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家主下棋
在这么重大的事件之中，封竹淮显得过分冷静。
她招了招手，立刻有暗卫出现将众人带走。
紧接着皇宫内的禁军总领带着医师过来，封城和封舒得到封竹淮的点头，也上前进行现场的处置。
封家存在这么多年，对于这些贵族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再尊贵的人此时也要对封家的人退避三舍。
在任何涉及皇帝人身安全的事情上，封家都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封竹淮倒是没有停留多久，毕竟她是暗家主继承人的事情不便公开。
时星楼看着秦昭被人带走，她没有停留在这里，跟着秦昭离开。
检查结束之后她就被送回自己的宫殿休息，时星楼等到半夜，秦昭才醒过来。
宫女过来帮她倒水，跪在她的床榻前叹气。
“公主，您是何苦。”
秦昭喝了一口水润喉，剧烈地咳嗽之后吐了口血，“放心，本宫没事。”
“公主……”
“住口。”秦昭重新躺回去，“过几日本宫就要去和亲了，在此之前，当然要做些什么。”
她想过要逃避，所以故意被人绑走。但是既然回来的，就要面对自己的命运。
“我什么都没有，天下人都以为我是尊贵的公主，却不知我这个公主什么都没有。”她自己是唯一的筹码，“皇兄才是太子，至于其他人，不过是杂种而已，竟敢痴心妄想。”
小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戾之色。
当朝皇帝陛下不喜皇后，专宠贵妃，甚至想要宠庶灭嫡。
“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就不该肖想。”
时星楼没有过多停留，在皇宫里转了一圈之后回到封竹淮身边。
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昭是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故意喝下了昭贵妃下的毒，然后把脏水泼回去。
这件事显然不是她一个人的布置，不管是太子还是封竹淮，全都有参与。
封家从来不掺和皇位的争斗，但是封竹淮却显然是和太子结盟了。
而封澜……
回到护国公府之后，时星楼跑到封澜的院子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她的破绽。
封澜在闺房里坐着，面前有一块面板正显示着一些数据。
几乎是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警告，发现盗版系统，请修补者尽快予以销毁。”
“……盗版系统？”
“是的，未经审判者批准的系统都是盗版的，会破坏时空的秩序，甚至会违背法则，导致推演错误。”
“哦。我说啊，你现在的反应有点过激了吧？”
“因为这种系统很有可能是‘圣’的产品，目的是破坏法则进而找到消灭创世者的目的。”
懂了。
是审判者的手下，而审判者归属于审判十字军，是效忠创世者的存在。
“那也就是说，失踪者和这个系统有关，对吧？”
时星楼转身离开。
“修补者，不工作吗？”
“不，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要好好玩玩。”
就是说，不能便宜了她。
封竹淮正在下棋，她一手用白字，一手用黑子，自己和自己对弈。
天气已经转凉，院子里树叶抖落一身轻轻，风一动则万物静，菊花开时百花杀。
时星楼蹲在树上看着，瞥到角落里的鹤一，计上心头，悄悄凑过去，“鹤一，给小姐拿披风去。”
鹤一原本就在蹙眉，此时更是，抿唇，又一副凛然的语气，“此时，不是你我职分。”
应该是那两个丫鬟的事，怎的如此玩忽职守。
“可是天凉了，再坐一会怕是要染上风寒了。”
鹤一又观望了会儿，闪身消失了。
时星楼原本还想骂他不开窍，见到鹤一拿着披风出现在封竹淮身后，立刻摆出吃瓜的姿态来。
封竹淮的棋已经进入了僵持的阶段，白子和黑子互相制衡，仿佛是没有破解之法。
冷风顺着袖子贴着皮肤吹进去，越是寒冷越是清醒，也让她记得前世，封家八百二十四人曝尸荒野的惨像。
她的好妹妹，口口声声是怨怼命运不公，要自由，结局却是族人惨死她逍遥快活。
封家的人，从来都是命运不由自己的。
生来就是易朝的旗子。
封竹淮落下白子，局势立刻明朗。她自己的死倒是没什么好怨的，成王败寇罢了。
只是把封家交给那样的人，她不忍心。
这棋局啊，今日还要重新开始才对。
身上忽然被披上斗篷，身后是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主子，小心着凉。”
她将不再是棋子，而是执棋的人。
“鹤一。”
“在。”
“来和我下一局。”
“是。”
