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冲突起因
原来,上午的时候,朱邪古尔见郑莞尔并未来客舍找他,便有些无聊、枯燥。随后,他犹豫许久,最终决定主动去找郑莞尔。于是便从崇仁坊的顺福客舍出发,骑着马往永宁坊的方向过来。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不知为何,原本和谐有序的道路上突然一阵喧哗,人群也变得混乱起来,三三两两走在路上的人突然往两旁散去,像是慌乱中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跟着人群控制着马往路旁躲闪,伸长脖子往远处一看,只见几位鲜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一阵狂奔而来,马蹄上下之间掀起地上的黄土,一片又一片,咋一看犹如黄烟般,大有腾云驾雾之势。
道路两旁有几个人因为躲闪不及,被奔跑起来的马儿擦到或碰到,摔倒在地。眼看着几位骑马的少年依旧我行我素,丝毫没有勒马减速的意思。
“若任由这些人这么在闹市策马奔腾下去,万一马儿受了惊,指不定会出人命的,那样一来后果不堪设想!”朱邪古尔想到这后果,于是没法再置身事外做壁上观。
他虽然对长安不熟悉,但也知道在长安城里,除非是传递边关急报的驿卒,其它人是不允许骑马驰骋的。他第一天到长安时,便被顺福客舍的掌柜特意交代过。
他本还在想着用什么法子,可以让这些少年减速或者停下来,却被远处马的嘶鸣声给吸引了。他抬头望去,只见有一匹马好像已经受了惊,急促地猛一躲闪把马背上的少年摔下马。他赶紧下马,将自己的马栓在路旁的一根柱子上。
眼看着那受惊的马越跑越快、四处乱窜,说时迟那时快,李古尔便吹起口哨、发出一种独特的旋律想要安抚马,一边快速朝受惊的马跑去。随后,他瞅准时机抓住那匹马的缰绳、跳跃、踩马镫,接着又一个灵活的翻身,总算上了马背。
在马背上的他并未着急勒紧缰绳将马停下,而是一手拉住缰绳,一手轻抚马脖处的毛发,嘴里还不停地吹出那独特的声音。过了不久,他提起缰绳轻轻向一侧拉,马的头部不自觉地向一侧弯曲,渐渐稳定下来,恢复了平静。
他对刚才自己的一番操作非常满意,骑在马上将马调了个头慢悠悠地往回走,心里想着:待会要好好在这群策马却不懂马的少年面前露一手。
他骑着马没走多久,便迎面碰上了追着受惊马匹而来的那群少年。他很自觉地下马。对面一位坐在别人身后的少年也笨拙地下了马,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从衣着颜色上来看,这人应该就是刚才被马摔在地上的少年了。朱邪古尔没有多想,便将缰绳递了过去。
那少年接过缰绳,脸色很不好看、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丝假笑,说道:“谢了!”没有称呼、没有客套更没有诚意。
朱邪古尔很是不满,想着自己好歹帮这个少年稳住这匹受惊的马,间接地让很多路人免于受伤,相当于替这少年免去一系列潜在的麻烦,结果这人就这样的态度?
但一想到昨日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地交待他,让他这几日里千万不要在长安闯祸,以免落下把柄被朝廷官员借题发挥,他便生生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随后面无表情地冲那少年点点头,紧接着转身离开,朝着刚才拴马的地方走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不知深浅、看戏不嫌事大地说了一句“这人是蛮人诶,你这马受惊是不是就他给吓的啊!”
这话让这几个少年一下子炸了锅,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是啊!这人会不会是看上你的马了,想偷走,所以故意吓它?”
“我觉得有可能!我听别人说这长安城里最近老有偷马贼出没,上回我听说有一个马场还丢了一匹种马呢?”
“兄弟,你的马受惊把你摔成这副模样,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放过这个蛮人吧。”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你平日里不是老吹嘘自己和寿王关系很好,还说表亲在神策军里当差很受宠嘛。怎么?这回肯白白吃这个哑巴亏,就这样放这个蛮人走了?”
“是啊!你不嫌丢人,我们都替你觉得害臊。说起来,你不是常说,你那长公主舅妈非常疼你嘛。”
那被马摔在地上的少年,受了点伤,鼻青脸肿又一瘸一拐的,本就觉得今日在众位同好中丢尽了脸面,这会儿又被他们这么挖苦、讥讽和刺激,哪里受得了。于是,他被激得,心一横牙一咬地开始胡扯,“诶,那个蛮人,你给大爷我站住!”
