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口供4
她这个闪烁也同样没有逃过魏宏的眼睛，魏宏拿着调取的孟嘉的资料，注意观察资料上的孟嘉的照片，跟眼前这个女人仔细比对。
魏宏问她：“孟嘉，你跟顾明远是什么关系？”
“顾明远，是我大学的校友，学长。”
“孟嘉，你要如实回答问题，你跟顾明远只是这样的关系吗？”周淑不等魏宏说话，抢先追问一句。
“他，算是我的知己吧。”孟嘉小心地斟酌词汇，也不敢抬眼看着对面的警察。她言语间的迟疑早已说明了他们关系不一般，这么回答显然有些尴尬。
“老实点儿说，这样对你有利。”周淑的声音再次响起。
孟嘉不知道该怎么说，周淑忍不住补充：“应该说是你的婚外情人，对吗？”
孟嘉无法否认，这是事实，但要她自己说出来，她却无法启齿。
“孟嘉，我再说一次，你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周淑用冰冷的口吻说她，“你最后一次见顾明远，是在哪里，什么时间？”
孟嘉听一直问顾明远，突然心里一动，问道：“难道你们说我杀人，竟是说杀了明远，明远，他死了？”
“孟嘉，不要演戏，你应该最清楚。”周淑这句话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其实从这时候开始，孟嘉才知道原来是说自己杀了顾明远。
其实在孟嘉得知顾明远死去的消息时，她真的时痛彻心肺，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翁的响了一声，然后就短暂放空。周淑不管说了什么她都听不见，因为顾明远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没有了顾明远，她的人生就如同在数九寒天，把她脱光了扔到雪地里，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周淑见孟嘉不回答还要追问，魏宏用手势制止了她。许久之后，孟嘉抬头，满脸的泪痕，沙哑着嗓子问：“明远是怎么死的，你们you为什么要抓我？”
“我们根据目前的证据分析，杀他你有重大嫌疑。”魏宏声音平和地回答，但他从这个女人现在的情况看，也已经判断出孟嘉并不是毒杀顾明远的凶手。因为孟嘉脸上的绝望和痛苦，已经说明了顾明远对她的重要性，以及他们之间那种深刻的感情。
魏宏正在想着该如何进行下去的时候，孟嘉的抽血取样结果出来了。尸检的化验结果证明，那天从香苑府邸收集回来的物证里，几乎全部跟孟嘉有关。
“孟嘉，我希望你跟我们说实话。现在顾明远家里的安全套上有你的体液，房间里有你的头发，床单上有你的皮屑等等，充分证明你有时间、有机会作案，而且很方便作案。”周淑拿着化验单对孟嘉说。此刻的周淑被魏宏用眼神做提示，让她用温和的态度来讲话。
“我承认，前天晚上，我去过明远的家。”孟嘉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回答了一句。
孟嘉自己供述，当晚她是进入了顾家，并跟顾明远春风一度，所以床头柜上的两个杯子，每只上面都有两个人的唾液分泌物。
尽管周淑对孟嘉咄咄逼人地提问，而一同审讯的莫菲始终始终没有出声，她见魏宏把取样报告放在桌子上，便请示了魏宏一下，获得他同意后，拿过来翻看。翻了2张后她邹起了眉头，一边还咬了咬牙。魏宏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问她说：“怎么了，小莫，你注意到了什么？”
莫菲见问，对小声对魏宏说：“魏队，这份报告说，两个酒杯中的残留物，经化验一个带有虞美人的成分，另一个没有，可见当晚有人曾经在杯子里下了这种能够导致人神经麻痹的轻度毒药，我在想，这毒药会是孟嘉下的吗？”
听她这么说，魏宏也把两张单子做了对比，然后向孟嘉问讯，问她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药。
“下药？我为什么要下药？你们是说我下药毒死了明远？”孟嘉突然从刚才的悲痛中惊醒，她叫起来。一方面也是她自己的迷茫，为什么警方说酒里会下药？
