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命，不能给他们俩互换命运。”天心出来阻止。
“二人自愿互换道途、修为、以及未来的命运，谁都不能干预。你也不行！”命强硬起来。
“但是命你可以。”天心说出缘由：“修鬼道的那小子体内有道种，命运线不能轻易改变。”
命听到道种竟然存在于一个弱小的小家伙身体内，吃惊地整片纹路都微微颤动起来。
“你跟辉主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一个朝不保夕的小子带着道种？！万一小子半路死亡，道种还没成长起来就跟着消失了，辉主和你就错过了提升本源力量的大好机会啊！”
命在天心的脑海中越说越激动，索性收起漫天的青黑纹路，幻化出全身冒紫光的人形身体，暂停住时空，拉住天心的猫爪，说个痛快。毕竟道种是由供辉世界生灵修炼的道途发展成熟后凝结出来的，蕴含着辉世界的一丝世界本源之力和道途的精华。
对于现阶段的天辉和天心来说，再强大的外物对他们力量的提升都是有限的。外忧内患的情况下，若能尽快修补好起源世界、收获成熟的道种，就能提升极大地提升本源力量，让全部的力量呈指数倍的增长。
到那时，内忧解决，外患也就不值一提。
“你到底知不知道现今的情况有多严重啊！天心！”命还在喋喋不休。
“你真的很烦！端起你的唬人架子来，麻溜地给我把他俩的事情解决了。”几百万年不见，命越来越能唠了。天心想，是不是命一个人守护生灵的命运轨迹太孤独了，才变这样，想当初明明是个小正太来着。看来得给他找个伴儿，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运。齐全了。
接收到天心的命令，命嘴上还在嘟囔着‘管不了管不了管不了’，手上却老实的照做。命重新将黑色和青色的纹路缠上郁元和成潇，将暂停的时空恢复运转。
人形的命站到两人中间，双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两人身上黑色和青色的纹路变成流光在命的紫色光芒内交互，郁元身上出现青色的纹路，同时成潇身上出现黑色的纹路。
“道途已经互换完成。”命轻轻出声。
黑青两色的纹路继续交互，青色纹路化作流光从成潇身上出发在命的紫光内完成交互之后全部转移到郁元身上，但是轮到成潇时，从郁元那边传过来的黑色纹路明显少了一部分。
命知道减少的那部分修为是被道种自主吸收去了。但是肯定不能说出真相。
“仙力已完全传输，阴气接受者由于自身条件的限制，只能接受最高中品鬼王的量，最高量已经传输完毕。”命这样说。
最后互换未来命运的部分，命直接收敛起缠绕在两人身上的两色纹路，直接告知：“由于你两人命运有特异之处，各自有应当承担的天命，必须由己身亲自完成。如若未完成或者被他人取代，各自都将受到天道的惩罚，那比命运的惩罚严重的多。故而不能为你二人互换命运。”
所有纹路离开身体，郁元和成潇恢复了行动，二人一齐对着命行礼。
抬起头时，二人都在自己脑海中看见了一双紫色的瞳孔。
“我在你二人脑海中留下了命运的注视，但凡有人窥探你们的命运，都将受到我的注视。”命边说着边收起威势，散去人形，朝着天心点头致意后，退回天穹之后。
郁元和成潇知道，这是命对他们的保护。于是，两人对着命离去的方向又施了一礼。
天之上恢复原样，人间界生灵还沉浸在余威中心有怯怯，但是察觉到没有威胁后，很快都从房屋中走出来，恢复正常生活。鬼界的鬼皇率先站立起来，确定恐怖的气息已经散去，一声令下让众鬼族都站起身来，鬼界五洲二十城的鬼族们在鬼皇一声令下全部起身，场面实在壮观。各地鬼族清点人数和损失，发现无伤后，心情轻松之余，也不禁疑惑恐怖气息出现的原因。
只有戾气覆盖的地方，那血肉到处都是的景象，和仙界从半空消失的郁氏主族浮空岛、新形成的深渊，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实。
深渊里还残留着的一丝恐怖气息，和地面以下蕴藏的仙气交缠着形成罡风。罡风吹得陷入深渊中的众修者们摇摇晃晃。勉强适应后，众修者们逐渐御器离开深渊。离地面越近，罡风越强，众修者们只能舍弃御器，凭着手脚爬上地面。
