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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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古尔发现自己对郑莞尔的感情后，他便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慢到让他抓狂。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总算熬到了秋防结束，便迫不及待地去长安找郑莞尔。
一路上快马加鞭，他总算比往常又快了几日到达长安。他甚至都来不及到亲仁里的赐宅歇脚，便直奔永宁坊的郑宅而去。敲开门后，门房杨老头认得他，便不痛不痒地回道：“三姑娘跟着夫人去洛阳了，估计没个个把月回不来。你要有什么事，留个口信，等三姑娘回来我和她说。”
兴致冲冲的李古尔听到这个消息，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心情糟糕极了。他留下口信：“我是李古尔，莞尔妹妹回来后，希望你能帮我转告她，让她来亲仁里的李宅来找我。”随后便神色黯淡地离开郑家，去亲仁里的赐宅歇下。
他好想郑莞尔，巴不得立刻马上、见到她。以前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见不到她是那么令人难过的一件事。
第二天，他在亲仁里李宅里待了一上午，甚是无聊和枯燥。他一会儿去院中练□□，一会儿去后院训马，一会儿坐在偏厅里喝茶，一会儿靠在坐榻上打盹……可是，心烦意燥的他做什么都心绪不宁。最终他决定不要坐以待毙，于是又骑马出门去永宁坊的郑家找郑莞尔。可是结果令他失望，杨老头告诉他郑莞尔还没回来。
一连几日，李古尔都重复着这样的生活轨迹。后来，他索性早出晚归，在书香弄的一个饭肆里，找个靠路边的位置，喝茶、吃饭，一坐便是一整天。喝茶、吃饭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方便观察外面路上的来往行人。说起来，他这也是向当初的郑莞尔学的，当年她便是在这个饭肆、这个靠路的位置，慢文斯理地小口抿茶，等待着翠枝。现如今几年过去，没想到自己也会像她当初一般，坐在这个位置上焦急地等待郑莞尔。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天的下午，他总算等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那是郑家的马车，他这么些年和郑莞尔打了这么多交道，对她家的马车，她家的门房，她的贴身奴婢，她的喜好等等还是颇为了解的。他心里暗喜，总算可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
于是他赶紧结账出了茶馆，连马都顾不得牵，小跑着跟上郑家的马车。不过一会的功夫，那马车便在郑家门口停下。车上下来两个他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便是郑莞尔，另一个是郑莞尔的贴身丫鬟翠枝。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后，几个仆人极为熟练地卸下行李，一一搬进门内。车夫也极为熟稔地继续向前赶车，在另一处角门进了郑家，将马车赶进偏院，好卸车牵马进马厩喂养。反倒是郑莞尔与翠枝两人，并不着急进门的样子，站在那里同一个男子有说有笑的。
李古尔这才注意到郑莞尔身旁的那位男子，穿着丝绸制的小袖圆领袍衫，头戴黑色硬角幞头。不一会儿，原来卸下和搬运行李的人便统统走出来，站在男子身后，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模样。
李古尔有些着急，他快步走上前去，想着和郑莞尔打招呼，顺便也能知晓这男子是谁。等走近后，他听到郑莞尔甜甜地叫着那男子“荣哥哥”，心里有些异样，很不是滋味。他愣住站在原地。
那男子同郑莞尔道了别，便翻身上马驱马小跑起来，一众仆人也跟在身后小跑着，朝着李古尔的方向过来。
就这样，李古尔与郑莞尔口中的“荣哥哥”迎面擦身而过。他抬头看了一眼马上的男子，有些眼熟，搜肠刮肚一番后他便记起来，那人是当年“长安七少”中的一员，此人当时还被他当做“盾牌”挨了几鞭子。
另一头，郑莞尔目送王荣骑马出了巷口，便想转身走进郑家大门。只一瞬间，她便在道旁的阴影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古尔哥哥！”她惊喜地叫道，随后便朝着李古尔的方向小跑而来。
“我就猜到你这个时候会到长安来！”郑莞尔跑到李古尔的跟前，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
她的声音让李古尔有些恍惚，这就是他日思夜想了好几个月想见的人。这句话也让他敛起了刚才的酸意，只是心绪复杂一时之间竟忘了应答。
郑莞尔瞧他这副模样，调皮地逗他，“古尔哥哥，我是莞尔啊，你不认得我了？”边说边将右手在他眼前使劲地晃着。
李古尔这才回过神来，不无尴尬地应道：“怎么会。莞尔妹妹这么讨人喜欢，我怎么能忘呢。”
“这还差不多。”郑莞尔一边说着，一边拽着李古尔的袖子往自家大门走去，“我肚子饿了，先进屋吧。我今天请你在家吃饭，我们从洛阳带了好多好吃的吃食，你也尝尝。好久没见到你，今天见着你真是太开心了！”
