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纳投名状
我和李波在清明节后进入了一家外资控股的新公司,初来乍到再加上临近春拍,那段时间我俩释放了手里所有资源,都憋着一股劲希望给新公司纳一份满意的投名状。
李波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停职的几个月里他帮庞天海洗白了两件瓷器,无一例外,都能达到上拍标准。而我进入公司的第三天便从天津黄总的手里签下了两幅名家画作。
对于这样的成绩我俩肯定不会满足,李波东奔西走忙活的同时,我也找了个借口带着邹莹去拜访了黎总。
“别搁我这儿打主意。”听我说完真实意图后,黎总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这儿能达到你们标准的就两三件,和命根子一样。”
“没琢磨您的青铜。”我帮他续上茶:“字画您不是没兴趣吗,我就受点累,邓石如的字帖帮您拍了。”
“听听,听听!”黎总冲邹莹笑道:“合着是给我帮忙来了。”
“那您是同意了?”邹莹一脸诚恳:“太感谢您了。”
“没门!“黎总调侃着:“妹子,你咋也跟他学成这了?刚认识那前儿多好一姑娘。”
“现在就不好了?”邹莹话语中带着委屈:“哪次来都是第一个看您。”
“得了,说不过你。字帖你两口子别琢磨了,你嫂子最近迷上了书法,没事就对着临摹……我不是给你介绍了老高吗,搁儿他那儿寻摸寻摸。”
“他的物件够不上啊,过了年帮他私下倒腾了两件。”
黎总递给我一根烟:“周六我过生日,带弟妹一起过来,顺道儿再给你介绍两个朋友……哎,一晃眼知天命了。”
“哪儿看得出来您五十了!”邹莹有些惊讶:“还以为您就比我们大几岁。”
“63年,属兔的。”黎总站起身笑了笑:“走吃饭,楼下有家鱼不错。”
……
黎总的五十岁生日宴特意包下了一个做私房菜的四合院,我也投其所好,把去年淘到的一面铜镜作为贺礼,虽说有一处小磕碰,但却是妥妥的唐镜。
黎总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拉着我走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前:“小庆,这位是田赟田总,你叫田哥就成。”
介绍完他又冲田赟说道:“我兄弟马庆,做艺术品拍卖的,也是我在古玩上的顾问。这些年帮我淘腾了不少好物件,也替我省了不少钱。”
礼貌地和田赟寒暄两句后,他颇有兴趣的问道:“书画能看吗?”
“把吗去掉!”黎总抢先替我说道:“他就是玩青铜和字画的。”
“那敢情好,你帮我瞅瞅。”田赟掏出手机划拉一阵后递给我:“就这幅。”
照片里田赟坐在办公桌前,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幅尺幅不小的山水画,拍摄角度来看明显是为了突出他本人。
我把手机还给田赟,隐晦地说道:“田哥,艺术品的鉴定主要是看实物,图片只能做为前期的参考。”
“没事,我让司机回去拿。”他即刻拨通了电话:“回公司把我墙上的画拿过来,卸的时候小心点。”
“你俩聊着,我先去招呼人。”见他挂了电话,黎总朝门口望了一眼:“小建和老高也快到了。”
和田赟的闲聊中得知,他是做房地产的,四九城里开发了好几个楼盘。自08奥运后北京的房价疯涨,这也让他挣得钵满盆盈,钱多了也开始随着潮流附庸风雅,可无奈术有专攻,生意场上无往不利的他却在这上面栽了很多跟头,据他自己所说,除了拍到的一幅画和一件瓷器外,其余大价钱买的物件基本都交了学费。
说话间参加生日宴的客人陆续到来,带着邹莹和小建,高总等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后被田赟拉着和他坐在了一桌。
那时候的黎总人脉还是相当广,赴宴者除了生意上的伙伴,还有政府的朋友及像老赵那样的发小,一场生日宴热热闹闹地直到接近凌晨。
客人逐渐告辞后,黎总让服务员在凉亭沏了壶茶,趁田赟去卫生间的空当,他摆弄着茶盏顺嘴说道:“田赟和刘程好好把握,小田虽没什么好东西,但肯花钱……老刘手里有些物件,赶明你去瞅瞅有没有能拍的。”
“谢了哥。”
“矫情上了?”黎总瞥了我一眼:“以后少惦记我那点家当。”
没多久田赟便返回了凉亭,后面跟着个手捧画轴的年轻人。
“兄弟,刚才人多没出来,你帮着瞅瞅。”田赟接过画轴冲年轻人说道:“让他们收拾个大桌子。”
服务员很麻利,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餐桌,打开画卷后,是一副工笔设色画,“设色画”是专业术语,说白了就相当于照片中的彩照。落款书画印上赫然盖着“华亭思白”四个象征着高价的字,华亭思白是明末画家董其昌的款印。
端详一番后我抬起头看着田赟:“吃不准,先留着吧。”
“啊!”田赟脸上明显透出一丝失望:“你意思是……”
“行了,小庆!别整你们行里那套。”黎总开了口:“小田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目光在二人脸上依次扫过:“哪儿哪儿都不对,您让我怎么说啊!”
我指着画卷:“初看不论画风,提拔,画绢还有鉴赏印都沾边。可再细看就不是那么回事。”
我将卷轴两段拿到中间和画绢对比着:“一幅画是连绢带画一起成化的,如果同一幅画的成化程度出现了局部的差异,那还用说嘛……新画作旧作伪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见的有虫蚁撕咬和茶水熏蒸……这幅画的作旧方法就是先用虫蚁撕咬留下痕迹,再用茶水熏蒸作旧,但作假就是作假,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茶水熏蒸不能将整幅画的成化效果做到一致,所以就有了差别。”
我停顿了一下:“另外《华亭王氏珍赏》这枚鉴赏印也有问题,和原印章有细微出入。”
“很多东西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我看着田赟:“这幅山水画仿的很逼真,学费交的不算亏。”
“打眼习惯了!”田赟自嘲的说道:“年年上当,当当不一样。”他突然冲黎总问道:“咱兄弟的顾问费你给开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