地面上深渊边缘聚满了前来围观的其他修者。其他修者见平时高高在上、耀武扬威的上等仙们在他们面前像虫子一样从坑里攀爬到地面，大多心中暗爽。平常时候，想要见上等仙们出糗可是太难得了。
互相扶着爬上地面的成氏夫妇在匆匆赶来的大儿子成川的搀扶下，焦急得寻找成潇的下落。
在人群中没看到儿子的身影，洛夫人抬头一望，只看见儿子浑身冒着阴气飘在半空中，旁边的郁元周身缠着仙光，又变成一副修者模样，一点也没有鬼修的样子了。
“潇儿！”洛夫人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喊一声，捂着心口心疼的哭了起来。
成宗主和成川也抬头往上看，看见两人截然不同的样子，联想到突然降临的天地异象，瞬间明白定是这两个小子违背天地规则互换了道途和修为引来惩罚。
当长辈的一片慈心，此时已无心责怪孩子们，只剩下浓浓的担忧和心痛。他们这些旁观者承受着气息都几乎有濒死的体验，更何况是两个直面天罚的小孩子呢！
“看天上！是成氏仙宗的二公子成潇！”新赶来的修者们跟着洛夫人这一呼喊，抬头往上看。
“是他！他怎么浑身冒黑气？”
“那是阴气啊！”
“成氏仙宗二公子怎么修炼阴气？！”
“小心！大家散开！鬼修会吸食咱们修者的！”
“啊！大家快散开点！”
也有人来质问成氏仙宗的宗主夫妇，让他们把二儿子带下来问罪问责。
成氏夫妇以及成川与他们辩驳得面红耳赤，毕竟没有舌战群儒的功力，很快淹没在人们的口水里，再也没有反击之力。
成川看着爹娘撑着一身伤，心力交瘁的模样，气急了，毫不客气地大声呼喊半空中的弟弟下来。见弟弟不应，飞身到半空，想拉弟弟跟他一起到地面为爹娘解围。
成川飞到弟弟面前，才发现弟弟并非故意不应呼喊，而是闭眼吐纳，显然处于进益境界的过程中。一旁的郁元显然也是同样的状态。
成川看看地面上被包围的爹娘，顾不上了，拉着弟弟的手腕就把他拽到地面上。
守护着郁元、顺带守护成潇的天心察觉到成川的到来，想着人家是亲兄弟，就放松了戒心。疏忽之下，竟真的让成川拽走了成潇。
这可不行！天心清楚，这两人正处于明见本心的状态中，这是两个小家伙直接接触命运之后自行进入的状态。
明见本心是心思通透纯净的生灵通过回顾过往人生经历审视本心的过程，最终对自己作出保持本心、无愧本心和明见本心三种之一的评价。三种评价分别对应提升一级小境界、提升内府容量和提升灵魂纯度。只要通过明见本心状态内幻境的考验，便能获得对应的资源。
三百万年前被那个变态乱搞一通之后，辉世界的生灵们很少能触摸到明见本心状态，这两个小家伙能碰到简直是好运到爆了。
成潇小子有此机缘，证明确实是个好小子。天心不忍看他因为外事纠纷与难得的机缘失之交臂，给郁元编织了一个保护罩，便追着成潇到地面。
地面上凑过来看热闹的修者们见成川把浑身冒黑气的成潇拉下来，纷纷避着成氏一家人向后退，生生空出一个大圆圈空地，就怕自己不小心沾上一点阴气。
成川叫喊着闭着眼睛的成潇，一直得不到成潇回应，成川抓住成潇的手臂摇晃起来。
“弟弟，醒过来。你怎么沾上了阴气，爹娘需要你一个解释！大家需要你一个解释！！醒过来！”
成潇的脑海中已经回顾结束，来到自我评价的环节，心怀万千感慨的他，正准备按上写着无愧本心的光板，脑海剧烈摇晃起来，几个光板也闪动起来，似乎就要消失。
成潇的面容痛苦地皱起来，身体上也同步反应出来。
洛夫人看到儿子脸上痛苦的神色，连连制止成川的动作：“他是你弟弟！他现在都不知道正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你怎么还能这样对他呢！快松开你弟弟！”
成川为自己辩驳：“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成氏仙宗，我宗门内出了一个鬼修，难道不应该让他给大家一个交待？！”
“潇儿应该正处在某种进益突破的状态，不可打扰，要解释也等待他醒过来吧！”成宗主也发话了。
“等他变成一个更强大的鬼修吗？！”成川顶起嘴来：“爹！娘！糊涂啊！”
“大公子说的对！”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声音一直没断。
“大公子是真的为咱们考虑啊！要是任由那鬼修自然地从玄妙境界中清醒过来，到时候变得更强大，以宗主大人和宗主夫人这重伤状态，能拦得住丧心病狂的鬼修吗？”
