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三日后，相府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那杨慧儿突然疯了，成日痴傻发笑，不似正常人。圣上顾念皇后家族颜面，下旨偷偷将她送往内狱，不出意外的话，她将在这里了却残生，再没有机会说半个字。
如此处置，终究还是偏袒了皇亲国戚，但钱尚书还是深知为臣之道，未置一词。
坏消息则恰恰就是来自钱永之，他未按史相所安排的那般，而是将钱莹儿与庆国公冯胜一个内侄配了阴婚。他的这位侄儿，乃出自族内旁支，少时身体羸弱，去年因病去世时年不足十七，去世前尚未婚配。与这钱莹儿也倒是年龄相仿，门当户对。
不用细想也知道，这是出自哪位的手笔。
“不是说钱永之未曾去过东宫吗？！怎的现在又与庆国公那边结了亲家？那么多盯着钱府的，事前竟一点消息都不知，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
相爷震怒，下人们自然是噤若寒蝉，只有管家稍胆大一些，上前唯唯诺诺地应声回答：“小的马上安排去查！”
东宫花园内，春光明媚，暖阳斜风，吹得游人醉。
“今早盯着丞相府的暗探来报，相府派出好多个探子外出，想来相爷已经收到消息了。”叶无尘将今晨的动态和太子一一汇报。
“好消息自然要让相爷知道，钱冯两家喜结良缘，相信喜宴的帖子，不一会也会送到相府的。”太子心中得意，喜悦的心情掩盖不住，他又转头向这锦奕说道：
“此事，最大的功劳应数锦奕妹妹！若不是妹妹心思缜密，在诸多世家中挑出如此般配之人，哪能成就今日这般良缘。”
锦奕莞尔一笑，谦虚地说道：“我也只是偶尔听圣上念叨过，庆国公有位内侄，聪慧过人却不幸早逝，圣上颇为惋惜。”
“是啊！孤少时也见过这位冯公子，若他身子骨强些，未来也必然会是朝堂栋梁。确实可惜！如此身份匹配钱府嫡女，钱尚书自然是无法拒绝。”
“钱尚书在朝堂浸淫多年，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此番若不是汝阳王府要他女儿做妾，他也不会因此气急另投他门。此事说到底，也是杨赵二家欺人太甚。”
锦奕一番娓娓道来，细致又周到，完全没有了刚入宫那会的茫然。这时候的她，就像是一个下棋高手，谨慎又理智，周身散发着智者的光芒，让叶无尘看得入迷。
他心中深知，一向喜爱自由的锦奕，为何会甘愿卷入这朝局之中。公主的身份，对她而言，只是一种羁绊。她和叶无尘一样，希望择明君而辅佐，以期在不久的将来，能够从这深宫解脱，得到真正的自由。
二人的这番心思，旁的人不知，太子又怎会不明呢？他默默看向身旁的这对璧人，有祝福、有期许，也有盼望。
可为君之路，自古都是孤家寡人，也罢！也罢！
太子殿下非常善解人意地寻了个由头提前离去，留得这二人单独在这园子里一诉衷肠。
“近些日子，皇后那边是否还有为难你？”叶无尘为锦奕添上些茶水，担忧她在宫内的处境。
这偌大的宫中，谁也不知哪个暗处会埋藏皇后的眼线，如若知道钱氏婚配一事是锦奕在从中斡旋，难保不会引起皇后一党的记恨。
“自春猎回宫后，圣上的头风症又严重了。我日日在圣上身旁，她们就是想为难我，也找不到机会。你且放心。”
锦奕聪慧，心思又缜密，虽应付宫中明枪暗箭颇为不易，但因着与其母亲曹美人相似的一张脸，加之医术加持，颇得圣心。皇后再看不顺眼，也不敢明着伤她分毫。
“近日来我细细琢磨，那夜看来是有人做手脚，故意换掉了字条。此事应不是杨慧儿所为，否则她早就借机咬你我出来，而不会绝口不提此事。”叶无尘细细品了一口茶，脑中在不断复盘当日之事。
“如是皇后，她自是不会坐视杨慧儿杀人，那么，能有此番心计的，也唯有一人了……”锦奕略锁眉头，抬眼看向叶无尘。
“史相！”叶无尘紧接着话头，也说出自己心中的猜疑对象：“他想除掉你不奇怪，为何想要除掉杨慧儿？难道仅仅是为了掩盖赵碧墨的丑事？”
赵碧墨的丑闻，若不是杨慧儿走了极端，以皇后和相爷出手干预，断然是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那么，史相要除掉杨慧儿，自然是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了。
“昨日听闻杨慧儿在狱中发疯，已识不得人了。”
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目前尚未可知，看来，只能找机会去内狱见她一面，一探究竟了。
“此番春猎，还有一事我也刚从太子处得知。据庆国公先前埋伏的探子回报，在春猎前，曾有一队金国人马往围场方向奔来，一行三人，曾在围场外鬼鬼祟祟。冯大人本想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但未曾想围场内出了命案，我等草草班师回营，这一对人马也悄然回金，并没有什么行动。”
可蹊跷的是，来时明明探子看到的是三人，回去时少了一人。
金国密探时有出现在江南各处，两国目前交界处仍有战事，或许此行是仅仅来探听消息而已。可冯大人素来谨慎，依旧向太子汇报这个异常状况。
这少掉的一人，到底是混入了营中，还是兵分两路回金，目前仍在探查。若是回了金国，沿途我方探子必然能查探到动向，可若是混入了营中？
此事，就意味深长了。
“你是说……通敌？！”锦奕讶异的说道。
“嘘！”
叶无尘赶紧示意锦奕噤声，此事目前真相未明，宫内又耳目众多，不可妄言。他压低声音说道“此事太子已经密奏圣上，现由庆国公暗中调查，相信不日会有结果。”
锦奕点了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激动。
如果……如果这个人，坐实了通敌的罪名，那么，无尘哥哥和太子就能够有机会扳倒他，报仇雪恨了！
这个消息，就如暗夜中的一道曙光，瞬间让两人都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