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盘山追逐
程四,年龄42岁,性别男,原籍华亭市琅芳区梅花镇人。
十五岁外飘来到昆山市打工,后来定居到一家酒吧做服务生,工龄20年;这期间其一直保持单身状态,没有子嗣
“联系华亭市公安局,立即对程四展开抓捕”
“报告邝队,第一刑侦支队小组已经潜伏在华亭市琅芳区梅花镇”
晚间20:13,整个梅花镇家家户户亮着一盏明灯,街上时不时出现成群结队的几个老头,围成一圈坐在随身带着的马扎上抽着烟
一块不大不小的广场上,一台漆黑掉色的正方体音响轰隆隆演奏着最炫民族风,几个大妈举着大扇子跳广场舞
一辆白色面包车从广场前极速驶过,掀起一阵黄土,大妈用扇子遮着口鼻对着面包车疯狂谴责“呸!缺德玩意儿,迟早自己被土埋回去!”
面包车里坐着五个人,司机是个个头不高一米四左右的侏儒,虽然体格小,双臂却十分粗壮,随意握着发向盘的手也可见暴起的青筋
副驾驶坐着那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此刻面容冷静沉着,丝毫不见方才在工厂门口被威胁的半分害怕
车后面拉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从穿着来看,统一是红色超短裙,裙边堪堪遮住臀部。她们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那里
侏儒将车开出梅花镇,车灯照耀的远方忽然有一星红光闪过,那中年男人瞳孔猛的放大,整个人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边倒吸冷气边骂道:“掉头!是条子!”
侏儒反应迅速猛打方向盘,白色面包车掉头逃亡,潜伏在后面的警车立刻紧咬上去
“喂喂,刑侦支队第一小组正在跟进,面包车车牌号xxxx,正在往西南方向行驶”
“我是刑侦大队队长池国纲,技侦所查地图显示梅花镇西南方是群落山体,没有设置监控。重复,必须跟死,不能丢一步!”
池国纲放下对讲机,朝外面灯火通明的大厅喊道:“立刻派出刑侦支队第二小组再去跟进,在邝支队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出差错”
昆山市孺宪区长安街,庆华大酒店内,池淮单肩搭着一件黑色大衣,迅速穿过大厅,来到地下停车场
银灰色阿斯顿·马丁旁蹲着三个人,陈星、张韦在看到他后立刻扑了上来施展了大大的熊抱,邝觉绷着脸双臂环胸朝着池淮扬扬下巴
四个人终于稳稳当当的坐上一架温暖又舒适的小汽车,疲惫感在极致的放松后冲破大坝涌了上来,张韦将小寸头一歪靠着座椅睡着了
陈星闭着眼靠在副驾驶椅子上准备小眯一会儿,忽然背部被什么硬东西硌到,他伸手把那东西从靠椅边上拽下来,是一串佛珠
陈星:“?池哥,这谁的?”
池淮:“奥,我忘记把它放回家了,这是我在地摊上淘的,只要98”
陈星:“你买这玩意干啥?”
池淮:“喜欢啊”
一只手从后座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那串佛珠,邝觉盯着珠子来回摸了摸,又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忽然眼中迸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这珠子是古董!”
池淮:“啥珠子就古董了?不都是木头?”
邝觉:“你懂什么!这叫奇楠沉香!”
池淮:“确实沉,您要喜欢就拿走”
“报告邝队,经过走访调查,梅花镇居民可以指认那辆保色面包车车主是同镇的一个侏儒——钱子尧!”
邝觉小心翼翼的将珠子用卫生纸包好,耐心回复道:“知道了还不去查!流程还要我手把手教你吗!?你要做的是直接把钱子尧的信息甩给我!”
前方的池淮与陈星立刻条件反射的坐直身子,尽量减少存在感
宽敞明亮的酒店里,云铮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浑身雾气蒙蒙,修长的双手抓着一块毛巾撮弄着一头湿发
慢慢踱着步子来到大床上,床中央的手机显示屏上多了十多条消息,大多数是纪修竹在问他吃晚饭了没等家长里短,他想也没想摁熄屏幕
云铮走到落地窗前合上窗帘,一览无余的城市夜景被关在外面,这时旁侧桌子上的手机忽然拨入一个陌生号码
“嘟—,好久不见,你竟然没死?”