周淑听了接话说道，“又装什么，这不明摆着吗？你可能提前已经在酒里下了毒，顾明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麻痹，这就为你毒死他创造了相当有利的条件。”
大概因为孟嘉得知顾明远已经死了，因而万念俱灰，她突然有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她开始一边哭一边骂：“你们这群混蛋，不去抓凶手，你们抓我干什么，明远是我的命，我为什么要毒死他！……。
可周淑却误会了，她认为孟嘉这么嚣张，肯定是被说穿了秘密，既然如此还要死扛，而且孟嘉还居然开始骂人。她异常气愤，直接冲上去想打她，好在魏宏上前拦住了她，轻声说：“审讯有监控，不要冲动。小周，你先坐下，我来问。”
但是魏宏也问不出什么，审讯持续了一个晚上，说来说去，孟嘉连哭带骂，也只承认她当晚确实去过顾明远的家，也跟顾明远有过那种关系，可她就是不肯承认她给顾明远下毒，更别提什么毒药是哪里来的，虫子是怎么来的之类的东西，她说：“我自己都害怕虫子，我怎么会想到用虫子去害人？还是去害明远。”
说来说去，时间已经是后半夜。陈伦伟因为没有参加侦破，基本没发言。魏宏本来想让周淑和莫菲去休息，但这两个女生都说自己可以坚持。但四个人都困乏得很，莫菲比较安静，一直在做记录，而周淑脾气越来越暴躁，孟嘉的哭骂和“狡辩”惹得周淑非常生气，又有几次冲过去指着鼻子骂她。
魏宏毕竟是老公安，他制止了周淑的激动，让她到值班室找人去24小时便利店去买点儿东西作为宵夜。
周淑答应着去了之后，魏宏要求孟嘉描述一下当晚的情况，他说：“孟嘉，你冷静一下，你想想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事情？”
但孟嘉非常肯定，她绝没有去过顾家两次，她也从未想过弄死顾明远。那天她去顾明远家里庆祝他们曾经的纪念日。因为自己的父母在她家帮她照看女儿，她回来老两口才能回家，她也不希望父母回去太晚影响休息，所以他们欢好之后赶紧回了家，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她承认自己跟顾明远是情人关系，而且俩人在大学曾经是初恋，顾明远对她也非常好。就在最近，顾明远还准备带着她跟她女儿出国旅游，她没有任何理由害他。
听了孟嘉的陈述，魏宏也觉得说孟嘉毒死顾明远不合逻辑，孟嘉跟着顾明远享受着他的照顾，为什么要弄死他？难道是顾明远已经有了嫌弃她的心，准备抛弃她吗？又不像，俩人在案发前还鱼水之欢呢。
从警方记载的顾皓真、张长生的笔录里，也没有得到顾明远跟孟嘉已经水火不容的消息，而且餐厅上的蛋糕，明显是一个庆贺的蛋糕，但那一天不是他们的生日，按孟嘉的说法是她跟顾明远当年确定关系的纪念日，很浪漫啊！
但审讯了这么久，一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倒像是讲八卦，这样可不行，于是双方就一直在不停的博弈中。这次审讯的经历，在孟嘉一生的岁月里，成为她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在以后的岁月中，她只要想起那几天的日子，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与此同时，已经调离此案的方斌并没有放弃这个案子，他这一晚上留在办公室，也在仔细翻看关于顾明远的资料。这是一张从顾明远家里找到的顾明远加入瓷器协会的申请表，这张表的右上角，贴着顾明远的二寸照片。
从照片上看，顾明远相貌非常出众。一般人的这种证件照，拍得都不会太好，但这张照片上的顾明远，微微一笑，儒雅端正。履历上说顾明远身高1米80，大学毕业；他还是本市著名的非遗传人之一，品鉴瓷器的专家，写得一手好字，曾是篮球健将，nba的球迷。如此出色的人物，跟孟嘉相比，可称得上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资料中有顾明远的户口本复印件。方斌注意到，顾妻叫许叡丹，看到许叡丹的照片，方斌大概就能判断为什么顾明远会跟孟嘉出轨。这是显而易见的，许叡丹这样普通的女人，与风流倜傥的顾明远在外形上相差确实很多。
