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种子
不管他说什么，当萧然从韩子笑的口中听到萧悟将成为韩非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那在此前长时间铺垫叠加起来的信任，都会产生微妙的变化。
韩非吾明白这一点，也明白挚友萧然会对儿子的安危在意到什么地步。而想对韩子笑这无意间行为而造成的严重后果进行补救的话，单靠言语已经无法让萧然相信了。
“韩子笑只说对了一半，我引出他来，确实是要和他谈判，但却不是要他替我伤害萧悟来动摇你保护李承乾的决心，萧然，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承认我确实轻狂，但从来不是一个蠢人，况且现在的我孤立无援，你是我唯一的后盾，失去你，我就等于失去一切。”
萧然眯起了眼，抵在韩非吾颈窝上的剑锋利依旧。
“少说哄人的话，我可不是南宫嵘那种傻子！”
确实，与南宫嵘截然不同的萧然，是不可能用好言劝住的。
“但事实就是你确实是我唯一的后盾。”韩非吾叹了口气道，也不管依然架在脖子上的剑，兀自转过轮椅后，剑尖到了鼻尖，近在咫尺。
“用常理来讲，到现在为止我唯一能请求你做的事情，就是在宗门大试上对李承乾发起挑战，换而言之就是替我杀了李承乾，而你又死活不同意，所以自然会怀疑我会采用挑拨离间的方式达成这一目的，但事实上萧然，对于李承乾的处置问题，我不急于一时，如果杀了他会失去你的话，我可以把他送到中州以后再慢慢算账，而且我现在的目标不仅仅是李承乾，还有皓镧宗。”
“你要它干什么？”
萧然不解，韩非吾侃侃而谈。
“重整秩序，提高武者的整体实力，将更多的下三域武者送入中州？”
“为什么？”
韩非吾沉默片刻，思索一番后，还是将部分实情告诉萧然。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你无法想象的隐患，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细说了，但有一点你得知道，如果没有人解决那个隐患的话，你，我，李承乾，你儿子等等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只能再活十年，不，应该说是九年十个月。”
萧然一脸狐疑，韩非吾知道她不信，但可惜事实就是如此。
“我唯一的证据就是我这身伤，萧然，我不是从中州归来，而是从上城归来，在此之前，我是上城三脉之主，武学境界已经达到死门末期，只差一步就可修至圆满，可惜在那之前，将我重伤至此的隐患先一步降临。”
“具体是怎么回事？”
萧然将信将疑，在她的认知中，中州就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是上城的种种，再者说韩非吾说的一切在萧然看来都过于的骇人听闻。
“弱者没有了解事实的资格。”
韩非吾平静无比，抬头看向远方，看向上城的方向。
“你们对强大的概念一无所知，也不会理解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种绝望，但是人还是得活下去的，一个月也好，十年也罢，所以我擅自将消息封锁在了上城。”
“那你为什么又告诉了我？”
“因为我在想，如果我可以将下三域和中州武者的整体实力提升一个等级，培养出更多惊门以上的武者，那未来面对三千世界之力的时候，或许还有另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燃烧八门门魄，再为这天柱大陆续命十年。”
剑锋微颤，萧然动容。
“三千世界之力……”
“啊，集三千世界精魂，凝聚出毁天灭地的一剑，此剑破虚空，入天柱，而今它被我困在了上城临渊。”
韩非吾微笑，对着萧然伸出了手。
“帮我，萧然，拿下皓镧宗，将下三域的所有武者送入中州！”
萧然移开了剑，转身大步向外。
“萧家上下，全力以赴。”
笑容凝固在韩非吾的脸上，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了，如果这还劝不动萧然的话，他注定失去最后的助力，所以韩子笑，李承乾，千万别让我失望！
……
某暗室，李承乾闭目打坐之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在暗室之中。
“子笑回来了。”
话音刚落，李承乾就睁开了眼，但站在眼前的不是韩子笑，而手持扫帚，面容和善的温婉少年。
钟浩。
皓镧宗青纹长老吕峰的关门弟子，至今无法开门，却能在宗门比试中保持零败绩。李承乾讨厌这样超出常理的人，但不得不说在整个皓镧宗上下，唯一能协助他维系宗门统治力的只有钟浩。
“结果怎么样？”
“一切顺利。”
钟浩笑眯眯地将《苍穹心诀》呈现给李承乾，后者余光一扫，挥手示意钟浩放下。钟浩放下书卷，又道，“具体细节，不如让子笑说给你听吧。”说着正要去叫韩子笑，就听李承乾道，“慢着。”
钟浩停步，回首看向李承乾，丁点没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警惕。
“子笑奔波劳碌，有什么话你代为传达即可。”
果然，就算是李承乾，在面对一个敢手刃亲生父亲的男人时，也会下意识地选择回避，哪怕韩子笑这么做的全部理由都是为了他。
钟浩心中微黯，点头道。
“子笑让我告诉你，萧然会在宗门大试的时候对你发起挑战。”
“萧然亲口说的？”
“韩非吾说的。”
李承乾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这个韩非吾，他凭什么以为萧然跟本座对着干？”
话虽然这么说，李承乾心中却没底，那日萧然既然敢强行带走韩非吾，那就不排除被他说动的可能性，而现在的他就算学会了《苍穹心诀》和苍穹剑意，都也只是个生门末期的武者，再者说功法可不是武技，不是一招一夕便可修至大成。
站在一旁的钟浩看着面上阴沉不定的李承乾微微一笑，欠身道。
“萧然师姐对你一向敬重，但人心经不起韩非吾的如此挑拨。”
“全是下三滥的招式，哼，黄口小儿。”李承乾咒骂了一句，视线落在了钟浩身上，眼中是掩饰得极为粗糙的厌恶之色。
“依你之见，我该如何驾驭萧然？”
钟浩颔首。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萧然师姐在乎的不仅仅有萧家，还有凌驾于萧家之上的萧悟。”
话音刚落，一道冷冽的目光便直射而来。
钟浩面不改色，依旧温和地迎上了这道寒光。
“你当我是傻子么？萧家也就罢了，若是动了萧悟，这整个下三域都将成为萧然的剑下亡魂。此计不行，另做他算！”
钟浩想了想后，又道。
“师姐能为了韩非吾顶撞你，那就意味着韩非吾的地位已经凌驾在萧家之上，自然也在你之上，她虽然现在不会因为韩非吾的三言两语，就真的对你拔刀相向，但时间一长，难免会生出异样心思，特别是韩非吾一直处心积虑地在你们之间挑拨。所以如果不能立刻就让二人反目的话，终有一日师姐都会对生厌的。”
李承乾思索一番，不得不承认钟浩说的有理，但要是以动萧悟为条件来挑拨两者之间的关系，李承乾还是有些犹豫。
钟浩又道。
“据子笑所言，萧然师姐已经将萧岚送到了韩非吾的身边，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自然也知道子笑究竟说过什么，所以韩非吾真的没有动萧悟的意思，那以萧然师姐的脾气，她会相信么？”
李承乾有些犹豫，人与人之间无论有多大的信任，只要稍微有动摇的瞬间，就会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顽强无比，哪怕是不经意间的一次浇灌，它就会像是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退一万步讲，如果子笑当场被萧然师姐抓住，我们损失的只是韩子笑，但是师姐与韩非吾之间那长年累月积累起来信任就轰然倒塌。是韩子笑重要，还是移开挡在韩非吾眼前的大山更重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李承乾心动了，可是萧然……杜门武者，生门末期，一线之隔，既是天堑。
“再者说，又不是要了萧悟的命，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承乾，“……”
……