“重点”
“怎么这么无情啊,我在关心你喂”
“挂了”
“云鹏飞被跟丢了。我一路跟着他去到了一个小山沟里,你别说这荒山野岭的竟然还有一个村子。结果弯弯绕绕的,我就迷了路,然后就嗯哼”
“梅花镇后环深山内,雲村”
“什么?你竟然早就知道了?害我来回跑这么累,结果都白费了~”
“是我老家”
“…内种穷地方竟然能出你这种美人?我这就再去探探还有没有剩货”
“……你现在先回来,我有别的事儿需要你”
“好的呢宝贝儿~~”
电话挂断,云铮面对着纯粉色的窗帘沉思
在那场与闻术的争执中,他是知道所有内情的白桑结,所以闻术不设防被他炸出了关键信息
可他现在是云铮
在昆山市公安警察听到那段录音后接着对闻术展开访问调查的情况下,他无法做第一证人
真正死不瞑目的亡魂化成一捧灰关在暗无天日的罐子里,而利用其身份躲避灾难的云铮做不到隔岸观火
白桑结至死没有告发闻术,一部分因为亲情,另一部分也许是闻术只是做了一些边缘违法生意,值得慢慢规劝挽回;也不排除最坏可能,白桑结曾经也参与到了其中
云峥忽然拿起床上那部蓝色手机拨通了池淮的电话号码,电话很快被接起
池淮:“怎么了?一个人呆着害怕?”
正闭着眼的陈星偷偷睁开了眼睛
云铮:“昆山市警方对闻术的访问调查多会儿开始?”
池淮:“仅凭那些录音并不能作为直接调查证据,要等程四的口供。不过现在昆山市警方已经在监控闻术的位置了。你别怕,乖乖呆在酒店里”
云铮:“好,路上注意安全”
陈星瞅着池淮那张脸,忽然蹦出一句话:“你俩……?”
池淮此刻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满面春风就像是被佛祖赐福了一样,而这人还不自知道:“他是我的任务对象,我得保护他”
陈星扭过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梅花镇越往西南方,所见山体越发庞大,那里落后通行不便,没有路灯,
漆黑之下一条狭窄的公路上,上演着你追我赶的追逐战,警车鸣笛声惊起一群在树上栖息的鸟
侏儒驾驶着白色面包车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部,耀眼车灯前突然出现一座陡峭的山壁,他顿时猛打方向盘将车尾擦着山壁打了一个漂亮的转弯儿
随后而上的警车躲闪不及,立刻踩下刹车,整辆车因为惯性又撞在山壁上,车头出现一个凹陷
正当所有警员咬着牙将差点撞报废的车调转方向时,后面“嗖——”冲过一道极速的狂风,发动机引擎嗡嗡作响,在整条公路上犹如一支离弦的箭猛的扎进夜色里
侏儒抓着方向盘,挂在脸上的笑意还未绽开,身后忽然跟上一辆警车闪着红蓝光,他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声
两辆车之间永远保持着五米的距离,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不要命的冲刺着,时而在水泥路上留下一道深重的轮胎摩擦划痕
侏儒的耐心一扫而空,对着后视镜那像是烦人的蝇虫甩也甩不开的警车破口大骂:“这特么谁啊!?你不是说华亭公安都是一堆吃干饭的吗?”
那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脸色青白,两只混浊的大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一定是闻术那条狗报的警,他的好干儿子没死,我就要去死!”
“呜呜呜”
面包车后座的三个红裙女人没有系安全带,被这一路颠簸扔来扔去,肢体撞在车铁皮上顿时都醒了,眼睛蒙着黑布被剥夺了感官,嘴巴也被堵住,未知的恐惧让她们呜咽哭泣出声
公路蜿蜒而上,两辆车越爬越往群山深处闯进去,天空忽然起了浓雾渐渐遮住了仅剩的月光
侏儒烦躁的抓了一把后脑勺,对着旁边只会瞪着眼珠子的中年男人吼道:“滚下车去,老子不想坐牢!”