“就是！还是赶紧弄醒！”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弄醒什么呀！趁着他反应不过来，这时候给他一剑，直接杀掉他，永绝后患才对！”人群中又出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说出的是那狠绝的话语。
吵闹的人群听到这冷酷的话语，沉默了一瞬。而后，赞同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变成了统一的呼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情绪激昂的人群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着成氏一家人逼近，脚步声、呼唤声淹没其他声音。成氏夫妇二人拿出武器来挡在身前，用后背夹挡住成潇。
成川看着拔剑的爹娘失望地摇头，一咬牙加入了威逼的队伍。队伍的气焰更加嚣张。
成氏夫妇二人不敢置信地望着儿子，从未设想过最亲近的人会在此刻背离。
成宗主看着儿子拔剑相向的样子，目光闪动，神色沉痛，仰面流泪，高呼：“报应啊！报应不爽！”
被打断了状态的成潇没有选择醒来，而是在脑海中听着外界的声音。听到此处，他正要选择醒来，天心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现在你出去，可能再也没机会进入明见本心的状态了。错失大机缘，你可要想清楚了！”天心注入灵力稳固住成潇的状态，指着近在眼前的三种即将得到的收获。
成潇看着看着笑了，笑了一会儿眼眶也红了。他低下头不想被看见眼泪，滴落的眼泪却怎么也挡不住，直直下坠。
天心便也知晓他已经有了决定，只轻叹一声，留下一句“喊我一声，我就出现”便从成潇的脑海中离开。
成潇不再看一眼，闭上眼睛心神回归身体。
“爹。娘亲。让我来吧。”成潇抚上两位至亲的肩膀。
成氏夫妇二人看见二子醒来，心里也感觉好受多了，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告诉儿子自己无碍。
成潇向前走两步，阴气瞬间爆发，除爹娘以外的人全部被气浪推出老远。待众人还没站定，又一股阴气爆发，阴气中似乎藏着根根细剑，众人忙着闪躲，又因着人群密集，竟发生踩踏事件，倒了一片。
隐在半空观察的天心，看着成潇的初战绩，摸摸胡须。没想到成潇小子还挺适合鬼道，功法用得这么顺溜。
成潇还准备再接再厉，走出一条离开的路来，突然听到娘亲的痛呼。
成潇回头，竟然是两个胆大的修者劫持了爹和娘亲！爹的脖颈上已经有了血迹，咬着牙不出声，娘亲的脖颈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晃眼，可是让娘亲痛呼出声的不是脖颈上的血痕，那劫持的人竟然将簪子扎在娘亲的胸膛上！这才让她忍不住痛呼出来。
找死！！！！！
成潇心绪大恸，阴气受情绪一激，全部从内府逸散出去，分成数千股，重点轰击劫持爹和娘亲的两人。那两人沾上一点阴气，立马变成了人干，被接踵而至的阴气群一冲，成了齑粉，风一吹散的无影踪。
两人一死，阴气群在修者中穿来穿去，沾染到的修者全部成了人干。修者们害怕，聚在一起，共同凝成防御法阵躲避。
成潇杀红了眼，聚起四散的阴气轰击防御法阵。法阵摇摇晃晃，几近碎裂。成一击不成，聚起更大的一股阴气，就要继续轰击。
成川一眯眼，执剑挡在防御法阵前，一副决意赴死的神色。
成潇见亲哥出来阻挡，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朝着他哥大喊：“哥！念着你我兄弟，现在闪开，我不动你！”
成川仍然挡在阵法之前，一动不动。
成潇也狠下心，抬手就要打出大股阴气。
“不要！”成氏夫妇不忍见兄弟相残，大声喝止。
成潇停顿片刻，阴气没有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却刺进了他的心脏。
“哥呵。”成潇看着执剑人，凄凉地叫了一声。
“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修鬼道的弟弟！”成川别过眼，冷冷回了一句，狠心拔出剑来。成潇随着抽剑的动作，又吐出一大口血。
