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临处决前 吐露真言
太子一行来到天牢，大理寺丞连忙出来跪地迎接。
“不知太子殿下来此，下官未曾恭迎，请太子殿下恕罪！！”
“无妨！孤听闻沈育兴即将伏法，人之将死，孤甚痛心哉。孤为东宫之主，亦不想东宫与巡防营还有心结，遂来见他最后一面，有些话大家当面聊聊。你就退下吧！”
太子殿下此言一出，大理寺丞自是没有阻拦的道理。这东宫和巡防营的矛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朝臣皆有耳闻，说到底还是这沈育兴御下不严所致。
太子殿下肯不计前嫌来天牢与之会面，更彰显东宫的仁德。且太子殿下身后护卫数十人，想必沈育兴也不敢做些什么，是以，大理寺丞诺了一句，即退出牢内。
见大理寺丞退至天牢门口后，太子殿下的护卫队又分成了三个小分队，依次从天牢门口、天牢两侧，直至沈育兴的单人牢房门口重重把守，牢内仅剩下2名护卫及太子殿下，还有缩在阴暗角落里的沈育兴。
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跋扈之气，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骨一般，弓着身子背对着众人。刚才那么大的阵仗，也未曾让他回头过来看一眼。
“沈育兴，孤来看你了。”太子殿下端坐在太师椅上，悠悠地开了个头。他知道，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接下来，就要看身后的这两位发挥了。
从他身后走出两名身穿铠甲的护卫，其中一位是朱之文，另一位胡子拉碴的，竟然是叶无尘，原来，他乔装打扮了一番，混入了护卫队伍中进来了。
沈育兴闷声回了一句：“有劳太子殿下大驾，来到这苦寒的天牢，是来送我一程吗？呵呵呵……”笑声突兀，好似野鬼哭嚎。
“沈育兴，你可还记得玉泉山庄108条性命？！”叶无尘大声喝问道，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沈育兴震得全身颤抖。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黑甲卫：
“你……你……怎知玉泉山庄？！”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8个人以及史相、夏公公知道，绝对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眼前的黑甲卫，又是如何得知？
那……
他的眼睛又转向了端坐在前的太子殿下，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太子殿下，也知道了！
沈育兴从极度震惊的站立之后，又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天下哪有藏得住的秘密，他如今都要死了，还怕什么呢。
“呵呵呵呵，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人想开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大不了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沈育兴，十五年前，你勾结史同叔，杀害了108条性命，究竟是为了什么？”太子殿下盯着眼前这个颓丧的男人，他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此刻只剩下一口气了。
“太子殿下，您抬举我了！我哪里能配得上"勾结"二字？我就是一条狗而已。呵呵呵呵，我怎配与相爷相提并论？”
“你们也莫要问我了。当年，我等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谁的命？”小朱哥忍不住了，他看着眼前的仇人，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沈育兴抬眼看了看这一位黑甲卫，他心中有些奇怪，怎的太子身边的护卫，竟然如此没有规矩，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要死了，还操心这个作甚。
“奉谁的命？哈哈哈哈，你们说是奉谁的命？哈哈哈哈哈”他仿佛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问题，笑得无比大声，甚至，笑岔了气！
叶无尘冷冷地看着他，他知道此人心中还有眷恋，他还在强撑着，只有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才能让他吐出当年的真相。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扔到了地上，这个玉佩乃是上好的和田玉，编者精细的流苏络，玉佩中间还刻着一个“英”字。
沈育兴看着这玉佩甚是眼熟，他刹那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爬了过去，把玉佩捡了起来。等他看清中间的字时，他整个人瞬间崩溃了！
“英儿！我的英儿！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你们！”沈育兴拿着玉佩，便摩挲边哭得泣不成声！
“沈育兴，别血口喷人，我们去的时候，你儿子已经死了。”小朱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奶奶的，他倒是想手刃仇人，但断不会去杀一个十岁小儿！
“你的一子四女，都被人扔进城外一个土坑里活埋了。等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太子殿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言语之中，甚有痛惜和解释之意：
“我东宫与巡防营只不过有些龃龉，断不至于对你的子女下手。”
沈育兴一震，顿时摸着玉佩失控地大喊：
“是他！是他！定是他杀了我的孩子们！史同叔！啊！！！！！！我的英儿啊！”
沈育兴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他的愤怒、他的哀嚎、他的无力，和当年的叶无尘没有二致。天道好轮回，苍天又能饶过谁呢？
叶无尘静静地看着他哭得声嘶力竭，惨绝人寰，内心没有半分波澜。
刀子没有刻在自己的皮肤上，是不知道痛的。人只有自己尝过失去至亲之痛，才会明白自己的罪孽有多重。
约莫哭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沈育兴冷静了下来。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红尘事红尘了吧，史同叔如此心狠手辣，他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你们想问什么，便问罢！”
叶无尘、小朱两人仔细的盘问他当年之事，沈育兴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内情都如实供述了出来，写在了纸上。
叶无尘第一次知道当年手起刀落杀害玉泉山庄108号人的黑衣人的全名：沈育兴、张喜、张乐、赵陆、李四、刘大头、王铁、王刚。
也是直到今天，叶无尘才知道，此事并不仅仅牵涉到当年的礼部侍郎、如今的宰相史同叔，还与当年宫中的宠妃杨氏、当今的皇后有关！！
此事不仅震惊了叶无尘二人，连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子殿下，都差一点惊呼出来！
至于，究竟为的是何事，要灭玉泉山庄满门，沈育兴摇头，表示自己确实不知。当年他们八人经由夏公公拣选，去了侍郎府上当夜便奉命赶往湖州府，只知一切皆是圣意，他们也是听凭史同叔差遣。
事后沈育兴曾问过史同叔，究竟玉泉山庄是如何得罪圣人，史同叔非但没有解释，更是大发雷霆警告他此生不许再提。
于是，这么多年，“玉泉山庄”四个字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无人再敢提起。
临走时，沈育兴又送了一个“大礼”，权当是感激太子殿下为他的子女收尸善后的恩德。
“周盛，是史同叔杀的。怎么杀的我不清楚，但是他当面承认了。他为了诓我进局，将我这个眼中钉拔除，还可以挫挫东宫的锐气，顺带一起把东宫搅和进这趟浑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