程四死死盯着他,双手往下伸去缓缓解开了安全带
“喂喂,刑侦支队第二小组还在跟进,面包车要逃进深山,请立即请求总局派出直升机支援”
又路过一道险弯儿,面包车忽然打了个滑儿四个轮胎激烈转动着,整辆车行动四处乱飘,像是失控了
警车立刻减速,顾白冷着脸,踩着刹车的脚缓缓松开,将车速又一次稳定下来
警车前车灯被他关闭,仅仅靠着面包车尾灯来判断情况,顾白松开握着方向盘的左手解开安全带,将背后那把□□掏了出来
蔚蓝色警服前襟胸口处,有个小口袋,里面装着三发子弹
面包车疯疯癫癫在路面上滑行,终于“砰—”的撞上山壁,前车身因为剧烈撞击被碾成粉碎,驾驶门被打开滚出来两个男性
顾白紧急刹车立刻从车内下来,挺拔的身躯站在面包车后,子弹上膛,双手握着枪,成一个标准的姿势,冰凉彻骨的声音如一块寒冰砸在正在撕打成一团的两个男人
“不许动!我的枪口正对准你的心脏,我不保证下一秒他是否会停止跳动”
钱子饶,性别男,未婚无子,42岁,从小患有侏儒症,梅花镇本地人,一直靠开车拉人往返城市为生
“在那辆面包车里,我们救下了三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女人,她们统一穿着红裙子扎着高马尾,因为过度恐惧暂时情绪还未恢复”
审讯室内
侏儒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拷在冰冷的台面,此刻双目猩红,胸腔剧烈起伏,像是随时要扑咬的猛兽
邝觉坐在他对面,平静的与其对视,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陈述着事实:“你和程四在逃亡路上起了争执,所以程四解开安全带和你抢夺方向盘,车就撞上了山崖”
“钱子饶?为你起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富有安康、德才兼备。而正是给予你这份厚望的父母现在就在审讯室外面,透过这一扇玻璃,他们可以看见你”
钱子饶愣住了,缓缓扭头望向那扇单向玻璃,只能看到自己愤怒不甘、丑陋的模样
他的身体过于矮小,却又像一块粗壮的树墩镶嵌在审讯椅上,邝觉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他,仿佛一切都在嘲讽他的失败
钱子尧猛的甩过脸低下头,嗓音沙哑:“我只是在帮程四开车运人,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碰”
单向玻璃外陈星捂着耳机,朝着池国纲点了点头
邝觉双手交叉,语气尽量放的柔和,循循善诱:“单是这一点,就可以判你包庇罪,三年起步十年封顶”
钱子尧猛地抬头半张着嘴
“如果你能积极配合我们警方工作,提供有用的信息而快速破案的话,会给你额外减刑处理”
“真的?你们警察说话算话?”
“不是我们警察说话算话,警察只是执行人,用法律条文来说话。先说说看你们绑架的那三位女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那三位女生分别来至不同的城市,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是刚毕业正在四处找工作的大学生
程四在昆山市一家酒吧工作,一来二去认识了不少人脉,经过介绍,结识了这三位女生,以相同的找工作为由将他们拐骗至无人的暗巷,迷晕后由钱子尧开车拉走再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逼迫她们在一间十平米的小平房里从事情/色服务行业
钱子尧和程四都是梅花镇本地人,经常为了躲避扫黄将女生迷晕再由面包车送回梅花镇老家中关到用来储藏食物的地窖中
钱子尧父母年近80,身体依然健康硬朗,在外人面前钱子尧是孝顺的好儿子,时常回家帮父母洗衣做饭,干农活。背地里帮着程四干一些违法行业,从中抽取一部分资金来挥霍
另一间审讯室外,池淮迟疑的看着池国纲,“真的要我也跟进去吗?我没经验啊”
池国纲直接推开门跨了进去:“迟早要学,今天先在一旁看着”
趴在桌子上的程四猛的抬起头,惊恐的看着池国纲“我拐卖了三个人,女人……逼她们做妓,判几年?”
池国纲笑着看了一眼池淮,指着程四乐呵呵道:“还挺痛快”
池国纲长的兹眉善目,尤其像敬老院里常年无儿女照顾,靠自己也能发光发热的老头,那张脸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程四死死咬着渗血的嘴唇,像一只老鼠一样,目光在池淮和池国纲身上窜来窜去,低声吼道:“到底判几年?”
池国纲看向池淮问道:“拐卖妇女判几年?
程四转而紧张的看向池淮
池淮:“以出卖为目的,使用手段绑架妇女,绑架数量三个以上且强迫其卖/淫数罪并罚,情节严重者十年以上至无期徒刑”
程四:“钱子尧判几年?”
池国纲:“哈哈你问他干嘛,肯定是比你少呗”
池国纲从进入审讯室开始,就一副满不在乎嘻嘻哈哈的样子,还时不时问身边这个年轻小伙子的意见,程四瞬间就理会到,真正的审讯人是池淮
他咽了咽口水,转而对着池淮道:“所有事情都是我干的,那三个女大学生好骗而已,我外漂打工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那几个婊子陪人睡一晚挣的钱还要多,所以我心生歹念。现在我认错态度积极,可以无条件配合警方所有问话,能不能争取到减刑?”
池国纲惊讶的双手捧着他那张40岁布满皱纹的老脸,又扭头问池淮:“能不能争取到减刑呀?”
池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