听顾皓真讲，孟嘉跟顾明远有婚外情，而且还是很长的时间。顾明远看起来对孟嘉也是非常喜欢，从顾家衣橱里孟嘉的那些服饰看起来，顾明远对她是非常爱宠的，说孟嘉杀了自己的情人实在没有道理，更何况还是用这种市面上买不到的植物、毒虫，要他很痛苦地死去？除非有别的隐情。
一晚上的审讯，孟嘉始终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并强调自己无罪。这一晚，魏宏、刘伦伟、周淑、莫菲还有孟嘉全部都熬了通宵。
方斌自己也没回去，他很想到审讯室去看看，但又觉得这么做可能魏宏会不愉快，好像他还想插手此案。他原本想等审讯告一段落后问问情况，但没想到这个提审居然会搞得通宵达旦。在他看来，孟嘉不是凶手应该是铁定的事实，也不知道他们一直在审讯室都在问些什么。莫菲那个傻丫头也一直呆在审讯室没出来，不然自己还可以跟她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方斌是可以理解这个案子侦破的迫切性：顾明远在本市文化传承方面的名气，也是微博大咖，粉丝众多，在自己的家里被人杀死，死状凶残。网络时代，这个案子被传得沸沸扬扬，流言四起。方斌知道这些会给警方带来压力，但孟嘉不是凶手，再急也没用。
他不知道，昨天分析会开完之后，陈德华又把魏宏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小魏，情况你也都知道了。如果我们一直破不了案，一些小报还不知道会扯出什么惊天秘密来博人眼球，所以，我把方斌换下来让你上，就是希望你尽快拿到口供，破案。”
“陈局，”魏宏有点儿为难，“我刚才问过方斌了，他说曹康的人已经去布控了，这个孟嘉生活一切正常，就算她去过顾家，但还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是凶手。”
“抓了她，通过口供证据会有的，我看事不宜迟，鉴于这个案子的特殊性，我可以给你走绿色通道。”陈局很坚决。
“我听方斌说，这个孟嘉的丈夫也是机关干部，我担心他将来投诉我们？”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魏宏一看局长发了话，他也不再多言。不过连魏宏也有些不解，这陈局当警察二十年余，应该知道办案的原则，但这次他却如此着急是什么意思呢？难道真如局里同事说的，陈局今年43岁，45岁前当不上局长，这辈子就没戏了，所以这个案子他想亲自抓，尤其是在正局长王旭峰回来之前就破案，成为实绩，有利于升迁？
陈德华看魏宏不言语，接着说道：“这个案子要尽快结案，不要拖拖拉拉，这么个案情简单，且单一的杀人案，不要浪费大量的警力和时间，现在局里的案子太多，每次拖泥带水，上次那个走私案，方斌就老是拖拉，市局的同志已经批评我们了，所以这次还是你来弄吧。”
所以魏宏这才一定要问出口供，结果折腾一通宵，毫无结果。
第二天一早，上班没多久，陈局把出差回来的刑侦大队长武威叫到了自己办公室，拿着一份早报对他说，已经有媒体在爆料这个案件，你们是怎么做的保密工作？武威表示很无辜，他出差去办案，昨天晚上半夜才回来，一早就被叫到办公室，还一头雾水。可他只敢说他赶紧去调查一下。
武威回到办公室，把几个中队长都叫来，先说方斌：“谁泄露了消息？报上都知道警局连夜审案？这个人是你们中队的吗？”
方斌拿起报纸看了看，报纸上说警方已经抓获凶手，并且连夜审案，马上会向社会公布结果，他对武威说：“我这里都不同意去抓人，怎么会跟媒体报料说案子破了？”
“老魏，你那里呢？”
魏宏做了比窦娥还冤的表情说：“我从昨晚到现在，刚从审讯室出来，我哪有时间报料啊。”
“除了你们两个中队，其它中队都不知道这个案子的情况，还什么毒虫子的，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查案的，难道自己家门内的事还查不出来吗？”
“不会是法医那里……”三中队长迟疑地说。
“庄子我问过了，老魏连夜审案的时候，他当时已经下班了，抓没抓人都不知到，还爆啥个料。”武威的东北话都出来了。
“那可真奇怪了，你说，这媒体也太神了。”大家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