郑莞尔拽着李古尔不自觉地开始蹦跳起来，李古尔被她感染步子迈得快了些。
那一边，翠枝已经敲开了郑家大门，门房杨老头开门时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随后见是翠枝姑娘，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说道：“哦，翠枝啊，你回来了，那三姑娘和夫人……”他没再说下去，本意就是打听就等着翠枝回答。
随后，郑莞尔到了大门前，松开李古尔的袖子，听到杨老头的问询，她笑笑应道：“母亲还在洛阳呢，我先跟着荣哥哥回来的。要是跟着母亲啊，起码还要再待个把月的，搞不好还要好几个月呢。”
杨老头这会也看到郑莞尔身旁的李古尔了，笑着调侃，“三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要不然这位公子啊，每天一大早就跑来敲咱家的门问你回来了没，还说找你有急事呢。这会你回来了，我也没见他找你有啥急事了。”
李古尔被杨老头说的无言以对，只能干笑几声。没想到郑莞尔倒是挺开心的，转头看向李古尔，问道：“真的？”
“恩。”李古尔简短地答了一声并点点头。
他肯定的回答让郑莞尔乐开了花，笑容也比刚才更加的灿烂，嘴里不自觉地开始哼着“啦啦啦啦……”
看着郑莞尔这副开心的模样，李古尔心情大好。
母亲不在，郑莞尔便放肆些也不在自个院里用饭，让翠枝带着厨房的人将餐食都摆到湖心亭里，一边吃一边看风景。说是湖心亭，其实就是一个鱼塘中的小亭子。长安地贵，也容易招人惦记，纵使郑家是郑州大族，到了京城多少也得收敛些，不好太张扬叫人捏住把柄。因此郑家的宅子占地面积并不大，在合乎朝廷规制范围内。偏郑家书香门第，无论是郑莞尔的祖父还是父亲，都喜欢附庸风雅，于是硬生生地在本就不大的花园里挖了一个“湖”，造了这么个“湖心亭”，权当满足他们的文雅情结吧。
郑夫人不在，在郑莞尔的极力邀请下，翠枝便在郑莞尔身旁的桌角处坐下，时不时地站起身接过仆人端过来的饭菜，一一摆好。
李古尔慢文斯理地吃着，时不时地抬头看看郑莞尔。而郑莞尔对此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离开长安这么些日子，她异常想念自家厨娘的手艺，这会儿面对着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不免有些忘乎所以，只顾埋头吃饭。
一直偷偷瞄李古尔的翠枝，看到这番情形，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心里的情绪顿时像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羡慕、希冀、欣然、失落，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好巧不巧，刚好被郑莞尔听到，她刚刚结束与一桌饭食的斗争，终于抬起头来，然后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肚子消食，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听了翠枝的叹息，她没心没肺地问道：“翠枝姐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事这般叹气，难不成这么美味的卯羹和玉露团雕酥还不能满足你的胃口啊？”
“哪有，我就是没来由地叹口气而已。姑娘至于这么调侃我吗？”翠枝快速地敛起原本的神色，对着郑莞尔淡淡地笑道。
“不至于！”郑莞尔笑着吐了吐舌头。
菜都上完后，丫鬟和仆人也就闲了下来，便都围着扯着翠枝，一口一个“翠枝姐姐，洛阳怎么样？好玩吗？吃得和我们长安有何不同？”，“翠枝妹妹，你给我们好好讲讲洛阳的见闻呗。”，“是啊是啊！”地叫着喊着，叽叽喳喳得像一堆小鸟雏子围着鸟妈妈般。
翠枝被缠得没法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已经被拉着站起来，她瞄了一眼坐着的两人，郑莞尔倒还好，笑意盈盈地看着这番热闹的景象，她早已习惯这副叽叽喳喳热闹的场面。倒是那李古尔颇不习惯这种女人扎堆的情形，还在吃着餐食的他被这些喧闹弄得有些心烦，于是眉头微微蹙起，流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
“呦！原来是我们金尊玉贵的嫡出大小姐回来了呀，怪不得园子里这么热闹呢？连伺候的人都多了不少。”就在这时，一个柔媚而又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局面。
就连刚才叽叽喳喳的仆人和丫鬟也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离开湖心亭，做鸟兽散般各自回厨房和院外伺候去了。
李古尔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丰满柔媚的女子朝湖心亭走来，望向自己时还不忘上下打量。
他心生警觉，暗道：“此人是谁？为什么如此打量自己？难不成她发觉我是沙陀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