封竹淮瞧着对面的人，忽然觉得，或许她是有怨的。
夜晚，封竹淮被时星楼带到任务空间。
时星楼的一身夜行衣在纯白的空间里实在是太过显眼，她倒挂着说话，“具体情况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我来这里就是想听听你要怎么做。”
“封澜的诗并不是自己写的，而是用了旁人写好的，是吗？”
“嗯哼。”
“你可有那人其他诗词？她既然号称是自己写出来的，那我们便把原本的诗人搬出来。”
时星楼跳下来，“好主意！”
两人商定之后很快就开始行动。
在远羌王子离开后几日，京城坊间忽然开始流传一本提名《青莲遗稿》的手抄本。
据说这是一位叫做李白的隐士文人所作，不知为何流传出来。
这件事一开始还只是在民间，直到某次某位夫人办赏菊宴，众人再次飞花令时封澜以“携壶酌流霞，搴菊泛寒荣”作为自己的句子，遭到了质疑。
“这明明是李白的诗，你如何说是自己写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李白？”
“哼，前几日有幸得到一本《青莲遗稿》，这首诗就在里面。”
封澜虽然很惊讶这个世界会出现这种东西，但是她的反应很快，“怎么会，我明明把诗稿全都藏起来了。”
这就是变相暗示这是她的作品了。
时星楼还真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厚颜无耻。不过她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吧？
时星楼拿着匕首一边做木雕一边想着，朝鹤一的方向瞥了一眼，又重新看自己做的东西，不禁感叹人和人的差距确实很大。
那边封竹淮换好了衣服，在丫鬟的陪同下走出来。
今日是皇家秋猎，皇城里贵胄都需要去皇家猎场陪同打猎。
封竹淮作为封家嫡女理所当然在受邀行列，易朝尚武，曾经倡导全民皆兵，于是不论男女骑射之术都要学习。
来到猎场之后封竹淮换上了骑射服，缀在人群最后听着皇帝祭天。
现在的暗家主封洛也在人群之中，在这种盛大的活动之中他是作为皇帝的护卫在暗处存在的。
如此重大的场合，备受宠爱的大皇子却没有出现。
前几天的下毒一事最后查出来的凶手是昭贵妃，原本以昭贵妃获得宠爱，不应该受什么惩罚，皇家之事所动无不仰仗帝权，攀附者大可肆意妄为。
不过是那日宾客尽在，远羌王子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更重要的是对于皇帝来说，丢尽了皇家颜面。
太子秦献一如既往张扬，在祭天之后跟随皇帝朝密林进发。
时星楼接到了封竹淮的命令，并没有跟随封竹淮，而是跟着秦献。
如果时星楼真的是封家的人，封竹淮的行为就已经违背了封家的规矩。
她当然知道那些所谓祖宗订下的规矩，如果没有时星楼的存在她是不会派人去跟着秦献的，任何事情都要万无一失，任何变数都要在局里。
时星楼只是继续着自己应该进行的职责，这一场游戏她要做的是扮演好棋子。
到了下午，秦献忽然离开队伍要回到营地。
皇帝此时兴致正高，闻言皱眉看过去，见秦献脸色苍白，到底是没有出言斥责，摆了摆手准他退下。
秦献低眉顺眼，在侍卫的护送之下离开。
这一片林子是专门开辟的猎场，平日有专门的人看护，理论上来说并不存在毒蛇野兽，然而一行人在半路却碰到了毒蛇。
起先只是一两只在草丛中出现，还以为是即将冬眠却被惊扰的蛇，然而很快事情就不大对劲了。
黑色的带着红色或者白色花纹的蛇竟然越来越多，隐约有一种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气势。
时星楼还在树上没有动作，那些毒蛇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之后自觉绕开。
下方的太子殿下还在苦战，只是马匹已经受伤，想要突围要费很大力气。
秦献的手臂最后还是被咬了一口，火红的衣袍上沾染着蛇血和他自己的血。束起的发在战斗中散开，眉间的血渍使得他更为妖冶。
在这生死关头，这人不见任何恐惧，反而轻笑一下，声音散漫，“积尸。”
被叫做积尸的暗卫现身，将手上的粉末向周围撒去，群蛇惊惧迅速撤离，而另外一名暗卫扛着一个人出现在秦献的面前。
“看起来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并不需要我出手。”
时星楼捏着一条蛇与它面面相觑，声音里的笑意不减。
从数据库里抽离一些片段，那是时星楼最开始进入的世界，就算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也还是尽力去救所有人。
那时候时星楼还没有现在这样的能力，为了救人这件事，她在不同的世界里死了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