而且是我救了秦十月，我究竟错在了哪里？”
“……”沉默。
“到是你，十仁，错的是你。千百年来，你被所谓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不，或者说你只是太无聊，将仇恨变成了目标。永生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是失去自由的禁锢。所以你疯了。”
“你胡说八道。”秦十仁愤怒的反驳道，“如果当初不是你，我们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不！那是上天的旨意，我只是遵从上天的安排，我没有加害于任何人。”
“你没有？”秦十仁感到不可思议的问道，白令海和沙华听到徐福的话后，同样也感到诧异。
“看看你的周围！”秦十仁说，“如果你没有加害于任何人，那这些一望无际的孕育仓、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我与你的不同之处，”徐福淡淡的回答道，“你只能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而对那些背后的意义却视而不见。这些恶殍之所以会在这里，都是为了回到最初的地方，就像当初前往平原广泽一样，我要带他们回家！”
“回家？你这个疯子，你是要摧毁世界吗？”
“哈哈！世界？”徐福笑道，“这个世界算什么？相比之下，我更感兴趣的是谁创造了这个世界！”
说着，徐福将苍老的手掌伸到众人的面前，问道：“人类为什么会有五根手指？看似习以为常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意图？我之前所听到的答案，都是对表象的解读，而那最真实的本质到底是什么？难道你们就不好奇？”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秦十仁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徐福反问道，然后他微微抬起头，看向穹顶。过了好一阵儿，他才开口轻轻地说，“我要带领恶殍们前往火星，带领他们去寻找金属核心的真相。因为这是天意，是那场大火之后留给我的天意，没有人能够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