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荣华富贵 犹如烟云
骠骑将军沈育兴此刻正俯卧在床，脸色阴沉。自下半年始，接二连三出现一连串的事情，矛头均直指巡防营。就算神经再大条的莽汉，都感觉到事情的走向开始不对劲了。
先是有人暗中查探十五年前的旧事，后又莫名其妙张喜被杀，犹如断了他一只有力的臂膀，这才没多久，又发生太子遇刺之事。太子微服私访之事，巡防营事先并未得到通报，但事后又被人弹劾巡防营护卫不力，真的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育兴觉得，背后有一张大网，似乎悄悄在向他靠近，这是他行伍多年几近本能的直觉。他走到今日，花了十五年的时间，他不会容许有人夺走他所拥有的一切。想到此处，他脸上的横肉抖动得更加明显了。
他唤来管家，说了声：“你去，把王氏两兄弟给我喊来。”管家诺了一声退下了。没等片刻，便有两个武将来到将军内室。
“大哥，你怎么样了？”王氏两兄弟刚进房就关切地问道。王铁、王刚两人是双胞胎，自小就长得相似，近些年王刚是人到中年有些发福肚腩很大，王铁稍微自律一些，比王刚肚子小点。
将军稍微转了个身，在管家的扶持下从俯卧转为侧卧，管家在其手臂之下垫了一个软枕，让他有个支撑的依托。他缓缓地对两兄弟说：“没事没事！也就是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坐吧！”
将军挥手示意家仆们看座，又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炭火将室内哄得暖暖的，只剩下三人。王铁、王刚两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沈育兴。王铁说：“哥，你唤我两兄弟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将军避而不答，问他们：“最近朝中发生的事，你俩想必也都清楚。说说看，有什么想法？”王刚抱了抱拳说：“大哥！我哥俩哪有什么想法，一切听大哥的。”王铁跟了一句：“大哥说东，我俩必不敢往西!听凭大哥差遣！”
将军哭笑不得，他摆了摆手：“你俩说的什么，都是几十年的兄弟了。”也罢，这几个弟兄们跟了他几十年了，都是些武夫，你问他们这些文绉绉的问题，他们还真的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索性和他们摊开直说。
他说：“自从阿喜被杀之后，我这心里头，总是七上八下。”两兄弟也连连称是，为自己死去的兄弟难过。沈育兴继续说：“阿喜被杀这事，后面也不了了之，到现在也不知道凶手是谁。这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太子外出又被刺杀，因为这些事，现在弹劾我巡防营的折子在圣上那是堆成山。”
两兄弟心知将军今日所言之事非同小可，便不敢再多言。沈育兴阴沉着脸：“上一次阿喜被杀，史相最后出手，把事情给压下去了。可这一次，相爷那边毫无动静。这让大哥的心，又悬了起来。”
王刚不解地问道：“将军，相爷不是最重视将军您吗？怎的会如此？”
沈育兴摆摆手，跟两兄弟叹道：“相爷心，海底针。十五年前，我等兄弟几人年富力强，跟着相爷一路平步青云、共享荣华富贵。现如今你们看看，小六早些年就没了，现在阿喜也没了，李四和大头这俩不长进的东西，只会喝酒赌钱玩女人。哥哥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你们俩兄弟了。哎，对了，张乐这阵子都在干吗？”
王铁赶紧跟沈育兴汇报：“哥，我俩正想找机会跟您说呢。阿乐这小子，最近……”他看了一眼兄弟王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沈育兴头皮一紧，赶紧训斥道：“有屁就放！是不是又给我惹事了？”
王刚抱了抱拳，想了想该如何开口，他说道：“阿乐这小子，自从他哥死了以后，到处在找凶手。哥，你也知道，从前喜哥在的时候，结仇的也不少。阿乐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打将上门，上个月不是刚把礼部尚书的二公子给打了么，当年这个二公子因为喝花酒的事情给我们喜哥穿过小鞋。阿乐那天也是喝多了，正好遇到，当街给人一顿暴揍……”
沈育兴气得把手里的茶盏都摔地上了。王铁赶紧安慰道：“哥！哥！别动怒！这事情我俩后来登门道歉，赔了不少钱，给摆平了。毕竟您的名声在外，他们也不敢乱来。”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真不知道后头这话还要不要说。沈育兴一看，气不打一出来，呵斥道：“还有什么！说！”王铁支支吾吾地说：“阿乐……阿乐昨儿个把……御史台刘大人的轿子给砸了……”
沈育兴气血上脑，差一点就要背过气去。难怪这几天参他的奏折越来越多！这个张乐，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他哥哥张喜在的时候，一直护着他，这么多年他到处惹是生非，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沈育兴忍住怒气，问他们：“这小子，现在人在哪里？”王铁弱弱地回了一句：“哥，阿乐，人还被关在刑部的牢里……”
王刚见沈育兴越加阴沉的脸，赶紧哀求道：“哥！喜哥刚没了，他的弟弟咱不能不管啊！”沈育兴气得不打一处来：“这混账东西！先关他个几天给我清醒清醒。居然敢砸御史台的轿子，活腻歪了这是！”
王铁又重新给沈育兴递上一杯茶，让他消消气。沈育兴喝了一口茶水顺了顺气后，凝重地看着下面的兄弟俩：“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都要给我警醒着点。最近的几次事情，我有个不详的感觉，总觉得是冲着我来的。”
王氏两兄弟看沈育兴的神情不对，他们也开始不安了。王铁本欲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住了。
沈育兴向他们俩示意，再靠近一些。他说：“阿喜的死，疑点颇多。我现在怀疑是朝中早就有人看我不顺眼，想借机整我。此事我和相爷提过，他也不置可否。相爷心思深沉，我怕……”他抬眼看了看两人。
“你俩明日去一趟湖州……”沈育兴让他们两人附耳过来，细细叮嘱，安排了一番。两人神情严肃，点头作揖，稍后便离开了将军府，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