“潇儿！”成氏夫妇连忙扑上来抱住成潇，泣不成声。
“杀了他！杀了鬼修！”躲到一旁的修者们见成潇跪倒，觉得自己又行了，连忙围上来，叫喊着，使着剑在成潇眼前晃来晃去戳空气，谁都不敢真的再去补上一剑。
“谁敢！”洛夫人捂着儿子流血不止的心口，对着围过来的家伙们怒吼，眼眶通红，神色近乎癫狂，小部分人被这位哀怒的母亲触动，收起剑来，退到一边，不忍再行逼迫。可大部分人还在兴奋地叫唤。
几位太初仙眼见着好像大局已定了，又站出来逼逼赖赖：“成宗主，洛夫人，你二位教子无方，培养出一个鬼修来，真是给仙界蒙羞，给你们成氏和洛氏两大仙宗蒙羞啊！限你现在就手刃了那鬼修，一正家风，如此我们便不追究你们宗门的罪责！否则，莫怪我们回禀第一仙宗，让你们两大仙宗就此在仙界除名！”
“你！无耻！”洛夫人本就重伤，又因儿子中剑心神不属，一听这话立刻吐出鲜血来，血点子溅到为首的几人脸上。成宗主也在护在儿子身前，不顾宗主风范破口大骂。
几人怒了，伸手就要拉扯夫妇二人，被成川制止。
“几位前辈，宗门内务，就让我这个兄长来亲自动手。”成川持着还滴着温血的剑，说出来的话却听着叫人心里发凉。
天心在半空看的迷糊，两兄弟之前关系不是挺好的？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
“川儿！这是你弟弟啊！”洛夫人心神皆伤，看见成川提剑靠近，扑在成潇身上挡住，怒斥：“连弟弟你也下得去手！干脆连娘亲一起杀了吧！”
成川嗤笑一声，看着成宗主的眼睛：“爹！娘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您呢？您要眼看着成氏仙宗和洛氏仙宗就在今日钉在仙界的耻辱柱上吗？仙宗内出了个鬼修，还是嫡系，这就够其他宗门一起来讨伐我们了！您要继续纵容包庇下去，让成氏仙宗就这样葬送在您手里吗？！”
成宗主刚开始还欲反驳，一个灭宗的大责任帽子扣下来，脑袋低垂下来，也没声音了。
洛夫人看着在关键时刻退让的丈夫，怒骂其懦夫，却也激不起他的回应，顿感无力，这就是她的丈夫和儿子！
“不就是要我死吗？”成潇从失血过多的无力感中缓和过来，用阴气撑着身体站立起来，甩开爹娘搀扶着自己的手臂，向着成川的方向走去。
成川不知道成潇靠近想要干什么，将剑横在身前。成潇一掌握住剑刃，用力一夺，抢过成川的剑来，不管手掌上流下的血，执剑横在颈侧。
“爹！娘亲！儿不孝！给您二老惹祸了。但我不后悔！这样仗势欺人、威逼利诱、以多欺少、卑鄙无耻、不择手段、阴森黑暗的仙界哪里还像仙界，我不待也罢！今日，我成潇便反了这仙界而去！”
”哥，爹。我给成氏仙宗蒙羞了！那我便不配再做成氏仙宗的子弟了！！我成潇今日叛出成氏仙宗，去了这成姓！自此，单名一个潇字！！！我与你成氏仙宗再无瓜葛！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娘亲！潇儿这便去了。爹娘育养我一场，今日叛逆，已不配再做您的孩子！！父精育我，母血养我，儿这便还了您吧。”
语将罢，剑身已转，红血飞溅，成潇的身体旋落，剑从手中脱落。
那飞溅的血沿着身体的轨迹洒不停，靠近的人身上都沾染上血点。众人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撼，一时间没人抬袖拂去面颊上的血点。
洛夫人的哀吼声穿透苍穹，抱着儿子的尸体，双手不断揽住流淌出的血液，却怎么也拦不住揽不住，搂着儿子，握住手掌中的血液，哭得无声。
成宗主跪在一旁，鬓发散乱，丛丛黑发中混进去了缕缕银丝，看起来竟像极了人间界的老人。失去了小儿子，这位心碎的父亲只跪坐着低头流泪，并不敢上前再看看儿子的尸首。成川捡起自己的剑，站起身，分不清他手上的动作是拂过乱发还是抹去眼泪。
半空中，阴气凝出潇半透明的身体，天心在毛皮中找了一根自然掉落的毛发，放在潇半透明的头皮上。
天心的毛发在潇头皮上安家，潇的灵体也凝实了。潇睁开眼，看看地面上自己的尸体和伤心的亲人，心中五味杂陈。
“从此以后，仙界与我再无关系。”潇在半空中留下这句话，转过身跟着天心，扛起包裹在保护罩中还未清醒的郁元，进入了天心打开的空间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