眼看朱邪古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少年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赶紧上马追上李古尔并横马挡住了他的去路。
朱邪古尔这才意识到这群人刚才口中的“蛮人”指的是自己,那少年刚才那句很不客气带着命令的“那个蛮人你给大爷我站住”的话是冲自己说的。他是个血性少年,一想到这里只觉得满腔愤怒,原本强压住的不满也一下子从心底里升腾起来。他眼睛盯着少年,冷冷地说道:“你想干吗?”
“你惊了我的马,害我摔下马后受这么重的伤,你是不是应该跟我道歉并赔偿我的损失呢?”那受伤的少年说话的时候虽然磕磕巴巴不是很顺畅,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让人感觉特别的嚣张。
“呵!”李古尔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忍不住地冷哼了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因为愤怒而变得极其简短的反问,“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良心不会痛吗?”
听到这句反问后,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胆怯和自责,然后他的双眸变得清亮了些。只是下一刻,他的那群朋友骑马跟上来,一同挡在了李古尔周围,把李古尔团团围住。
在这种情况下,少年脸上微微有些涨红,面对这样骑虎难下的两难局面,只能硬着头皮盯着李古尔大声喊道:“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个交待,一是道歉,二是赔钱。”
少年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他那群好友们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以为少年是受伤疼痛导致的。这会儿,他们纷纷为少年壮胆壮势。见朱邪古尔完全不搭理他们,还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模样,他们都气不打一处来,准备好好教训眼前这个异族蛮人。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没过一会儿,这几人便纷纷抽出腰间别着的马鞭,齐齐地往空中摔打一番,马鞭抽打空气发出“啪啪啪”的响声,气势很是吓人。
但是这种架势并未吓到朱邪古尔,这让几个少年有些沮丧和挫败。有一个暴躁的少年忍不住了,直接朝着朱邪古尔甩出马鞭,马鞭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发出“咻”的声音。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出这鞭力道很大,少年甩鞭应该用了全力,若是落在身上,朱邪古尔怕是免不了皮肉之痛。
可是令这群少年意外的是,李古尔非但不躲,而且在皮鞭快要落下时,伸手利落地抓住,然后用力一拽,把猝不及防的暴躁少年生生地拽下了马。
“哎呦!”被拽落摔地的少年发出痛苦的□□。这回,骑在马上的几个少年都被激怒,完全没有了刚才看戏时的谈定和悠闲,纷纷向着朱邪古尔甩出皮鞭,边甩还边叫嚣着:“我就不信了,我们长安七少还教训不了你这个低贱的蛮人!”
少年们得意洋洋的,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和难堪,只是用力地一次又一次地挥动手中的皮鞭。
这回面对密集且持续的鞭子,朱邪古尔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和从容,开始频繁地走动和躲避。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狠狠地挨了一鞭子。被皮鞭抽打的皮肉最开始麻麻的没有什么感觉,随后便有一股疼痛。他被这疼痛激起了血性和斗志,瞅准时机躲开一个少年的鞭子,绕到那少年身后,轻松地翻上那少年骑的马。在少年还未回头时,李古尔拽住对方的手夺过皮鞭,然后迅速向围攻他的少年们挥鞭而去。
两方冲突加深,动静越来越大,双方间的站位和队形也不似刚才那般齐整。行人看这边这种挥鞭相向的模样,纷纷驻足不敢上前,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莫名挨了这些人的鞭子。“要真是那样,到时候可找谁说理去?”大家都是这种想法,谁也不敢去触这霉头,被冲突两方挡住去路的行人们也不闲着,开始看戏般地围观了起来了。
等到围观的看客一多,冲突便不可避免地继续持续下去,后面的事情郑莞尔便都知道了。
听完朱邪古尔的话后,郑莞尔深吸一口气,然后拍拍他的后背安抚道:“古尔哥哥,你别太难过!你要实在觉得憋屈,就哭出来,我用帕子给你擦眼泪。”
“咯咯咯……”这话让朱邪古尔有些苦笑不得,随后大笑起来,这会儿因冲突之事带来的不平、愤怒和不满全都淡了。
也许是被他的笑声感染,郑莞尔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脸颊一侧有一个小酒窝,可爱极了。
随后,她止住了笑,煞有其事地说道:“宇哥哥确实有些顽劣,但他本性不坏!希望你不要因此事对他有成见。”
刚才关于事情来龙去脉的说辞虽是朱邪古尔的一家之言,但郑莞尔是相信的,因为她自认还是非常了解崔宇的。也是因为如此,她才希望朱邪古尔不要对崔宇有成见。
“那你和那个宇哥哥是怎么认识的?你们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朱邪古尔接着郑莞尔提及的话题,假装不经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